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监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就在叶易安转身要走时一道黄光扑面而来,接住后才发现这是一卷时间极古的竹简,或许是把玩太久的缘故,简身透出一股温润的玉光。
叶易安疑惑着展开竹简,身体猛然就是一僵。竹简开篇处是用汉隶书写的四个小字:《蛹蝶秘法》
呼吸不可避免的急促起来,强忍住激动将简上所写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叶易安当即确定这份记录着全部五层《蛹蝶秘法》及其丹力运用法门的竹简是真的。
简中所记载的前三层秘法与他修炼过的一模一样,除此之外更重要的证据是这竹简中的汉隶笔迹与失落之城壁画中毫无分别,绝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分明已经拒绝了他的要求,为什么还给我这个?”,叶易安明知道这其中必有问题,此刻却没心思多想,一旦确认无误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秘法上了。
迫不及待的离开介福观最终在龙门山里寻了一个人迹罕至之处,叶易安开始默诵竹简上的后两层秘法及丹力运用法门。这东西渴望的太久,此番得来又实在太诡异,他竟是生怕像一场美梦般转眼即逝,所以纵然竹简就已握在手上仍是不放心,总要将内容全部背下来之后才真正安心。
良久之后,叶易安三度确认所有内容确已牢记于心如斧凿刀刻后长出了一口气。
站起身随意活动了一番,之后他并没有急着离开龙门山而是就在山中对着竹简从头细看揣摩。
他之前修炼《蛹蝶秘法》的三层分别是三个不同来源,第一层得自于活死人;第二层得自于言如意;第三层则是得自于失落之城壁画,来源不同,时间不一,后面还缺着两层,这就使他从没有机会从整体上对整个秘法加以揣摩把握,因此也必然会影响到他对秘法精髓的理解。
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窥全豹,叶易安此刻要做的就是从第一层到第五层整体审视、理解、琢磨并把握全套秘法的创制思想,也就是希望通过秘法本身来与六百年的宁无缺做一次无声的交流——当初为什么要创制这套功法?目的是为解决什么问题?作为创制者而言对这套功法最看重的又是什么?
像这样分为多个层次的功法必然有其特定的体系,即便上面所有的问题一时还揣摩不出,把握不住,他也至少要对功法体系本身有一个明确的理解,这将直接关系到他对后两层秘法的修炼。
一旦沉入便难以自拔,山中的静谧更使他浑然不知时间之流逝,要不是被腰间玉玦发出的震动唤醒,他还不知道要沉思到何时。
玉玦传来的依旧是言如意的信息,约定了见面地点后叶易安才注意到天色的不对,不知不觉中他这次入定至少已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
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默思着入定中的收获,前几天离开定坤山到洛阳时的坏心情已彻底一扫而空。
这一趟洛阳来的值!
等他到达约定的见面地点不久言如意随之而来,衣衫还是那套衣衫,脸上隐约可见憔悴之色,但一双眸子却是神采飞扬,顾盼之间明显多了些威权自重的凛然。
重新夺回木萨之位,且身边再无安禄山压制,虽然时间很短,言如意的变化却是其来有自。
&师尊见你是为什么事?我问他却不肯说”
叶易安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七岁离家之后就是他收留的我,此后多年又对我悉心教导,实是亦师亦父”
言至此处,言如意顿了一下后微微摇了摇头,“但他从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历,我也是直到十多年前接任木萨后才知道他一直跟随在安禄山身边,自从安禄山当上唐朝的三镇节度使后,饮食起居都是他在掌管”
&年在襄州时你曾跟我说过宁无缺为修炼《蛹蝶秘法》不惜自宫,这是他告诉你的?”
言如意摇摇头,“这消息出自黑水靺鞨族中的一位大祭师,不过我曾求证过师父,他却什么都没说。后来那位大祭师也死了,全家都被屠的干干净净,自此我就再没向师父问过宁无缺的事情。对了,师父找你究竟是干什么?”
叶易安略一沉吟之后开了口,既已决定要说他就毫无隐瞒,所有一切尽都和盘托出,包括《蛹蝶秘法》的事情。
言如意毕竟更熟悉这个神秘的老太监,或许她能帮着解惑也未可知。
言如意静听叙说的过程中脸色就一直在变化,等到叶易安说完脸上已是惨白一片,就那么伫立着久久无言,刚才来时眼中的意气飞扬已经转变为茫然无措。
叶易安也没说话,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贵为魔门木萨,但言如意的命运委实是太惨了,甚至比他这自幼被遗弃的孤儿更惨。她与言无心、言无意、萨木兰以及老太监的关系与情感都太复杂。母女之情与师徒之情的纠葛本已够让人烦心,其间再夹杂上魔门的传承与广大,任谁骤然卷入这样的情感漩涡时也难免心乱并感觉无所适从。
良久的等待后两人之间依旧静默无声,叶易安长出一口气走到言如意面前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言如意刚一入怀不知积蓄了多久的眼泪就扑簌簌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整个人紧紧缩在叶易安怀中,此刻的她真是委屈到了极点,也可怜到了极点。
言如意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从来就不是,却在短短的时间里两次泪如雨下,且都是在自己怀中,叶易安即便再铁石心肠此情此景之下也难免生出怜惜之意,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部作为安慰。
前所未有的刹那温柔彻底击垮了言如意最后一丝心防,先是哽咽、后是啜泣直至嘶声痛哭,但不管如何她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盏茶功夫后言如意的哭声渐渐止歇,又过一会儿离开了叶易安的怀抱,背转身子沙哑声道:“师父的条件你为什么没答应?”
叶易安答非所问,“十多年前你真是因为我而杀的言无心?”
言如意的身子轻颤了颤,“当年你因那道人陷入收藏龟甲兽骨的地下甬道,我以为你必死无疑,就想着找道门为你复仇,若不杀言无心怎能登上木萨之位,又何谈报仇?”
叶易安沉吟片刻,“当日你能为我杀言无心,今天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你而拒绝《蛹蝶秘法》?”
就此一句后他再未多说,此时此刻他甚至希望言如意能将萨木兰彻底忘记。不过也就是这一刻他明白了以前一直存在的疑惑——为什么言如意身为魔门木萨多年却对道门乃至落霞洲内幕知之甚少,甚至连那狂信者玄叶都不如。
如果老太监所说魔门木萨传承属实的话,言如意的确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萨木兰一日不死她便终究是有名无实。
听到叶易安的答复言如意又是许久没说话,其间几度伸手抹向眼部,当其再度开口时已是转了话题,“他给你的《蛹蝶秘法》切不可修炼”
&我已经看过,那秘法并无问题”
&还不明白嘛,师父给你《蛹蝶秘法》其实并没有安着好心,安禄山就是前车之鉴”
叶易安之前是囿于得失心太重所在才会不解老太监为什么给他秘法,经言如意一言点破瞬间就明白过来。
简而言之老太监想的绝不是助他修行,而是在促使他通过《蛹蝶秘法》的修炼尽快突破金丹境界,到那时他就会是第二个安禄山。
这老太监简直是包藏祸心!
&年我初见师父时他的修行境界就已到了真丹上入室,再看他昨夜与安禄山的斗法同样如此,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突破金丹,以他的天赋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什么?”
言如意沉默了片刻,“萨木兰与言无心的旧事让圣门内许多人心有余悸,多年来师父一直希望我在圣门内部选择道侣……”
她的话虽然只说到这里,但意思却已表达的清清楚楚。归根结底,老太监是怕言如意会成为另一个萨木兰,而他自然就是被老太监认定的另一个言无心,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除了他。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老太监给他《蛹蝶秘法》简直就是包藏祸心!
这一话题说到这里后同样进行不下去了,叶易安冷冷一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见叶易安悄然转了话题,背身而立的言如意眼神蓦然一黯,随即转过身来,“当下仅是整合圣门内部就要耗时良久,你的意思是……”
&的意思是现在你我就当联手彻底灭掉道门”
&么?现在?”
&就是现在”,叶易安的声音比之刚才多了几分急促昂扬,边踱步边促声说道:“安禄山树大根深,要完成你所说的整合需要多久?又有多难?与其如此不如此时就倾力南伐,灭掉道门可谓圣门历代木萨前所未有之大功,届时你挟此奇功号令圣门,谁敢不从?这本身就是最好的整合法门”
&圣门毕竟刚遭内乱……”
&们如此,道门何尝不是如此?而且跟道门的内乱比起来,安禄山之事对圣门的伤害要小得多,以你之聪慧实在无需我多说,自然明白眼下正是灭道门最好的时机”
叶易安的急促声里言如意的呼吸也慢慢粗重了不少。的确,随着她正式接任圣门木萨,修行界的形势其实再度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因为她的上位,因为她与叶易安之间的信任,这就使刚刚形成不久的修行界三足鼎立之势被打破,圣门与散修界的联盟已经成为可能,而且这还不是那种勾心斗角,彼此提防的内耗联盟,即便不是十成十,但八成的勠力同心绝无问题。
叶易安说的没错,眼下正是圣门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一举灭掉道门最佳的时机,因为散修界在数百年间从未像现在这样独立成一股强横的势力。而在修行界中两大势力之间的领袖人物能有她与叶易安这般信任的情况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眼下道门正处在有史以来最为衰弱的时刻,力量对比之下,与定坤山结盟的圣门占据着绝对优势。言如意越想心就跳的越快,叶易安这个乍听之下极其冒失的建议此时正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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