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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让她有事,不会!”
周翰越沉吟片刻,“好。”
他握着陆珩的手,让他移开,转动了方向盘,“我们去。”
周翰越的车,几乎是和王队的车同时赶到的。
这是一处旧的居民楼,在楼道中,还有进进出出的普通居民。
王队他们也都是便服,没有开警车,正在对手下的小组成员分配安排工作。
有便服的女警员,已经去疏散居民楼中的普通居民了。
王队看见周翰越的车,“来了?”
他一眼就看见从后车座出来的陆珩,皱了皱眉。
陆珩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很好。
但是出了这种事情,他现在的状态,已经很明显是最好的了,没有崩溃。
陆珩过来先询问了基本情况,在王队安排有人潜入的时候,他说:“我去。”
王队皱眉,“不行,小张,你去。”
“不,我去!”
陆珩咬着牙,说:“让我等,还不如让我进入,王队,你说过,我是最优秀的士兵,现在也是最优秀的特警,里面的人是我的女朋友,我能够时时刻刻保证她的安全!”
王队看向周翰越,“小周,你觉得……”
周翰越是心理医生,能够判断一个人现在的状态,能否胜任工作。
“我认为他的状态不合适……”
周翰越的话音还没落,陆珩就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就攥着周翰越的衣领,把他给按在了后面粗糙的树皮上,咬牙看着他:“这是关于到沐沐的生死,你他妈现在跟我说不适合,那你说谁合适?你上么?”
周翰越虽然也学过两年的跆拳道的课程,毕竟并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过。
他早在大学的时候,的确是填写过参军入伍的表格,但是因为那时,他知道了有关于父亲和母亲的一些事情,他就取消了原本的计划。
陆珩松开周翰越,直接上车去换衣服。
穿上防弹背心,戴上头盔,手里端着一柄抢,他从车上跳了下来。
王队递给陆珩一只耳麦,手里拿着居民房的平面图给他看。
“六楼,东户,这是房屋的平面图,这里是卫生间,”王队说,“人就是在这个房间,顶层,可以从顶层天台翻下来,破窗进。”
陆珩凝神,看了几眼,就已经是将这张平面图给印在了脑子里。
“我记住了。
“一定要注意安全!”王队说。
其实,干这一行的,任何时候,都是要保证普通民众的安全,而非自己。
只是,这次的情况,却有些意外的不同。
眼看着居民楼中的普通民众已经是疏散的差不多了,陆珩戴上了防护头盔,正准备抬步上去,被周翰越给叫住了。
“阿珩!”
周翰越走过来,透过防护头盔上的透明防护罩看着这一双眼睛。
“你要注意安全。”
陆珩笑了,眼睛笑的弯了起来,伸出拳头来,在周翰越的肩膀上捶了一下。
“别搞得好像是生离死别一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周翰越站在原地,看着人冲进居民楼,他心里焦躁不安。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低沉的几乎触手可及,灰败的天空之中,到处都是翻飞的黑色云絮,已经有细密的小雨开始下了。
周翰越又看了一会儿局里传过来犯罪嫌疑人的资料,忽然抓住了这人的一个关键点,猛地站了起来,“王队,我觉得我可以去和罪犯谈一谈。”
在大学的时候,他的犯罪心理学是最强项。
王队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是能谈出结果来的了,主要就是营救人质。”
“你看!王队,”周翰越指着手中的资料,将红笔勾出来的一部分给他看,“这是年少阴影,再加上他的报复型社会人格,我觉得我能争取一点时间……”
王队忖度了一下。
他还是放心不下。
要知道,不管是陆珩,还是周翰越,这两人,都是在c市里面有点关系的人。
周翰越是周家出来的少爷,而陆珩,虽然说不知身份,但是陆家那边也是几次打招呼要多加照顾。
若不是人质就是陆珩的女朋友,他是说什么都不会让他上去的。
现在已经进去了一个,还要再进去一个……
这样想着,王队还是断然拒绝了。
“这人已经穷凶极恶了,就算是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王队!”
“不用说了。”
周翰越捏着手中的纸,已经褶皱了。
他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焦灼过,他抬头看着六楼的位置。
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有自责过。
为什么不坚持呢?
一旦坚持了,他就可以争取到进去的机会,也许,真的就可以说服到对方,就算是说服不到对方,也能争取冲出来的时间……
陆珩就不会……
…………
徐思沐的眼罩被拉下来,眼前就是一柄锋利的刀尖。
刀尖寒芒四射,在她的眼前凝聚,她蓦地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向后靠了过去,锁链当啷一声撞在了铁栏杆上。
她看见了眼前这种平淡无奇的脸。
脸色苍白,瘦小,其貌不扬。
前面不远处,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医疗仪器。
她跟随去过战场,也就了解一些。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这人听见徐思沐的话,很明显是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有人在面对这种时候,竟然是先开口询问的就是他。
随后不过几秒钟,他就桀桀怪笑起来。
“医院?我这种病,医院一天要好几万,难道要我去抢银行?”他又笑了起来,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刀刃,又冷笑了一声,“反正就算是一天几万,到底也还是会死,不如在我死之前,拉几个漂亮的女生下去陪我。”
这人将笼子上的锁给打开了。
徐思沐吓得向后退。
这人面目瞬间狰狞了起来,一手拉着锁链,就将徐思沐给生硬的拖了出来,按着她的头,狠狠地撞向栏杆。
徐思沐头皮被拉扯的很痛,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闷哼出声。
看着手中娇嫩的生命越是受苦,他就越是兴奋。
她们的苦痛,哪里有他所受的百分之一?
他扯着锁链,把徐思沐给拉了出来,手中的刀刃,贴上了徐思沐的脸蛋。
“这么漂亮的脸蛋,你说,如果我划烂了的话,会不会很好看?”
徐思沐只感觉到自己脸上贴着的锋利刀尖,寒凉的感觉透过皮肤,透过汗毛孔,已经渗入了骨髓之中。
他好似浑然不觉一样,仍然在说着。
“你之前的那三个,你知道么,他们的脸被划花的时候,都会尖叫,尖叫出声,然后我就先拿掉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不能说话,那声音可真是难听啊,”他用刀背拍了拍徐思沐的脸蛋,“我可不想让你的声音这样难听,所以,你就乖乖的,别出声,听见没有?”
徐思沐已经完全僵住了,脑袋不知道怎么运转。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找回了一丝理智。
就在这个时候,转瞬不过是电光闪过之间,嘭的一声,就有一道身影,从窗外荡了过来,玻璃嘭的一声全然被震碎,随即,这一道身影就闯了进来,跳落在地面上。
陆珩的耳麦中,传出来王队的声音:“陆珩!你是不是疯了!”
陆珩直接把耳麦扯了下来,丢在了一边。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徐思沐在受苦,他却不能靠近一步,他一丝一毫都不能忍受,他必须要做出点什么。
徐思沐却已经被这人给拉过来,一把就将匕首刀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别过来!”
徐思沐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她看见了陆珩一双温柔的眸,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一如既往,就如同今天中午一起吃阳春面的时候一样。
脖子上一阵生疼。
锋利的刀尖,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流了下来。
陆珩摘下了头盔。
“我来和她换,怎么样?”
徐思沐的瞳孔猛地放大,她脱口而出:“不行!”
陆珩给徐思沐使了一个眼色,说:“你想要报复,用我,岂不是比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更好?”
徐思沐摇头。
她的脖子擦过刀尖,又划出了血痕。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暴露出来自己的弱点,不该表现出任何痛苦的表情来,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流淌了下来。
这人眯了眯眼睛。
他的报复心及其强烈。
陆珩的身份,的确是更加能报复社会。
他眯了眯眼睛,“好!你先把枪给扔了,身上的武装都卸了!”
徐思沐知道,这是陆珩在救她。
她不能发出声音。
她咬着自己的舌头,舌头被咬破,口腔内有一阵血腥气。
陆珩把身上的武装卸掉了,“好了么?”
这人将抢给抬脚踢到了门外。
“手铐,把你自己的双手给铐住!”
陆珩依言照做。
徐思沐的眼泪几乎已经完全模糊了视线。
这是她的少年啊。
和第一次初见的时候一样,面上白净,动作干净利落,可是,他却用手铐将他自己的手给铐住了。
陆珩十分平静的说:“现在可以放开她了吧。”
这人眼底有嗜血的光,一把就将徐思沐给推开了。
徐思沐脖子上沾着的全都是鲜血。
陆珩朝着徐思沐叫了一声,“跑!”
他抬脚,直接就将手持匕首的人手中的匕首给踹掉了。
谁料到,这人手中,还有另外一把,朝着陆珩就冲了过来,锋利的刀尖,直朝着陆珩的心脏。
就在这时。
嘭的一声抢响。
徐思沐颤抖着握着陆珩的手抢,射出了有生之年她的第一颗子弹。
后坐力让徐思沐猛地向后倒退了两步,狠狠地撞在了墙面上。
她射中了那人的小腹。
鲜血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一直在伺机而动的一组队员也冲了进来,两个人就已经是将徐思沐给拉了出去。
“先带她下去!”
几个人一拥而上。
徐思沐一直在不断的回头朝着上面看。
“阿珩……”
一队的人已经将这人给制服了,手铐铐住,脑袋按在墙面上。
陆珩反手就把自己的手铐给解了。
他朝外走,忽然看见了墙面上的裂痕。
他本来没有多在意,但是在脚步已经出去了,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闪过什么,扭过头来,“把他给按住!”
同时,那杀人犯已经是一脚踩上了地上的一个遥控器。
“哈哈哈,有你们这么多人给我陪葬,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轰的一声——
徐思沐被两个人护着拉到了楼下。
楼上的爆炸声,震的墙面都开始簌簌发抖,她的瞳孔猛地放大,回身就要往上跑。
“阿珩!”
她还没有跑上台阶,就被身边两个人给拉住了。
“你先下去!”
周翰越拿着毯子上前,将浑身都是血污,瑟瑟发抖的徐思沐给包裹住,“思沐,你先出来。”
徐思沐就好似是一只穷途的小兽一样,不断的挣扎着。
周翰越搂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她低头,一下就咬在了周翰越的手背上。
“松手!”
她嗓音沙哑的对着他,一双眼睛充血满布血丝。
周翰越手背上被咬出来一个印子,鲜血向外流。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你在下面,我上去。”
他把徐思沐交给后面的一个女警员照看,就抬步上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炸弹。
随着刚才轰的一声之后,又迎来了第二声。
周翰越扶着栏杆,被浮起的灰尘呛的咳嗽了一阵。
越是向上,就越是能闻到硝烟的气息,热气喷洒过来。
有碎掉的石头块从上面掉落下来,周翰越避恐不及,砸中在肩膀上。
他忍着痛,继续向上,贴着墙壁,避免被簌簌抖动的石头误伤到。
“阿珩!”
转过楼梯拐口,她看见倒在墙面的陆珩。
陆珩一只已经被烧灼的变形漆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扑了过去,帮忙按住陆珩的胸口。
这里伤到了,血涌了出来。
“我带你下去!”
周翰越一动,陆珩忽然闷哼一声,口中已经吐出了一口血。
陆珩摇了摇头,“我肋骨断了,插到……肺里了……”
应该是肺部。
肺部痛的他几乎痉挛,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了。
他说着,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嘴角又流出来一口血……
“阿越……”
他移动着自己满是焦黑的手,握住了周翰越,“你……帮我……照顾沐沐……”
周翰越楞了一下,喃喃:“你这话是什么意……”
他顿了顿,后知后觉的朝着陆珩大吼了一声:“你自己的女朋友,你自己去照顾!我不管!”
陆珩笑了笑,唇角的血,好似是绽开的血花。
“你得管,”他说,“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只有……只有你……我才放心……”
周翰越的眼眶很酸,泪水已经从眼眶涌了出来。
“你别想撒手不管!你得撑着!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陆珩摇了摇头,咳嗽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
身上原本就是黑色的衣服,可是周翰越现在摸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手指缝间都溢出了红色的血液。
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
“阿越……在我……在我房间,床下,有一个盒子……里面……里面是……”
他话没有说哇,忽然瞳孔放大了一下,似乎是一口气都已经说不出来了。
“阿珩!你要撑住啊!”
周翰越想要把陆珩给背下去,可是他身上有伤,又不能轻易移动,他说:“你等着,我下去把徐思沐给叫上来!”
手被陆珩握住。
他的眼神已经直了。
他手中握着一个沾满鲜血的手机,一点点缓缓地移到周翰越的手边,“给……给她。”
陆珩的脑袋歪在另外一边。
周翰越握着手机,一下跪倒在一边,生硬的拳头捶打在墙面上,无声的痛哭。
于徐思沐而言,她好像是等了许久。
她的脑海里一直在来回放着电影。
等到最近的救护车赶到,她看见了从担架上被抬下来的人。
她瞪大眼睛,冲上去,一个一个的去看。
不是陆珩……
这个也不是陆珩……
陆珩还没下来。
陆珩不会有事的。
她觉得自己听从周翰越的话,不上去,就是最大的错误。
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场等待,像是现在这样煎熬。
又有一个担架被抬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的担架,却是一条白布盖在担架上面,遮住了他的面部。
徐思沐冲上去,却在手抚上去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没人去拦她。
担架被放在了地上。
徐思沐的手,颤抖的覆上边缘,然后掀开。
陆珩一张脸上全都是黑灰还有血污,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徐思沐叫了一声,就去握他的手,“阿珩?阿珩!”
一旁的医护人员说:“请节哀,他已经去了。”
这种伤势,能支撑下五分钟,已经是奇迹了。
徐思沐猛地站起来,将那说话的医生给推到一边,“你胡说!你这个庸医!阿珩明明就是睡着了!”
她握着陆珩的手,“他答应过我的,他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徐思沐想要把陆珩脸上的血污给擦干净。
但是她的手也很脏。
她擦来擦去,陆珩的脸更脏了。
她小声说:“阿珩,对不起,我把你的脸弄成了一只大花猫,你起来骂我啊,你快点起来啊,别睡了……”
她又摇头,“不,你睡吧,你好好的睡一觉,你太累了,我陪着你睡……”
周围的人,就这样看着徐思沐又是哭又是笑的,好似是疯了一样。
没人说话。
静的只剩下风雨欲来签的风声。
还是王队先出了声,“把她拉开,人尽快送走吧。”
徐思沐被拉开,在她的脖颈后面给了一下手刃,她身体瞬间就瘫软下来。
…………
徐思沐再次醒来的时候,正是夜晚。
周围很黑,却唯独是在床头,有一盏橘色的小夜灯。
她有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
晕倒前的记忆,蓦地回笼,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忽然晕了一下,向后踉跄一步,眼神恍惚。
脖子上和手臂上,都疼了一下。
她抬起手来,手掌上缠绕了几层厚厚的纱布绷带,抬手摸到脖子上,也是一层厚厚的纱布。
她扶着床边,稍微放缓了一下,才转身出去。
或许正因为是深夜的缘故,外面只有护士站那边的值班护士还在亮着灯。
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阿珩呢?陆珩在哪里?”
值班的护士正在打盹儿。
猛地一道声音凭空劈过来,下了她一跳,抬头就看见包着纱布好像是木乃伊一样的徐思沐站在前面。
“你醒了?你怎么下来了?”
护士急忙站起来,把徐思沐给拉进来,诊断了一番。
徐思沐有点不耐烦,“我没事。”
护士觉得这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还真的是脾气暴躁。
她把听诊器放在一边,才问:“你刚才问谁?”
“陆珩。”
护士将这次爆炸事故之中进来的病人名册拿出来翻了翻,并没有一个叫陆珩的人。
“是不是转到武警医院里了?”护士说,“昨天来了一批,转到515医院了。”
徐思沐转身就走。
护士叫了她一声:“你去干嘛?”
徐思沐没理她。
她的腿有点疼,还包着纱布。
却执意往前走。
走到前面电梯门口,她按下了电梯按键,等到电梯从上面下来,一瘸一拐的朝着医院门口走。
有一道人影走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她抬眸,对上周翰越一双遍布血丝的双眸。
徐思沐睡了两天,周翰越就在病床前守了他两天,没有合眼。
就是去吸烟室抽了一支烟的工夫,回到病房,徐思沐就没了人影。
徐思沐声音沙哑的开口:“你松开我。”
她挣了挣,却没挣开。
她看见周翰越的手背上,那个两天前被自己咬的牙印,已经凝血了。
周翰越拉着她的手,又把她拉到了电梯上。
徐思沐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周翰越这么一拖,不废分毫力气,就给拉上了电梯。
“徐思沐,阿珩已经走了。”
“他去了哪里,我去找他。”徐思沐还在挣扎。
周翰越实在是拗不过徐思沐,“外面天气凉,你上楼去换上衣服,我带你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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