达米埃塔城外,一座刚被攻陷的铜矿营地里。
十字军们正在清扫战场,留守于此的看守们,似乎还不知道达米埃塔已经沦陷的消息,很轻易便被一网打尽。
解决掉这些人后,十字军们将居住在此,脚上戴着镣铐,脸上遍是泥灰的奴隶们驱赶到营地正当中的空地上。
那里,正站着一位穿着闪亮盔甲,双手拄着一把丹麦斧的骑士老爷。
他的襟前画着一个醒目的十字徽记,胸口处绣着一只张开双翼,振翅欲飞的雄鹰纹章。
“他们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把咱们统统处决了吧?”
“看他身上的十字徽记,他们好像不是萨拉森人。”
“难道是”
奴隶们神情各异,有些带着期盼,有些则满怀恐惧。
旋即他们便看到,这位高大的骑士,拎着手中的丹麦斧快步走来,在最前方的一名奴隶惊恐的目光下,举起斧头便是狠狠劈下。
铿——
奴隶脚下的镣铐被砸开。
被吓坏了的奴隶,瘫软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骑士握着手中的斧头,高声道:“十字军的大领主,上埃及,外约旦,利马索尔与希伯伦的主人,圣枪的守护者洛萨公爵有令,即日起,所有笃信基督的信徒们,都将自动脱去奴隶的身份,成为一个自由民。”
“听我说,我的基督兄弟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便自由了!”
有些奴隶们立刻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但还有不少奴隶仍是一脸茫然。
骑士见状,又唤来懂得各种语言的同伴,将他所说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
先是一片寂静。
随即才有奴隶们痛哭流涕地大喊大叫起来:“自由了,我们自由了,赞美上帝,赞美洛萨公爵!”
“我就知道,十字军迟早会打过来拯救我们的。”
他们在骑士的指引下,纷纷打断,砸碎脚上的镣铐,有些奴隶则带着满腔恨意,用石头,用铁镐,将那些监工,看守的尸体砸得面目全非。
但疯狂过后。
一些仍旧带有理性的新晋“自由民”们,又开始发愁了。
一个自称来自勃兰登堡的奴隶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尊敬的骑士老爷,这座铜矿接下来会归属何人?”
骑士摇头道:“不知道,这得是公爵大人考虑的事情。”
奴隶又问道:“那我们还能继续留在这儿做工吗?”
骑士失笑道:“我难道还没说清楚吗?你们已经自由了,去达米埃塔,去耶路撒冷,去的黎波里,你们现在可以去任何伱们想去的地方,没人会阻拦你们。”
奴隶苦笑着说道:“老爷明鉴,我们当中,但凡稍有一技之长,就不会被丢进矿坑这种地方,所以,我们就是跑到城市里,又怎么在那定居呢?”
就算有一技之长,也不是那么容易成为市民的,许多地方的行会组织,都是极端排外和保守的,他们会排挤得外来人根本待不下去。
不然,按照许多城市只要在城市里待满一百天,就能获得市民身份的规矩,农奴们早就逃跑成风了。
他的脸上满是卑微与苦涩:“我们只会耕地和挖矿,但在科普特从来都不缺少耕作的农夫,我们就算想回家,也得先靠挖矿凑够路费。”
他说完,又有人凑上前来谦卑地说道:“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回家,那里早就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地了。”
骑士这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如此,不过挖矿还是算了,战争还未结束,谁知道哪天这座铜矿才会重新运转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在那儿,你们只要辛勤劳作,不仅每天两顿饭管饱,还能分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骑士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奴隶们听得心驰神往,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老爷您说的是真的?”
骑士适时上下打量着奴隶们,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上帝在上,如果不是看你们可怜,我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事告知你们?难道你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值得被我欺骗的地方吗?”
骑士身旁,立刻站出一员顶盔贯甲的骑士,高声道:“注意你的言辞,站在你面前的,可是耶路撒冷王家骑士团的大团长,跟随洛萨公爵征战多年的汉斯爵爷。”
奴隶们被这般鄙视,反倒心中定下神来,纷纷喜不自胜地对着一众十字军骑士们感恩戴德起来。
等到骑士们把这些奴隶们送走。
在一旁,旁观许久的金发女骑士,才走了过来:“不得不说,汉斯你的演技太浮夸了。”
汉斯无奈道:“我本就不擅长这种事等他们到西奈半岛时,第一件事肯定就是要骂我是个死骗子。”
“他们最终会感谢你的。”
汉斯耸了耸肩:“但愿吧。大人还睡着呢?”
“什么还睡着呢,这可是特训。”
让娜纠正了一下,又问道:“这些天你就是忙这个事忙得脚不沾地?”
“对,大人临睡前交代给我的,要我从解放的白奴里挑选一批值得信赖的朝圣者,作为遣送到西奈半岛的第一批移民。”
十字军占据达米埃塔后,城内,数目不菲的奴隶,绝大多数都得到了解放,尤其是大多信仰基督教的白奴,这里面有不少都是来自法兰克地区的朝圣者,也有海盗们袭击小亚细亚沿岸村庄,捕获来的希腊,突厥奴隶,此外,还有黑海盛行的奴隶贸易,由库曼人贩卖的罗斯奴隶。
这一部分人,本就属于赤贫者,一无所有,地位卑微,留他们在达米埃塔,也很难匀出土地给他们耕作,迁他们到西奈,面临的阻力最小。
同时,他们也远比被萨拉森人统治了数百年的科普特人更值得信赖。
“辛苦你了。”
“说实在的,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件很简单的工作。”
汉斯苦笑。
但真操作起来,汉斯就发现——不是所有奴隶都愿意被解放的。
通常来讲,在欧洲,农奴的地位是高于奴隶的,在法律上,他们的人身自由与土地绑定,往往是不具备离开土地,前往圣地朝圣的资格的。
除非他们愿意为此缴纳一笔特定的税金。
许多被海盗,突厥强盗们掳掠,变卖为奴的朝圣者,前身实际上就是欧洲来的逃亡农奴。
他们此前虽不是奴隶,但作为农奴,既要响应领主征召,又要无偿服从领主的徭役,耕作领主分派的田地,缴纳高昂的,种类繁多的赋税。
如果摊上一个残暴的领主,甚至可能因为一些微小的过失,就被领主动辄鞭打,甚至是处死——而这,尽管是违背教法的行为,却往往不会有外人干涉。
这一部分人,被变卖为奴后,许多竟惊奇地发现日子比之前还过得好了些。
比如马穆鲁克们,虽是奴隶,却也是自己主人的心腹家臣,地位比起普通自由民来说高出不知多少倍。
所以,达米埃塔的奴隶们,就算是基督徒,也不乏对自己的主人感恩戴德的。
不是他们奴性深重,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无论是欧洲还是埃及,人地矛盾都很严重,过剩的劳动力导致农奴们的待遇普遍很低——正应了那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座天使的雕像能够增加领民的忠诚度,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眼前这些奴隶们,作为矿工,无疑是奴隶当中的底层,忠诚度有保障。
此外,他们的身体状况也还算不错,没被漫长的暗无天日的井下生活摧垮身子,不像之前汉斯解放的一群矿工,一条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走两步就要剧喘咳嗽一阵。
“能者多劳嘛。”
让哪拍了拍汉斯的肩膀,露出勉励的神情:“我觉得你该抽时间好好学一学萨拉森人或是科普特人的语言,总有要用到的时候,大人对你的期望一直都很高。”
汉斯无奈道:“我宁愿像维内托一样,每天泡在训练营里。”
让娜潇洒地摆了摆手:“这可由不得你。”
她走出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说道:“光顾着和你闲聊了,差点忘了正事,你跟维内托这段时间还经常一起切磋吗?”
“没有经常,也就偶尔吧。”
“那今晚你们好好打一场。”
汉斯一脸诧异:“为什么?”
“生命之树进阶了,让娜带回来了一批新的生命之树树叶,乌尔丁根据这个调配出了新的‘拉撒路药剂’,想在你们身上试试药效。”
汉斯:“?”
让娜看着汉斯不敢置信的神情,似乎也感觉良心隐隐作痛,干笑道:“机会难得啊,正巧你们平时切磋时不是一直都感觉放不开手脚吗,这次也是一个机会。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说着,便健步离去。
“我还得去通知维内托,记得,晚上一定要来!”
汉斯望着让娜的背影,敢怒而不敢言。
可惜,原本还期望着能够仰仗的大腿,狼族之花切利尼娜,直接投敌了,他这五星小狼,在洛萨手底下实在是没排面得很。
与此同时。
书中世界里。
时光匆匆,一个月的时间,眨眼便已接近尾声。
猎魔人们站在吊桥另一端,目送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踩在积雪上,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感慨。
艾斯卡尔满脸惊叹:“切利尼娜小姐实在是强的有些离谱了,洛萨这段时间的进步,咱们都看在眼中,没想到最后这一战,仍旧被打得这么惨。”
兰伯特抱胸笑道:“惨归惨,但要我说,尼娜还是放水了。”
杰洛特点头道:“的确,以她的速度,咱们三个加起来都未必是她一合之敌,真要下狠手,洛萨也难说能走过几个回合,力量,速度,防御,任何一方面走到极致,都很可怕。”
“哈哈,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杰洛特向切利尼娜小姐请求切磋时的场景,当时,你们俩还打得有来有回的,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得很。”
兰伯特一脸坏笑地嘲讽道。
杰洛特也忍俊不禁道:“切利尼娜是个很懂礼貌的小姑娘,不忍心欺负我这个老年人。”
维瑟米尔在一旁补充道:“比希里强多了。”
兰伯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锐:“我们都得承认这一点,希里在凯尔莫罕,完全被我们教成了一个野孩子,谁还会知道,她此前是辛特拉的幼狮,一个王国的公主呢?”
一行猎魔人,逐渐走回到城堡内。
“这糟糕的天气,你们根本没把大厅的窟窿堵上,现在外面一刮风,屋内就像是有一百只奇奇摩在你耳朵边叫唤一样。”
“维瑟米尔老爹,你让一个猎魔人去做瓦工的活儿,就像是让山羊用自己的屁股吹喇叭。这不能怪我们手艺不好,最起码那个窟窿已经不怎么透风了。”
“老爹,我得补充一下,奇奇摩这种类似于蚂蚁的魔物,是不会发出你所说的那种尖锐叫声的。”
“这是比喻,比喻懂吗!”
杰洛特坐回到椅子上,看着对面放在桌上的空酒杯,忍不住笑道:“说实话,少了洛萨和尼娜,咱们这地方又显得冷清了不少,不如明年.”
“别,别想!”
“我可不愿见叶奈法那个女人。”
兰伯特冷笑道:“维瑟米尔老爹也一样。我敢保证,她要是来了,一准会用那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们颐指气使,仿佛这里本该是她的领地一样。”
他觉得杰洛特在看女人这方面,眼光实在不怎么样——最起码比洛萨差远了。
瞧瞧人家的女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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