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单脚一踏面前的粗壮树干,在留下一个铜铸般脚印的同时,身体也犹如压缩到了极限的弹簧,“砰”的一声反弹了出去,极速扑向遥遥吊在身后的连潇。
“嘻嘻~”魔女见到白崖扑来,美眸一亮,口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窈窕身姿犹如狂风中的柳絮,弱不禁风却又无法真正触及。
单从武功技法的角度而言,天魔宝典里记载的天魔舞乃是当世有数的顶级身法,与逍遥宗的逍遥缥缈身法同为魔门两大轻身舞空术。
名门正派里面,也只有武当纵云梯、少林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等少数功法能与之相提并论。而且在身法的灵巧多变方面,天魔舞可谓是独步天下。
传说天魔舞的起源并不是一种武功,创立天魔舞的魔门武者本是一位出身低贱的绝色舞伶,后来被人渡入魔门,并逐步修炼成为了一代宗师。
因为正邪大战的缘故,现今的邪宗魔门大大不如远古时期那么鼎盛,很多轶事典故都已经消失殆尽,但天魔道这位舞伶出身的女宗师却是个例外,很多宗门私下记载的史札中都有她的倩影。
传说此女不仅容貌长得天香国色,而且为人颇为侠义,除了个性有些偏激,倒算得上是魔门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她虽为魔门中人,但却是数位正派大侠的红颜知己,传说天魔道当年能幸存下来,就与此不无关系。这位女宗师也因此被后世的天魔道门人尊为教中圣女。
天魔舞就是此女所创立的一门舞空术绝学,其中糅合了她当年作为舞伶时的舞蹈技巧,使之别具特色。后来经过多番改良之后,更是被收录进了天魔道世代传承的天魔宝典,成为镇宗之学。
唯一较为遗憾的是此绝学一般只有女子修炼,罕有男武者能拉下脸面修炼这种“舞蹈”,哪怕它是绝顶的轻身舞空之术。
白崖以医仙秘术开禁之后,肉身的爆发力不可谓不强,速度不可谓不快,但这种直来直去的动作却依然奈何不了连潇。
“小心~”只是魔女刚刚让过对方,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便是一僵,杏口大张,疾声高呼道。
原来在这个方向还有一人,连潇虽然及时避让了敌人,但此人却正好暴露在了白崖面前,而且因为之前视线被挡,他现在还浑然不觉对方已然杀了个回马枪。
白崖望着面前措手不及的青年一咧嘴,露出一口狰狞白牙。
此人是聂凉的两个师弟之一,正是之前跟白崖斗嘴的圆脸青年——岳安。
岳安为世家出身,岳家是并州北部有名的贩马家族,在白石山北麓拥有一个巨大的马场。当然,因为神州当前使用的畜力已经从牛马升级成狛犬、犀甲兽等等,所以马场也可叫做驯兽场。
神州边陲的州郡要吗毗邻蛮夷外族,要吗靠近荒野蛮域的边缘,所以这些地方的民众和世家大多信奉武力至上,深信魔门优胜劣汰的宗旨更符合生存之道。
因此,当地民众和世家子弟大多就近加入三宗六道,岳家就是支持绝情门的其中一支。
岳安是岳家较为优秀的子弟,加入绝情门已近十年,武道修为比白崖低上一阶,刚刚晋升到意境不久,年龄与他相仿。
但这两人的战斗经验和心志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一个堪比老辣狡诈的巨枭,另一个才是刚刚出道的稚嫩童子鸡。
见到白崖表情狰狞地扑到身前,岳安一下就慌了手脚,加上惯性使然,他本能地提剑就刺,希望能够迫使对方后退。
白崖见状,脸上神情越发狰狞,心中却是大喜过望。
如此情形之下,他本就只有一击的机会,最怕对方严防死守或者退避躲闪。一击之后,其他人就会赶到救援,不能重创或杀死岳安,等于在做无用功。
“嗬!”白崖扬气开声,右手一伸,小臂肌肉~根根贲起,犹如钢浇铜铸一般,直直抓向对手当胸刺来的利剑。
“咯吱~”岳安手中的长剑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白崖戴着狴犴锦手的虎爪紧紧扣住长剑,手腕一扭,便将这柄法器长剑像弹簧一样套在了前臂上。
“快退~”
聂凉厉声暴喝,右手一扬,从青铜色的护臂中射出一根寒光闪闪的袖箭,直插白崖右肋。
同时,已经避让过白崖的连潇也是柳眉一竖,板着脸对准白崖的后背空劈一掌,真气凝结成一个小巧的掌印电射而出。
最后余下一个绝情门的青年弟子距离最远,有些应对不及,只得茫然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死来!”白崖虎目圆睁,对于聂凉和连潇的攻击熟视无睹,右手猛地一扯,便将岳安连人带剑一起拉到了跟前,左手单出中指,其他四指曲起,犹如匕首般朝对方的心窝扎去。
圆脸青年的瞳孔瞬间放大,只来得及将左手掌挡在胸前,便与白崖重重撞上,两人犹如亲密的情侣般拥在了一起。
白崖的左手掌曾经出过大问题,但这只手的手骨也是全身最为坚硬的地方。
而他修炼降龙伏虎神功附带的琉璃脉和菩提穴秘术,第一条奏功的筋脉便是手部三阴经当中的手阙阴心包经。这条筋脉的末端穴位则就是中指指尖的中冲穴。
故而,白崖左手的中指可谓坚如陨铁,比之普通的刀剑法器都不遑多让。若是再运用他修炼的铁指功,那么此处指尖中冲穴外放的真气,比起剑客的剑气也不差多少。
只听到“噗”的一声,白崖指尖一道淡淡的青芒喷薄而出,指剑首先捅穿了岳安的护身真气,然后就仿佛刀切豆腐,一路破开青年的手掌和胸膛,摧枯拉朽般扎进了心脏,直至从后背破体而出。
“呕~”岳安目露不可思议之色,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喷出了一蓬鲜血,溅得白崖满头满脸。
“岳师弟!”
聂凉厉声暴喝,目眦尽裂地看着圆脸青年耷拉下了脑袋,软软地靠在了白崖肩膀上。那种浑然无力的怪异姿势,加上他后背破开的血洞,任谁见了都知道岳安已然无救。
场中的气氛瞬间凝固,有那么一刹那仿佛万物寂籁。
“哈哈!”白崖扬首狂笑,口角淌下一抹鲜红。
他也受伤了,聂凉射来的那根袖箭倒是入体不深,只插进体内不到半寸就被肌肉给夹住了,但连潇拍到他背上的那记劈空掌就不好消受了。
天魔五噬本就是顶级的内家神功,真气性质阴损之极,销骨铄金。连潇这一掌连衣衫都没撕破,但却打得他五脏俱焚,体内犹如开水般沸腾了起来。
幸好白崖即将体炼圆满,连潇也是匆促出手,否则受创更重,肯定会影响到后续战斗力。
“就此等修为也敢与某放对,今日你们统统要死!”
白崖咧嘴一笑,沾满血珠的脸庞越发狰狞,虎目中凶光四射,插进岳安胸膛的手掌一抖,青年的尸身“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爆开一团血雾,残骸溅射向四面八方。
其中,岳安的头颅有意无意地射向了聂凉,茫然而空洞的双眼正对着青年,仿佛在诉说着死不瞑目的怨恨和凄凉。
“师弟!”
聂凉一直冷酷淡漠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嘴唇禁不住动了动,便欲伸手接住岳安的头颅。
“小心!”
就在他伸手之际,身侧却传来了一股柔劲,将他远远地推了开来。
“连师妹……”
聂凉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连潇出手了,但没让他疑惑多久,只见刚刚从他身前不远处划过的岳安头颅,忽然无声无息地崩解掉了,一圈圈空间涟漪从暗藏在头颅中的两颗圆珠中扩散开来。
“朱厌子母珠!”聂凉只觉心底寒气直冒,想起了连潇在战前对他介绍过的这件伪玄器,顿时感激地朝对方看去,却发现连潇神情冷然,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崖。
此时,连潇也是心中大凛,她刚才仅是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这才出手推了聂凉一把,没想到头颅中还真的藏有杀机。
她对白崖的朱厌子母珠可不陌生,想当年,她的师兄宋江就是被白崖用这件伪玄器给阴一把,结果吃到了终生难忘的一败,到现在都遗恨不已。
当初,在华山观战的天魔道年轻弟子无一不切齿痛恨白崖的阴险和狡诈,深信再来一次的话,宋江必能报仇雪恨,甚至觉得自己上场也未必会输。
只可惜白崖在那一战之后,同样身受重伤,成了他在华山的最后绝唱,无法再接受后续挑战,让天魔道的其他弟子遗憾万分。
奇怪的是那次观战的天魔道先天武者,甚至包括当事人宋江却都没有太多抱怨,反而无数次提醒自己的师兄弟们,江湖上遇到白崖此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连潇原本不以为然,直到现在真正对上了白崖,才发现前辈们没有说错。
面前这人或许武道修为与自己相仿,但若加上他在战斗时的凶狠机诈,战斗力简直拔高了一大截,真是防不胜防,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除非武道境界高他一个大阶,否则面对此人便如羊临虎穴,战战兢兢,气势被夺之下,实在是凶险难测。
或许只有史册典籍中记载的绝世凶人,其凶戾程度才能与之相比。难怪逍遥宗的另一个绝世凶人“血疫”温航会对他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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