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崖这边,沿着官道有一个镇子,原本十分繁华,却因这几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愈发凋敝起来。
在东面的山崖有一座城隍庙,虽是破旧不堪,但勉强能够遮蔽风雪,就有一些活不下去的穷苦人以及杀了蒙古人逃亡的壮士聚集此处。
他们平日里待在这破庙中,正好望见官道,做些劫富济贫、收取过路费的勾当,在这乱世中苟延残喘。
这伙儿山贼为首的姓候,名谦,祖上曾是北汉望族,世代将门。
只是这些年南宋朝廷一败再败,退至黄河以南,他不愿成为蒙古人治下顺民,索性杀了当地几个蒙古官员,逃到这山中落草为寇。
恰在这时,门边放哨的一个山贼,忽然眼睛一亮,随即大声喊道:“候爷!快看!有肥羊上门了!”
候谦刚练完了一趟刀法,正想休憩片刻,听见那人大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连忙挺身望去。
只见官道远处尘土升起,一辆马车,迎着寒风,行驶过来。
候谦经验丰富,只打眼一瞧,见那车身沉重,便料那车上定然装了不少贵重货物。
他顿时眼中凶光更甚,提刀上马就冲了出去,其他那些山贼,不用他的吩咐,急忙紧随其后。
不大片刻,就把那辆马车拦住,里里外外,围个结实。
却不成想,那车辕上,竟然只坐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男女。
那少女身着黑色道袍,背着连鞘古剑,容颜清丽,肌肤白皙,着实是个美人儿。
一旁的少年身材挺拔,容颜俊美,虽是衣衫有些残破,却自然而然有一种英武气度。
候谦虽然凶残,但是看见赶车的只是两个半大的娃娃,又是汉人,也不好再伤他们性命。
只想着稍后独夺了财货,再把他们放了。
却不成想,那少年见到一帮凶神恶煞似的山贼也无惧色,反而露出几分轻蔑神情。
尤其古怪的是,此时已经是十月,北地气候已经是极为寒冷,这少年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坐在寒风当中,仍是怡然自得。
那少年正是陆念愁,他得了李莫愁吩咐,也不去拿车辕上的铁杖,只是按着腰间银雀刀,跳下马车。
他眼色略微向众人一扫,最后落在候谦身上,冷哼了一声,喝道:“你们这些人是哪来的蟊贼?当真不要命了,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开!”
候谦出生大族,看着少年气度和架势,心头已经感到有些不妙。
啸聚山林,做绿林大盗,最为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否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转眼间就是灭门惨祸。
“都说在江湖上行走,最不能招惹的就是老人、道士、女人和小孩儿。”
“这些人看起来孱弱,但敢在江湖上行走,哪个都有绝技傍身,轻易招惹不得。”
“难道这次运气这么不好,真让我碰到那些高来高去的武林强人了?”
候歉心思电转,顿时有些踌躇。
但他身后的那些山贼,见陆念愁颐指气使,心里早已十分不快,顿时大声嚷嚷着叫骂起来。
“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好大的口气,待会儿爷爷我一大耳刮子抽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嘴硬。”
“这崽子倒是俊俏,白白净净,跟个小娘们似的,不如给我享乐享乐,哈哈哈!”
“那个俏美人儿可就归我了,我还没见过皮肤这么白的美人儿,看着就白嫩,好像能掐出水似的,不知道把玩起来该是何等的滋味。”
“放你娘的狗臭屁,那美人儿也是你这货色能惦记的?我看抢下来给大当家当个压寨夫人倒是正好。”
这一群喽啰污言秽语,顿时惹恼了李莫愁,她语气森冷的说道:“念愁,何必与他们废话,你还在等什么?难道是心慈手软了不成?”
“真是和你爹一样的种儿,你要是不敢杀了他们,改日我就将你陆家庄上下杀个干干净净。”
“你不是还有个娇美的未婚妻吗?我到时候将她卖进妓院里,让千人骑,万人跨,你看如何?”
陆念愁没想到自己只是多说了一句话,就被李莫愁这般毫不客气的训斥威逼,哪里有半点师徒的温情。
这段时间相处,又被这位美人师父传授武艺,指点武学关窍,原本多了几分好感,此时却一扫而空。
“这可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啊,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我竟然还心存妄想,着实可笑。”
对面候谦也将李莫愁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面色立时大变,连忙急声道:“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我等这便走。”
“可惜啊,迟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陆念愁突然手中刀光一闪,不由分说就向敌人颈间斩杀过去。
他这一个多月苦修,陆家刀法、玉带功都大有进益,距离更进一步已经不远了。
尤其是内力打磨的惟精惟纯,又势如破竹的贯通了七个窍穴,内力越发精纯浑厚。
刀法、轻功也随之水涨船高。
此时宝刀出鞘,相比一个月之前,越发迅疾而凌厉,如同电光霹雳一般。
候谦也有些家传的武艺在身,所以才能杀了蒙古官兵,更是啸聚山林,打家劫舍。
但此时面对这一刀,他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想要避开,却根本来不及。
“啊”
他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见血光迸现,猩红的血液如同泉水一般冲起,一颗头颅滴溜溜的滚落在地面上,血水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死不瞑目。
陆念愁一刀杀人后,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脚将那人头踢开,身上没有溅到一滴血液。
他手腕一翻,长刀斜指,缓步上前,刀锋上粘稠的血液在滴落。
一众山贼虽然干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可又何尝见过此等凶残手段,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
眼看陆念愁踏步而来,再也顾不得其他,各自大呼小叫,好像没头苍蝇似的四散奔逃。
陆念愁见那一群山贼吓得屁滚尿流,脸上更显出一抹凛冽的杀机,冷笑道:“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惹到我们头上,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这些山贼虽然是四散而逃,而且熟悉地形,却又没有武艺傍身,只是些普通人罢了,如何能够避开陆念愁。
他运转轻功,追了上去,每一次挥刀,必定有人头落地,血液飞溅,所到之处无不带起一片惨叫。
到最后,陆念愁面前只剩下三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被吓得跪倒在地面,连连求饶。
“少侠饶命啊,我们是被抓上山来的,我们不是山贼。”
“我不想死啊,娘,我想你。”
“我好害怕”
陆念愁看的清楚,这三个少年刚才也跟在那一伙山贼之中,虽然不知他们的身世,可这般年幼,却落草为寇,想来也是有着悲惨的遭遇。
“倒也是苦命人,可惜这世道无情,就连我也是性命握于他人之手,又如何能够救得了你们?”
铿的一声,森冷的刀锋划破长空,带起了一片血雾。
那三个小山贼脖颈处血如泉涌,睁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脖子,痛苦的咿呀嘶吼,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噗通!噗通!噗通!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三具尸体倒地,在挣扎和痛苦中死去。
“来生投个好人家吧,何必在如今这个乱世中受苦。”
陆念愁收刀回鞘,转身朝着马车走去,黑色的长发被寒风卷起,显得有些凌乱。
那二十来个山贼,不到片刻功夫,居然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
等回到马车,陆念愁恭声回禀道:“师父,徒儿已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婆婆妈妈,优柔寡断,怎配当我李莫愁的弟子?”李莫愁的声音冰冷淡漠,仿佛没有一丝情绪,“这样的事,再有下次,后果你知道。”
陆念愁垂首,发丝挡住了瞳孔中的冷光,道:“徒儿记下了。”
“继续赶路吧!”
“是,师父。”
等重新回到车辕上,马车上的气氛顿时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陆念愁一言不发,就连洪凌波似乎也有些心事,神色恍惚,甚至在陆念愁让车后,下意识的避开他几分。
陆念愁只道是因为李莫愁训斥了自己,洪凌波怕受到连累,心中叹息一声,也没有了和这女子调笑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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