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潇的猜测是对的,中行氏在宝琅阁内的机关陷阱往往都是连环套。哪怕经过了上千年的岁月消磨,产生了一些差错,但依然不是两个意境武者能够突破的。
连潇的七彩孔雀刚刚腾空,两人就见大殿顶部的天花板亮起了一圈圈玄奥的银纹,眼前景物大变,一下就变成云山雾绕,整个大殿都被一团浓雾所遮盖,伸手不见五指。
“幻阵!”两人一下就变了颜色,这些干尸泥偶彻底苏醒后,居然还触动了原本没有的幻阵。
“这下糟了!”
连潇心里一沉,她生性好学,虽说不是法阵天才,但在天魔道闲来无事,平时多有研究阵法。宝琅阁内的阵法无人支持,只要给她时间,迟早是能找到破绽以阵破阵的。
可问题是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那些干尸可不是站在原地不动的,就算移动缓慢,但是却到处乱走,运气再好也会碰上的。
到时候就是毒烟隆隆,真气法相一旦被消耗干净,他们就非死不可了。
就在两人心中大叫不妙之际,一头毒尸好死不死地出现在法相下方,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干枯的肚皮一下就滚圆了起来,“砰”的一声就炸掉了。
“嗤嗤嗤~”干尸体内喷发的毒烟才一接触到孔雀法相,就好比浓硫酸碰到了水,一下就沸腾了起来,不仅蒸汽弥漫,而且周围的温度显而易见地升高了一截。
“这不是毒,是阴尸之气!”连潇的神情越发难看,赌气似的说道,“我最多还能支撑一炷香的时间,现在你说怎么办?”
白崖很明智地没提给自己解禁的办法,小魔女真要撑不住了,她自然会给自己解禁。他现在马上提出来,除了徒惹怀疑,并不会有其他好处。
何况,连潇都只能支撑一炷香,他现在身负重伤,体内空虚,就更撑不了多久了。除非能找到出路,否则多活几分钟跟少活几分钟并无区别。
“心眼破妄,笔直冲,冲到墙边再沿着墙走。能找到出路最好,不能找到的话……冥土之下能有连姑娘这等美人作伴,在下深感荣幸!”白崖眨了眨眼,嬉皮笑脸地说道。
“厚脸皮!”连潇忍俊不住,低声嗔道。
听白崖如此说话,她心里反而莫明地一松。
白崖提到的心眼,是指武者的直觉,也就是主观判断。直觉跟第六感“心觉”有所不同,“心觉”属于超感官知觉,是真实存在的,与经验和过往经历无关。
而直觉通常是伴随过往经历和处事经验所产生的主观判断,经常会出错。同时“心觉”所感受到的危险或者预知,往往都是一种模糊的感应,无法仔细描述,而直觉一般都有具体内容。
此时在大殿内寻找出路,靠虚无缥缈的“心觉”是没用的,反而是主观判断的直觉还有一丝生机。
连潇毕竟是个出色的武者,她刚才就已经横穿过大殿一次,五官在无意识中接触到了很多信息。即便大脑可能意识不到这些信息的用处,但潜意识肯定已经记住了。
换一个普通人,除非有心理学家的刻意引导,否则这些潜意识信息毫无用处。但武者就不同了,他们的身体有时候比大脑反应更快,会产生相当强烈的、甚至说不出具体理由的主观判断。
这就是武者的直觉!
本来作为一个修炼硬功的近战武者,白崖自己就有很强的直觉,但他现在真气被封,身体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也就比普通人稍稍好一点,所以这里就只能靠连潇了。
至于说沿着墙边走……大殿通往上一层或者下一层的石阶和甬道更大概率布置在墙边,在大殿中央设置暗门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小妹依稀记得回第二层的石阶要往这边去……”
心神一安定下来,连潇就直接闭上了眼睛,孔雀法相双翅一振,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一个方向掠去。只是在白崖眼中,连潇闭上眼睛后,孔雀法相前进的方式却是兜兜转转,毫无规律地在乱飞。
他甚至看到孔雀法相径直撞上了面前的一堵石壁,下意识抬手遮挡之后,这才发现这堵墙壁是假的。
“仅仅依靠一些干尸泥偶和法纹,居然就能混淆和欺骗武者的双眼,我是不是也该稍稍学习一下法阵知识……”
白崖见到这一幕,不由私下感叹。
为了脱离危险,孔雀法相肯定是在沿着直线飞。既然不是连潇受法阵影响,那么白崖现在看到的一切,应该就是被幻阵扭曲过的视野。
“嘭嘭嘭~”孔雀法相下方时不时响起一阵阵连环爆炸,爆炸威力倒是不强,但那种毒烟侵蚀孔雀法相的“嗤嗤”声却从未间断,犹如魔音灌脑般刺耳。
“她也快到极限了……”
仅仅一杯茶的功夫,七彩孔雀所化的法相比起之前就小了一圈,白崖眼见得连潇的脸色越来越白,心中也不由暗暗焦急。
“咦!”正在着急之际,他心中忽然一动,朝大殿的某个位置看去,那里传来了道婴桃偶的讯息。
“连姑娘……”
“嗯,感应到了!”连潇依然闭着眼睛,额头已满是汗水,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欣喜,孔雀法相瞬间掉头,朝着道婴的方位扑去,显然那只冰蝉也传递出了某种讯息。
不过,等他俩到了那个位置,白崖眼前却是一堵石壁。
七彩孔雀毫不迟疑地朝石壁撞去,只听到“噗”的一声,法相仿佛穿过了一道富有弹性的薄膜,白崖眼前的景物再度大变。
这里已不再是原本的大殿,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隔间,高度不过三米,长宽都只有两米左右,后方则是一条斜向上的石阶。
道婴桃偶和冰蝉都在此处,撇开道婴桃偶不谈,冰蝉身上泛着一层淡薄的荧光,想必这便是它隔绝大殿里那种阴尸之气的手段。
然而,让白崖感到惊讶地是这处小隔间除了道婴和冰蝉,还有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欧阳?!”白崖惊讶地一挑眉。
这人正是原本一起跟随蒙家,复姓欧阳的青年寻宝者。在奢比尸秘境开启后,他出示了一枚六扇门的铜牌,然后那些武道世家就只好捏着鼻子,给了他一个进了秘境的名额。
大家都猜测他是史家弟子,只是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进了奢比尸秘境后,根本没人愿意跟他走在一起。
比如:赵婉因为身份特殊,不想被人弄出一本赵国公主逃家记之类的野史。又比如白崖做贼心虚,怕自己一路来的无耻之举被这位欧阳兄记上一笔等等。
至于说贿赂欧阳,让他给自己扬名之类的念头,几乎无人有过。
史家的普通门人撇开不谈,但凡属于录史记者之类的史家弟子,都是真正淡泊名利的无我者。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一台人形记录仪,而贿赂机器的行为显然都是自取其辱。
“连姑……”
“我知道,他拿出那块铜牌的时候,本姑娘看见了!”
白崖这边才喊了半声,连潇就已经给他丢了个卫生眼。
史家弟子有自己的行事原则,一般在正邪双方敌对时,他们是不持立场的,只负责记录事件过程。所以哪怕连潇现在就把白崖大卸八块,欧阳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反之亦然。
“刚才是你帮了我们?”小魔女围着欧阳转了一圈,饶有兴趣地说道,“本姑娘听说史家的录史弟子从不插手俗事,你为何要救我们呢?”
如果仅是道婴桃偶和冰蝉在这里,那自然没有话说。可既然欧阳也在这里,那十有八九这位才是真正的指路人。
“呵呵,连姑娘对我史家有所误解,史家弟子同样是人,也吃五谷杂粮,怎会不理俗事。”欧阳依然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微笑着说道,“史家不插手的事情,仅仅是人族内部的纷争,比如正邪之斗、佛道之争、朝堂争嫡等等。”
“若是涉及到外族战争,或者天灾人祸,史家同样也是会出力的。史家弟子又不是高处云端的神仙,怎会享受着世人供奉,又不为本族谋福呢!”欧阳轻笑着摇头道,“你俩刚才身陷中行氏遗迹机关,非是互相争斗,在下出手指路也无不可。”
“哦,这么说,本姑娘现在就下手宰了这小子,你也没意见咯?”连潇眼珠子一转,指着白崖的鼻子说道。
白崖不觉苦笑,一路走来都叫白少侠、白大哥,现在就变成了“这小子”,这个小魔女翻脸比翻书还简单。
欧阳看了看连潇,又看了看白崖,笼起手笑而不语,倒是让她无可奈何。
“欧阳兄刚才从何处进入此殿?”
白崖看了一眼欧阳身后的那条石阶秘道,又回头看着此处小隔间外的大殿。
此时,大殿里的干尸泥偶感应不到生人阳气,慢慢都禁止在原地不动了。殿顶的法阵银纹也黯淡了下来,只有弥漫在殿中的毒烟还云山雾罩,消散速度十分之慢。
不过,随着法阵之力的消逝,他们在小隔间里已经可以再次观察到殿中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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