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干草籽中并没有发现类似的存在,所以他才会询问季相关的问题,可看起来也确实如张寅所想的一般,人们收集这些可以吃的东西时最多有一个大的分类,却不会给每一种野菜、草籽都取个名字。
想来大家采集这些东西时,就是在野地里用手一抓,从草穗上撸下种子放在一起,知道它们能吃,但它叫什么?
谁知道?
能有资格单独有个名词指代的食物不包括这些杂七杂八的草种。
于是他又去询问了酋长,同样没有得到答案。
这也没办法,只能等以后有时间了亲自找一找那种姑且称之为麦子的植物吧。
张寅也不确定那玩意能不能培育成合格的农作物,只能等到开始火烧荒地之后每一种都种上一些,看情况来确定。那必然不是一个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工作,是要用一辈子来计算的漫长工程。
虽说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但第二天雨停之后,张寅并未出发跟随采集食物的大部队一起活动,而是开始进行已经准备了几天的陶器烧制。
风干了两三天的泥碗被他珍重的保护在手里,隔绝开两个孩子好奇的目光。
季和泥两个人被留下来,得知张寅要如制作鱼篓一样开始弄一种用泥巴当原料的新工具,酋长没有多问,只是让两个熟悉的孩子留在家里给他帮忙打下手。
其他人一如往常,需要开始为生计忙碌,男人们带上木制的长矛和绳索出发开始新一轮的狩猎活动,女人们则是带着兽皮包裹采集吃食,顺便为鱼篓收集原材料。
这期间还有个插曲,张寅听到季闹着要跟男人们一起出去狩猎,但被酋长强硬的拒绝了。
倒是没人笑话她,但季显然对没能跟着狩猎队出门而耿耿于怀。
要论对泥碗的兴趣,泥明显要比季这个女孩子大得多,忍不住询问着:
“泥巴做的东西真的可以变成像石头一样硬吗?”
“是啊,火可是很神奇的东西,当然泥巴也是。”张寅用手抚摸着泥碗不是特别平整的表面,感受着它的细节:“只要经过高温烧制,它就可以变成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比树叶什么的可耐用的多了。”
这些话里,有一部分两个孩子肯定听不懂,但不妨碍他们俩发挥想象。
“那块开始吧!我去添柴火!”
季急忙的就要跑开,但被张寅拦住了:
“别急,直接放进火堆里虽然也可以,但我们还可以搭个小炉子,这样出来的成品会更好。”
这泥碗当然可以直接丢在火堆里烧制,不过张寅一心想要让部落的族人们看到最好的效果,所以不打算那么简单的就开始烧制,用泥土和石头堆砌一个简单的炉子保证烧制时温度更高,出来的效果也一定会更好。
“炉子?”
这个奇怪的词季和泥从未听过,不过寅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嘴里老是有些从来没听过的词汇,他们多少也都习惯了。
清晨的微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张寅站在石壁前用力刻下一撇一捺,记录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八天。
接下来,开始搭炉子。
它必然不会很大,这拳头大的小碗比喝茶的那种杯子大不出几圈,因此弄出一个小泥炉也就足够。
“水源在哪里?我们去那边搭炉子。”
他还记得季晚上出门打水这件事,部落日常饮用的水源显然就在附近,而不是去挺远的河边打水,那实在太不方便。
两个孩子带路,三人一起出了洞口向着上坡的小路走去,方向正好在大家如厕的洞口另一边。
日积月累踩踏出来的裸露泥路满是泥泞,大约行了几十米,他已经听到了一阵潺潺流水的声音。
这是一条小溪流,源头或许是这山丘之下有某处暗藏的泉眼,水量不大,从山岩淌下汇聚成一处小水潭,再一路顺着地势汇入远处的河中。
部落日常的用水大都出自此处。
张寅开始毫不客气的指挥两个孩子帮忙干活,一起和泥巴找石头,就在溪水旁边不远搭建起一个一米见方的泥土炉子,炉膛内很狭窄,毕竟没有合适的炉条可以用,只好在火源和炉膛之间流出不怎么宽的缝隙,只要让火焰和高温能够直达便足够。
忙活了半天,总算完成,点起火来烤干了内壁之后,张寅小心翼翼的把泥碗放在炉膛内,用一块扁平的大石头紧紧盖住出口。
随着炽烈的火苗从缝隙中飘出,烧制开始了。
这时候,张寅反而从一开始的平静和欣喜之中脱离了出来,开始有些患得患失的紧张感,最后烧出来的成品如果不合格怎么办?
即便只是有几条裂缝…
“就这样吗?”
泥偏着头,盯着湿漉漉的炉子看了半天,转头问张寅:
“接下来不用做什么了吗?”
“嗯…”
他点点头,无聊的捡起一根树枝在潮湿的泥地上瞎画,听到询问只是简单的用鼻音应了一声。
“这是什么?”
相对泥一直盯着炉子看,季显然对其他的事情更感兴趣,比如张寅刚刚随手写出来的“我”字。
听到她的询问,张寅这才回神,看了看自己写下的字有些感概的说道:
“这是…文字…”
他随手又写下“你”和“他”。
“文字?”
泥也凑了过来,两颗脑袋凑在近前仔细的看着,他们都能看得出地上的划痕似乎有某种规律在里面,隐隐的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很漂亮。
“想学吗?”
张寅见他们被吸引,不由问道,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这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文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就更不要谈学习了。
面对他们不明所以的疑问表情,张寅只好想办法说明解释:
“这个…该怎么说呢…”
他回忆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些科普内容:
“你们知道鸡会在地上留下脚印吧,像是这个样子…”
抓着树枝,他简单的划出四道像是鸡爪印子的图案:
“其他动物也都会留下脚印或是各种各样的痕迹,比如说粪便、毛发…”
“我知道!”
季一向对打猎的话题很感兴趣,好像小学生举手回答问题一样兴奋:
“只要看到那些鸡留下的脚印,就知道一段时间之前它们经过了这里,这样就可以想办法找到它们!”
“没错!”
张寅回以赞赏的笑容:
“就跟看到动物留下的痕迹可以知道很多东西一样,文字就是根据这种原理被发明出来的,只要学会了文字,那么不用见面其他人也可以通过这些文字知道一些我留下来的信息。”
也不管他们听没听懂,张寅长篇大论起来:
“你看我这样一写,就留下来了一些信息,比如说我可以写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我们抓了一条鱼,或者是搭了一个炉子,这样如果其他人也认识这种文字的话,只需要看这些文字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写在地上的这些文字很快就会消失,但是如果刻在石头上就可以保存很多很多年,这样几百年后也会有人知道,我们今天做了什么事情…”
文字的意义就在于此,记录信息、保存信息、传递信息。
它的复杂程度超出了动物们简单大脑的运行极限,是人类智慧和文明的代表性产物,是人类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桥梁。
没有文字,就没有人类文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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