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的墙壁拼命向上飞去,风也开始造反,一切都疯了,阿斯蒙蒂斯也快被吓疯了。他被麻绳绑成一团,简直就像被绑在绳子上的铁球,加速度疯狂向下坠落。
救命啊!阿斯蒙蒂斯朝野狼投去求救的眼神。只可惜,野狼还蹲在头顶的窗台上,正用绳子在腰上绕圈,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又忘记自己喉咙受伤了,试图大声喊他,结果声音还没冲出喉咙,气流就已经刺痛了喉管,疼得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要被摔死了吗?阿斯蒙蒂斯简直都快急哭了。
野狼!野狼!阿斯蒙蒂斯朝野狼发出召唤。
但没有想到,回应他的竟然是另一个人。
「天呐,我简直没法儿再看下去了!拜托你别老想着依靠他好吗!?」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翅膀!翅膀!到底我要提醒你多少次,你是有翅膀的!」
声音提醒了阿斯蒙蒂斯。对哦,我是龙,龙是可以飞的,那我还有什么好害怕的。阿斯蒙蒂斯顿时心头一喜,立刻张开背后的翅膀。
但让他意外的是,翅膀仅仅是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根本无力挣脱绳索。对哦,还有绳子,他把绳子给忘了,绳子把整头龙都给绑成一团,所以张不开翅膀。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才好?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野狼!野狼!阿斯蒙蒂斯又开始召唤野狼。
阿斯蒙蒂斯急得不行,他脑海里的声音却颇有闲心地聊起天来:
「嗳,我真想不明白了,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你如此地信任他?不管在不在他身边,你第一个想到的肯定都是他。而且每次只要和他在一起,你的智商就会直接变成零。这都重新再来一次了,你怎么还是这个坏毛病?」
「你闭嘴!」阿斯蒙蒂斯愤怒地大喊。他简直恨死这个声音了。
「我偏要说,我偏不闭嘴,你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你就是一辈子雏鸟情怀!我说了,我就说了!嘿嘿,你能把我怎么样?有种你撕开脑袋把我揪出去啊。你不敢对吧,胆小鬼,你就是个胆小鬼。」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我不是胆小鬼!」阿斯蒙蒂斯给他气炸了,但他还真不能怎么样。被囚禁在小牢房里的这些天,他苦受声音的折磨,试尽了各种办法,但就是无法把它弄出去。他只好不停地重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脑海里的声音笑嘻嘻的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有种你去跟光明,跟塞壬说啊。你不敢对吧,你怕塞壬还在恨你对吧。要我说,你脸皮可真够厚的,你无耻的背叛了他,居然还死赖着脸皮想跟他继续在一起。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等他恢复记忆以后,他绝对不会原谅你的!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
「你胡说!我没有背叛他!我没有!我没有……我……我不记得了」阿斯蒙蒂斯又困惑又迷茫,直觉想要否认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反驳的力量却越来越弱。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越想越头疼,他渐渐焦躁起来,「烦死了,烦死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
脑海里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他肯定会抛弃你的,所以在他动手之前,你先离开吧。离开吧,在他身边,你永远都无法成长。他给你的安逸和保护,会再一次束缚你的天空。」
「他不会抛弃我的,我也不会离开他的!」阿斯蒙蒂斯简直怒不可支:「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了,叫你闭嘴!你没有听见吗!?闭嘴!」
「你们最后肯定会分开的,所以,离开他吧。你是属于天空的,大海不适合你。离开他吧,离开他吧……」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离开他吧,快点离开吧……」
脑海里的声音简直就像念经的僧侣一样,到最后甚至别的什么都不说,翻来覆去的叫阿斯蒙蒂斯快点离开。
阿斯蒙蒂斯本来就烦躁不堪,“离开”二字更是句句戳心。离开野狼实在是太恐怖了,这种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声音却不停地重复,戳的他七窍流血,戳的他肝肠寸断,戳的他无法呼吸……
戳的他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咆哮蓦地爆发。
顶层牢房,窗台。
野狼最后确认腰上的绳索已经绑牢后,右手虚空握着绳索,左手往窗台上一撑,身体向后一弹,动作轻盈的跃出了窗台,朝下迅速降落。
窗台上并列的两根绳子快速移动,地上的两团麻绳逐渐缩短,拖着另一头的栏杆也跟着微微颤动。
这也是无奈之举,阿斯蒙蒂斯的脚用不了力,野狼又背不动他,那只好用绳子把他吊下去。不过,野狼已经提前估算好了距离和风向,这计划看上去很危险,但其实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可偏偏意外这东西,你心里念念想着千万不要发生,它就一定会发生。
降到半空时,阿斯蒙蒂斯突然暴走。
虽然他的喉咙被烫坏了,但声波的威力却不减反增。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虽然发出任何声音,却产生了不亚于核弹爆发的威力。
身下蓦地一震,世界骤然静止了一秒。野狼右手牢牢抓住麻绳,将自己固定在半空中。继而以阿斯蒙蒂斯为原点,剧烈的波动向外迅速扩散开去。
刹那间,如雷霆爆裂,所有的窗户同时震碎,无数玻璃迸射出来。
野狼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住脸部,不过,并没有玻璃碎片扎进他的胳膊,因为那一瞬间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所有的玻璃都被直接震碎成了粉末。
野狼赶紧把手臂打开,低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脚下扬起无数粉尘灰霾,形成半圆形的结界,将阿斯蒙蒂斯整个儿笼罩在里面。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在情况不明,野狼不由满心焦虑。他想要出声呼唤阿斯蒙蒂斯,但又担心声音会惊扰了盖林塔里的守卫,只好松开右手,放弃安全落地的策略,加速朝灰雾降去。
然而他刚下降了两层楼的距离,从那迷雾中心骤然刮起一股飓风,一道银色的闪电挣脱绳索飞了出来。
银色闪电嗖的一下掠上天空。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大概又过了两秒,后面的飓风才呼啸着直上,将野狼的衣服刮得呼呼作响。
野狼抓住绳子停在半空中,漫天粲金长发向上扬起。他抬起头来,只见漫天黑暗中,一轮银月大得惊人。而在那月的中央,一头银龙正展翅翱翔。
整个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而他则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际,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够阻挡他的事物。
那画面委实太过美好,一瞬间,野狼竟然忘记了呼吸。
他就那么呆呆地仰望着黑影越飞越高,越飞越高,仿佛要将脚下的整个世界都抛弃,笔直飞到天空上面的神域去。
一种强烈的不舍感突然出现在野狼的心里。仿佛伴随着龙的飞远,他内心的黑洞也逐渐扩大,变得冰冷而又空虚起来。
他忽然无可抑制地想要把那头龙叫下来。
但是嘴一张,声音却怎么样也无法冲出口腔。嘴里的两排牙齿突然变成了紧闭的大门,怎么样也不肯放声音出去。
野狼不知觉中,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捏着绳子的手因用力而不停的颤抖。
是啊,他怎么能叫的出口啊。银龙自由飞翔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的愉快。这份愉快,即使隔着千米距离,野狼也能够感受得到。
他不舍得银龙离开,但更加无法狠心,那么自私的夺取银龙的快乐。
不过他所不知道的是,银龙此时并不想表面看到的那样轻松自由。
此时的阿斯蒙蒂斯,脑袋都快要炸开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现,就好像永无止境的噩梦,不管他怎么飞都冲不出去。
“区区一头小黑龙,居然妄想跟整个世界的神作对,我便斩下你的头颅来,你又能如何?”
光明是谁?你又是谁!?不!不要!不要过来!
阿斯蒙蒂斯狼狈地四处逃窜起来,只可惜那一团光明太过刺眼,照得整个世界无路可逃。然后猛地迎面一爪子,狠狠地抓去他的左眼,在左眼皮上留下三道惨白的爪痕。
阿斯蒙蒂斯的惊恐万分地瞪着对方。不!怎么可能还有第二头龙!?我,我明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头龙。不不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斯蒙蒂斯扭头再逃,这一定都是幻觉,我要找到出口,我要逃出去,必须要逃出去。
两边的光明逐渐变弱,世界慢慢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光明的出口,是一片湛蓝的海洋。礁石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斯蒙蒂斯顿时狂喜,如获拯救,疯狂朝他冲去。
“野狼!”他扑倒对方的背上,紧紧地抱住他,“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跟你说,刚才……”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熟悉的脸孔,但却是陌生的笑容。“抱歉,我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照顾你了。”他温柔地抚摸着阿斯蒙蒂斯的脸,“因为……”
那人的身体忽然爆炸开来,无数的血浆骤然迸射出来,阿斯蒙蒂斯被喷了满头满脸,整个人彻底都懵掉了。
可偏偏掉在地上的嘴唇还在微笑着说:
“我已经被你害死了。”
阿斯蒙蒂斯终于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他的内心却奔溃地咆哮着。
在那崩溃的声音深处,夹杂着一丝疯狂的狞笑:
「离开他,然后把一切都记起来吧。现在的你实在是太无聊了,快点让这个世界开始崩坏掉吧,哈哈哈哈。」
野狼惊讶地看着银龙先是剧烈颤抖,继而失去平衡掉了下来,重重撞在塔楼的一角,直接擦掉整面墙壁,露出里面的囚犯。
囚犯们或坐或卧,正是无聊至极。一个囚犯刚好在对墙撒尿,撒着撒着,忽然整面墙壁就垮掉了,露出外面的世界来。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彻底傻掉了。
“我靠!”撒尿的囚犯整个人都傻掉了,“老子的尿什么时候有这个威力了?居然连墙都能撒垮!?”
他赶紧把裤子提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地板边缘,两手扶着墙壁,向下探出头去。
一道银色的闪电忽然从下而上迅速闪过,刮起猛烈的飓风,吓得他双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向后缩去。
接着头顶一阵剧烈震动,他们听到楼上的囚犯尖叫起来,又是一面墙壁被撞掉了。过了一会儿,银色的闪电突然笔直掉了下去,消失不见。
他哆哆嗦嗦地摸到边缘,朝外看去。高高的塔楼,只见脚底一片漆黑,偶尔有银色的光一闪而过,挣扎着想要飞起来,但很快又重新被黑暗所吞没。
“天呐!那……那……那究竟是……什么怪物?”他惊恐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银色的影子。
野狼松开绳子,在即将着地的最后一刻,身轻如燕地几个前滚,释去冲力。
等站稳后,他猛的跳起来,朝着阿斯蒙蒂斯坠落的方向撒腿狂奔。
这头蠢龙!他忍不住在心里愤怒地想着。你要飞走就飞走好了,飞到一半又掉下来算是什么回事!?
阿斯蒙蒂斯压坏了一大片的灌木丛,整个人,呃,整头龙?但他现在又不算是完全的龙形。总之,用狼狈来形容他好了。
当野狼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好像喝醉酒一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仰头茫然地看着月亮。
胸口还在正常的起伏,嗯,还活着。
命硬的家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也还活着。
没看到他的时候,野狼心里急得不行,但看到他的样子以后,又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阿斯蒙蒂斯冷漠地盯着夜空,感觉到野狼的靠近,猛地扭过头来,脸上依旧带着上一刻的阴郁愤怒,猩红的眸子闪着冰冷的邪光。
不过,在看到野狼之后,那些表情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他居然嘴巴一瘪,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而且居然还朝野狼伸出手来。
在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婴儿时,经常也这么做。一边晃动手臂一边“啊啊啊”,不是讨食就是要抱抱。
也问题是,如果你是个可爱软萌的小婴儿,你做这种动作当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如果对象换成一个两三米高,比你还要大一倍需要抬头仰望的野兽身上,呃……那就有点微妙了。
野狼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觉得自己额角上的青筋正在疯狂地跳动。
阿斯蒙蒂斯丝毫不觉得自己做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眼巴巴的瞅着野狼,用婴儿时期的那一套方法,试图撒娇卖萌求抱抱。
这家伙真是……噢,我怎么突然这么头疼呢。野狼无力地按着额头。
阿斯蒙蒂斯还是锲而不舍地朝他伸出手。野狼看了他许久,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走过去,弯腰。
阿斯蒙蒂斯猛地一把将他搂在怀里,仿佛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地抱着他,甚至恨不得把他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野狼无奈,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怀疑这蠢龙是因为飞翔失败,所以求安慰。片刻,他半安慰半无奈地拍了拍阿斯蒙蒂斯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乖,没事了。”同时他心里忍不住诽谤,真是的,没事干嘛变成这么大一只,我的手都环抱不过来。
阿斯蒙蒂斯把脑袋搁在野狼的肩膀上,此时野狼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也看不到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足以将整个世界焚烧殆尽的怒火。
不过,野狼的身上有一种能让他安稳下来的味道,伴随着野狼的抚摸,他疯狂跳动的心逐渐安静下来,眼里的红光渐渐退散开去。
脑袋里烦人的声音果然又消失了。
连续两次,只要他和野狼呆在一起,那声音就害怕得不敢出来。
阿斯蒙蒂斯冷漠地盯着前方。
呵呵,我知道你是谁了。
“好了,你要抱到什么时候!”野狼几次挣脱,没能挣脱开来,终于忍不住手痒敲了他一下脑袋。
阿斯蒙蒂斯委屈地松开爪子,野狼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训斥他:“真是的,非要无事生事给我添那么多麻烦。你乖乖的被绳子吊下去不行吗?你走不动,我又背不动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干嘛突然……”
野狼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了,:“我怎么忘了!”他猛的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着阿斯蒙蒂斯说,“你的腿走不动,但是飞得动啊。你现在能飞吗?”
阿斯蒙蒂斯的翅膀啪地展开来,用力扑腾了一下,但也就离地十公分,连一分钟都没有撑到,又突然脱力一屁股坐下来。
紧接着,野狼听到了惊天动地的“叽咕”声,两个人同时低头去看阿斯蒙蒂斯的肚子。
他又饿了。
他!又!饿!了!
野狼简直给跪了。
饭桶!真他妈坑爹的饭桶!试问这世上有比他更担当得起“饭桶”这个称呼的人吗!?
野狼愤怒的瞪着他,但阿斯蒙蒂斯却一脸无辜地看着野狼,野狼的愤怒又变成了无可奈何。好吧,生成饭桶也不是你自己选择的,既然老天让你当饭桶,那你就当饭桶吧。我看能不能弄点东西给你吃。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办法吧。这里不安全,不能让你呆在这里,仓库那里还算比较隐蔽。但是怎么把你弄走呢?让我想想……”野狼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记得是半公里之外曾经见过马车,用马车把你弄回去好了。哎,我得现在就动身了,希望能够在守卫之前赶回来。”
说完,野狼摸了摸阿斯蒙蒂斯的脑袋,认真地叮嘱他:“乖乖呆在这里等我,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明白了吗?”
阿斯蒙蒂斯用嘴咬住他的衣服下摆,摇了摇头,不舍地看着他。那小眼神,像小狗一样,从下而上看着你,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睛湿润润的,好像含着泪水随时都能掉下来。
野狼:“……”
“你以为你还是婴儿吗!?一点都不可爱!”野狼给了他一拳头,从他嘴里用力抽出自己的衣服,“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野狼转身离开。
走到半路上他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他一次。
隔得远远的,阿斯蒙蒂斯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回眸,立刻可怜兮兮的递过去一个“求你别走”的表情。
野狼满头黑线,扭过继续离开。当然了,脚下的速度也更快了。
阿斯蒙蒂斯一直盯着那个身影渐渐走远,彻底消失不见,然后又过了几分钟,这才张开嘴巴,吐出含在嘴里的那口血。之前他暴走时发出的咆哮还是让他受伤了。
奈登斯堪,呵呵,烫伤我喉咙的这个仇,我记住了。
阿斯蒙蒂斯伸出舌头,舔干净唇边齿缝的血迹。他不想让野狼发现惹他担心。虽然,这个想法好像不太可能实现,因为野狼已经担心得足够焦头烂额了。
「他肯定不会回来了。」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阿斯蒙蒂斯,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不然待会儿士兵该要出现了。你肯定不想再尝牢房的滋味,对吧。」
阿斯蒙蒂斯深情地凝视着路的尽头,脸上带着笑容,但说出的声音却冷得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布提斯,」他第一次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你条该死的毒蛇。我可不记得有给你自由说话的权利。」
「你想起我的名字了!?那……」布提斯惊喜万分地尖叫起来:「那你全都记起来了!?」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阿斯蒙蒂斯的回答却是「不」。
「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你是不是失望得很。不过,刚才你在我脑袋里捣乱的账,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布提斯尴尬的说:「呃……那个……嗯……那个以后再说。总之,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不可能连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吧?真的不记得,你骗我的吧,你到底记起了什么?快说快说,哎呀急死了我了。」
然而,阿斯蒙蒂斯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最后看了一眼空旷的道路,野狼已经完全没了踪影,然后他收回视线,缓缓朝后仰倒下去,翘着二郎腿,爪子枕在头后,懒洋洋地凝视天空。
一轮皎洁的银月当空而照。
旷野辽阔,漆黑的灌木丛延伸开去。
万籁俱寂,黑暗中,一只血红的眼睛如火焰般燃烧。
「我只是记起了仇人是谁而已。」
阿斯蒙蒂斯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光明,踩着别人尸体成为神的滋味,可还美味?」
「不管美味不美味,总之你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几天安宁吧。因为我很快,就回去找你的。几千年的仇,咱们是时候该算一个总账了。」
他嘲笑着冲天空竖起了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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