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妓到巾帼豪杰之梁红玉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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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梳拢大戏即将开始

    隔日，蕴妈叫人来传梁红玉。

    梁红玉来到上房。

    蕴妈通知她，明日傍晚将举行她的梳拢仪式。届时将有众多高官贵贾应邀前来。蕴妈见她表情惊诧，便说，这一切都是早晚要来的事情，你不必过多去想它。在水梦坊的姑娘哪个能越过这一道关坎？你的新妆已经作好，只待明日穿上，同时，水梦坊也将张灯结彩，让众人体察一下节日般的气氛。

    还说什么节日般的气氛？简直跟下十八层地狱一样。梁红玉心里想，梳拢者就算是拥有半壁江山，也不及她眼中的韩世忠啊。可是，可是她与韩世忠又有了不可弥合的分歧，如何才能如愿以偿啊？

    她闷闷的回到玉竹筠，一头倒在床上，感觉从来没有如此郁闷过。胸腔里好似压着一块千斤巨石。

    可欣得到消息，来到这里，见她一副垂头丧气样子，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如若说些安慰的话，不如不说。

    晚饭时，可欣将饭给她打回来，她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可欣觉得必须得说上几句了，便坐在她身边，问她为何不去找韩世忠，在哪里或许能找到解脱之道。

    梁红玉便说出那日晚上二人的分歧。

    可欣劝慰梁红玉说，你就不能说点软话，哪怕是暂时答应听他的也好啊。

    梁红玉说不行，我要是想跟他生活一辈子，就丝毫也不可欺骗于他。这是我做人的本分。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认输了呀？

    可是我又能如何？难道这真的是命运使然吗？

    不，不会的。你忘了空鸣大师说过的话了，一定会时来运转的。

    梁红玉嘟嚷着，空鸣大师，空鸣大师……

    然后苦笑一声，是一种极其悲戚的腔调。她无奈的摇头，边摇头，边有泪流下面颊。

    可欣在一旁也跟着她垂泪。好一会，忽的站了起来说，实在不行，那就只有一条路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

    不可。梁红玉斩钉截铁，我绝对不会为自己的事再连累舅舅家人。现在只要一想起舅舅的死，我都还会责怪自己。若不是我，舅舅不至于坐牢，也绝不至于患病去世。我怎么能眼看着年迈病弱的舅妈为我遭受牢狱之灾？

    蕴妈是个能力超群的首领，梁红玉在她眼里，既是个非同凡响的人才，亦是个难以治服的刺头。这种刺头只有早日梳拢了，才能使刺头变成温馨的花朵，既贻人眼目，又芳香四溢。

    她指挥下人把水梦坊妆扮得多姿多彩。

    门庭彩灯高悬，其中有宫灯、兽头灯、走马灯、花卉灯、鸟禽灯等等，不一而足；院内香烛遍插，香烛也多种多样，有玉芯烛、红叶烛、香熏烛等。梁红玉是可以大放光彩之人，因此，绝不可在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里，敷衍了事。

    在仪式举行之前，她首先进入祠堂，祭拜管仲和姜太公。她跪在神像前，默默祈祷，让其保佑仪式进展顺利。因为梁红玉这个丫头，与其它丫头有诸多的不同。即便是此时此刻，她仍然有一丝担心，害怕出什么意外。

    傍晚。梳拢竞争仪式隆重开始。众多闻讯而来的富豪及军官齐聚水梦坊。

    一场梳拢大戏即将开始。此处亦应解释一下梳拢一词的来历。自古以来，在水梦坊一类的场所中，所有的处女都只梳发辫，这是个约定俗成的标志。然而处女一旦接客后，头发便梳成髻，既盘在头顶或脑后成为发髻，这就是所谓的梳拢了。

    当然，这个词渐渐的便被发扬光大了。所谓梳拢，并非仅仅是简简单单几个银子的事情了，它衍变成为一种隆重的仪式，聚拢更多财力雄厚之士，让他们倾囊而出，通过竞争来获得对某个姑娘的支配权或所有权。在男权社会中，许多家财万贯的男士对此趋之若鹜。这不仅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还让他们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另一方面，对于水梦坊这类场所来说，得到的也不仅是滚滚的财源，还有效应倍增的名气，它会使更多人撇家舍业抛妻弃子，来此光顾。

    蕴妈穿着绛紫色的衣装主持仪式。

    梁红玉被几个丫头簇拥着走出来。蕴妈把她打扮得鲜艳夺目，大红的衣著，光鲜的头饰，但她的面色悲戚凄苦。她知道这一劫是无法躲过了。如果不是害怕连累舅舅家人，她或许早就逃之夭夭了。然而，自从舅舅因她而入狱，加重了病情并离开了人世之后，她已经下决心要独自面对一切，哪怕那灾祸无法接受。

    可欣心急如焚，在仪式开始前，也没有征求梁红玉的意见，就叫一个小丫头送一封信到周府给苋兰。信中说只有找到韩世忠，才可能有办法让红玉得到解脱。

    青梅报信

    苋兰一读信，立即说与青梅，青梅几乎哭了出来，在地上走来走去，如热锅上的蚂蚁。

    青梅想来想去，也只有找韩世忠了，她便与苋兰走出周府。

    她俩快步走到军营，营门守卫是辛兴宗的人，青梅一说找韩世忠，他们就说今日上司有令，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军营。

    青梅说了无数好话，守卫就是不让她进去，反而呛她，让她远离营门，不要干扰军务。

    青梅无计可施，只好与苋兰往回走。

    路边的大囡二囡看见了她。

    二囡说，姐，你看青梅姐姐只顾低着头走路，她这是怎么了

    是呀，都不抬头看你我一眼，真是太过分了。

    这时，她们姐妹俩已经与青梅擦肩而过。

    大囡说，不行，我得问问她，干嘛如此大的架子。

    对，问问她。

    大囡说你别说话，看我的。

    大囡从后面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跟在青梅后面，猛地上前一步，双手伸出去，捂住青梅的眼睛。

    青梅正在思考梁红玉的事，没心思开玩笑，便厉声说松开手。

    大囡还来了劲，就是不松手。她个子比青梅矮，脚尖翘起来，才能捂住青梅的眼睛，但她坚持着。

    松开不松开？

    就是不松，看你能如何。

    青梅勉强笑了，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不就是大囡吗？

    大囡这才松开手，说青梅姐，你走起路来，头不抬眼不睁的，是不是想捡地上掉的银子呀？

    我还捡金子呢。青梅答了这么一句，又无语了。

    二囡说青梅姐，你一定是有心事，说出来听听。

    说了有什么用，你能帮上忙嘛？

    二囡说你就是瞧不起人，哼，你看人家梁小姐，比你身份高贵，却从来不摆架子。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青梅亦感觉到了自己对她们的冷落，就说，我是真的有事，可是你们也真的是帮不上忙，别误会我了。

    那你就说说，什么事，万一我们要是能帮上忙呢？

    万一？好吧，我就说出来，省得在你们两个小鬼头这里弄得没有尊严。

    青梅便说了水梦坊里正在举办梳拢梁红玉仪式的事。

    姐妹俩一听都急得直搓脚，却没有办法。

    青梅又说了想让韩世忠救梁红玉，却进不去军营的事。姐妹俩仍然没有言词。

    青梅说这一回行了吧，你们也拿不出主意来，还有什么说的？

    大囡突然说，不，我有个主意。

    青梅不以为然，晃了晃头。

    二囡说你有主意，你还不快说？

    大囡说，那个韩世忠肯定能救梁小姐的。凭他的武艺，水梦坊那几个门丁一齐上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青梅说这不是打的事。得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也得先找到他呀。

    是啊，我进不去军营，怎么找他呀？

    这事就交与我俩了，保你找得到。

    青梅半信半疑。

    大囡说快走吧，你还是瞧不起人不是？

    青梅无奈，说好吧，我就跟你走，到了那里要是进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二囡说这个姓韩的军爷一定能够救出梁小姐。青梅姐，你放心吧。

    青梅说我放什么心，急都快急死了。

    二囡说，青梅姐，这个韩世忠，十几二十几人也近不得身的，他夜晚到水梦坊去，把梁小姐抢出来，啥事都解了。

    青梅说，你净是胡说。他会飞檐走壁呀？

    说着话，四人便到了军营门前。

    大囡说青梅姐，他们一定认得你们俩，你们俩先在这棵大树后呆着，我跟二囡试试吧。

    青梅与苋兰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她们。

    大囡与二囡走近守卫，守卫问她们干什么？

    大囡说我找韩世忠。

    守卫说刚才来了两个找韩世忠的，怎么又来了两个？不行，今天谁也不让进。

    大囡说你就通融通融吧，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你先说说，让我掂量掂量。守卫跟她们兜上了圈子。

    什么事？大囡卡壳了。青梅叮嘱过她，千万不要跟守卫说明事情原委。

    又磨了一会，守卫态度极其坚决。姐妹俩只好回到青梅所在的大树后。

    青梅说不跟你们说吧，你们还以为我是架子哄哄的，跟你们说了吧，也毫无用途。

    大囡说青梅姐你别急，我和二囡遛一圈，看看有没有别的入口。

    青梅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试试吧。

    姐妹俩离开青梅，便围着军营转，终于发现在军营后部围墙下方有一个小洞。

    大囡二囡个头小，轻易就钻了进去。

    姐妹俩走在军营里，有些好奇，东张西望，且鬼头鬼脑的转来转去。

    一名军士发现她们，高声喝呼道，站住！

    大囡并不惊慌，说我来找个人。

    军士说找什么人，我看你就是个小偷。

    大囡说你可别看人下菜碟，我是找你们军营里的一个大人物。

    军士觉得这个女孩子说话有点意思，而且她胆子不小，敢往军营里闯。便问她究竟是找谁？

    大囡说我找韩世忠。这名字是不是如雷贯耳？

    军士笑了，说是如雷贯耳。好吧，这个我帮你，不过他要是跟你没过节，可别怪我赶你出去。

    原来这名军士是韩世忠手下的敢勇。他让大囡姐妹俩在营房外等候，自己走进去跟韩世忠说，有两个小女孩找你。

    小女孩？我哪里认识什么小女孩？可是他疑惑会不会是梁红玉的人来了，便走出来了。老远的他就摇头，因为他没认出大囡和二囡。

    是你们找我吗？韩世忠问。

    是我们。怎么，不认识我了？大囡问他。

    韩世忠摇头。

    大囡很失望的说，瞧您这记性，你难道想不起在楚州时……

    韩世忠猛地想起在楚州时梁红玉救的那个小女孩。便说我猜着了，你是……是为梁红玉的事来的吧？

    呵，还算你聪明。韩将军，赶快出营门，青梅姐在等你呢。

    什么事呀？还有，别管我叫将军，我还不是将军。

    可你早晚会是的，我看人从来都不会错的。

    是啊，我也是这么看的。你早早晚晚会成为将军的，而且会成为大将军呢。二囡也说。

    你快说呀，到底是什么事呀？

    不要问什么事了，反正是天大的事。快走吧！

    大囡一催，韩世忠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急了起来。

    韩世忠带着大囡二囡走出军营时，那看门的还在疑惑，这两个小丫头是何时进去的呢？

    青梅一见韩世忠，也不藏着掖着的了，说韩大哥……

    大囡抢过话来说，别叫大哥，叫韩将军不好嘛？他早晚会成为将军的。

    青梅被气得笑了，说你这丫头净是添乱。好吧，就叫韩将军，你到底管不管我家小姐了？

    这倒把韩世忠问得一愣。说我管怎么样，不管怎么样？

    青梅说水梦坊那边已经开始搞梳拢仪式了，你还不想办法救助我家小姐出来？

    韩世忠说什么梳拢仪式啊，不会吧。前几天晚上，我去水梦坊向她道谢，她一句也没提呀？

    我家小姐是那种陷入困境就向别人求援之人吗？

    那我可如何是好啊。韩世忠也急了起来。

    什么如何是好啊，你得立即去解救我家小姐。

    我？韩世忠想起二人的分歧，又踌躇了。半晌才说，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二囡说你一身武功，水梦坊谁也打不过你。

    青梅说二囡你少来吧。韩将军，你有什么难处？你说，看我能帮你解决不。

    韩世忠便说明与梁红玉相见时有分歧的情况。

    苋兰接过话说，你说的这些，我俩略知一二。难道这就是你不救我红玉姐的理由嘛？

    韩世忠说，我亲历无数次战场，生死只在一瞬间。眼前，大宋与金国摩擦不断，大战在所难免。我若是让她上战场，岂不是害了她？因此我只能做这样无奈的选择了。

    青梅斥责他，说你这人怎么只顾自己，不想一想我家小姐的身世，更不想一想她有着自己的志向？就算是她现时的一身武艺不算高，也上不了战场，可是武艺不是可以学吗，哪个人从娘胎里出来就会十八般武艺呀？再说了，如若你们两个人各有一身武艺，这要是一同抗金一同打仗，该有多么班配？

    大囡说是啊，韩将军，你可不能因为一点点的小事就闹脾气呀。再说了，如果梁小姐要是去打仗，我还想跟着呢。

    韩世忠说战场可不是说着玩儿的，那是个随时可能去见阎王爷的去处。你们说说，这要是在战场上，我眼见她被敌军俘虏，或被敌军杀害，我怎么能够受得了啊？再说了，女人自古以来就得遵守三从四德的妇道，相夫教子，学些棋琴书画也就可以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呀。

    青梅一听后边这话就来了气，说老祖宗是谁，你知道吗？咱们的老祖宗就是女娲。那时候满天下就她一个人，她造人时，想造谁就造谁。她遵守什么三从四德了吗？

    这一问，倒把韩世忠给难住了。他抓耳挠腮，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囡一看乐了，说韩将军，听我青梅姐的没错。快想办法救梁小姐。你要是不拿出办法来，连我这个小孩子都会瞧不起你的。

    韩世忠愣怔怔望着她们，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他真的想不出好办法。除非到水梦坊去抢夺梁红玉，他若是到了哪里，凭他的武艺，什么龟公啊，还有那些门丁打手啊，三十二十的一齐上，也打不过他。然而这能行得通吗？抢完之后又怎么办，逃跑吗，逃到哪里去，哪里不是皇天厚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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