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赶紧将玉阙捡起来送到明澜跟前,通过颜色,明澜可以判断玉阙将她喂给它的血用完了,它是真的“体力不支”才会晕倒。
只有玉阙活蹦乱跳,明澜才能问出这几天玉阙到底经历了什么,走之前喂的血都足够它来回两趟了。
用绣篓里的绣花针扎破指尖,明澜滴了两滴血给玉阙,顿时就能感觉到它精神了。
玉阙很颓败的宣纸上写下一行浅淡小字:我只能在离你三百里的范围内活动。
可怜它,志得意满的替君分忧,以可斩千军的气势去灭王将军,速度极快,结果被一倒看不见,牛和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的障碍给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它爬起来,又继续往前,可是不论它怎么努力,都越不过去那道鸿沟。
可那道鸿沟倒也不绝对,偶尔过去几米,十几米,最远的时候达到三百米,它停着不动,又被拉了回来。
他绞尽脑汁才想明白,大概是明澜在花园里溜圈,来来回回的走,牵制着它。
玉阙很不爽的想,它这不是被人“遛狗”了吗?
而且那根无形的绳子长足三百里!
它速度奇快,再坚硬的东西在他跟前和豆腐块差不了多少,居然被明澜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牵制,简直是奇耻大辱。
玉阙怎么能甘心,它就到处想突破口,它不想被束缚住,它还要去杀人呢。
结果越撞,脾气越大,最后气头上忘记自己是靠明澜血维持的,最后反应过来时,赶紧罢手往回赶,路上为了节约用血,还爬人马车里,搭了一天一夜的顺风车。
回来时,不想被明澜和楚离看到它落魄的样子,卯足了一口气想冲进屋,结果被窗户给挡住掉在了地上……
想它都能和楚离打个平手,英姿飒爽,挥斥方遒,居然落魄到这样的地步,玉阙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崇州距离离王府至少也要五六百里,按照玉阙说的,只能在她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活动,那她得离京两三百里才行。
要是平常,她去也没关系,可她现在身怀有孕,又天寒地动,不宜远行。
王将军是赵家的人,杀了他,正好破坏赵家和太后的算计,现在玉阙杀不了他,得尽快禀告楚离,让他和王爷早做谋算。
明澜从小榻上起来,穿好鞋后,就去了书房。
去的凑巧,她这边推门,那边暗卫从书房出去,然后将窗户关好。
楚离坐在那里,眸光灰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明澜见了就道,“出什么事了?”
楚离望着明澜道,“北凉派人送了帖子进宫,说是太后寿辰,北凉会派使臣进宫给太后贺寿。”
还有不到一月时间,就是太后寿辰了。
要是有意给太后办寿宴,早两个月宫里就开始准备了,长公主一双儿女先后离世,勇国公又当着太后的面被杀,太后哪有心思过寿?
再者,国库空虚,办一次寿宴,至少要从国库拨几万两银子,大臣之间互相攀比,肯定要破费,再加上太后一党虽然势力不小,但委实没有必要过于巴结讨好太后,几乎没有大臣提过这事。
现在倒好,大周不提,北凉提。
皇家都爱面子,连北凉都来给太后贺寿了,朝堂能不给太后办寿宴吗?
只是北凉怎么吃饱了撑着要来给太后贺寿?
两国相交,任何一点不寻常的举动都要仔细琢磨,没准儿就是战争的祸端。
本来楚离还打算去问问明澜,正好明澜先过来了。
不过,明澜摇头道,“这一世和前世大不相同,前世太后并未大办寿宴,一直都很低调,倒是明年皇上过寿,北凉公主亲自来给皇上贺寿。”
这一回,北凉公主会不会来,明澜也不敢保证。
甚至,她有一种预感,北凉此行是冲着她来的。
但愿是她想多了。
将心中涌起的不安压下,明澜望着楚离道,“玉阙回来了,它只能围着我三百里的范围内活动,到不了崇州,杀不了王将军。”
这一点,也是楚离始料未及的。
玉阙居然还会被限制活动范围,皇上之前还指着玉阙给他上战场杀敌,那不得明澜也得去战场了。
楚离点头道,“我去跟父王说一声,得另外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事关战事,楚离没有耽搁,就直接去找王爷的。
王爷也在为北凉要来给太后贺寿一事弄的摸不清头脑,北凉如果想和大周大动干戈,应该挑大周天灾人祸的时候,趁虚趁乱而入,这两年大周还算风调雨顺。
楚离刚将玉阙之事告知王爷,皇上就派人传王爷进宫议事。
很显然,议论的就是北凉来贺寿的事,而且除了王爷,还有几位大臣在御书房,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有大臣觉得太后今年出了不少晦气事,没有心情办寿宴,不如直接回了北凉,让他们明年再来,也省的来一趟,大周紧张兮兮,唯恐出什么事,引起战乱。
有大臣则觉得寿宴有办的必要,越是晦气,越要热闹,将晦气冲掉。
北凉肯定有人在京都,太后身边发生的事,北凉应该多少肯定知道一点,特地挑这时候送帖子来,说要来给太后贺寿,借太后身体不适为由回绝了北凉,北凉肯定还会找别的由头来,太后寿宴过后,没两个月就是皇后寿辰了。
人家铁了心要来,根本拦不住。
两边大臣说的都有理,皇上就望着王爷,问道,“这寿宴办还是不办?”
王爷还未说话,外面进来一小公公道,“皇上,太后醒来,知道北凉要来给她贺寿的消息,她说寿宴不仅要办,而且要办的风光体面,莫要叫北凉看了笑话。”
王爷勾唇道,“太后已经帮皇上做了选择了。”
皇上眸光泛冷,本以为勇国公死了,太后能安分一点,看来是他把太后的野心想的太简单了。
“那就办吧,”皇上冷冷道。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皇上并非真心想给太后办寿宴,这寿宴不好啊,太铺张了皇上不喜,不够气派,又会在北凉人跟前跌了面子,烫手山芋不好接啊。
以往办寿宴,那是油水活,挤破头想要争,这会儿是谁也不提了。
趁着公公禀告太子求见,几位大臣赶紧趁机而落,免得被皇上委派任务。
王爷才刚来,要说的事还没说,就坐在那里喝茶,太子进来,先给皇上请安,然后给王爷请安。
王爷眉头挑了下,怎么觉得太子对他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皇上看着太子,太子开门见山道,“父王,儿臣听闻崇州闹匪患,朝廷一直没有派人去,儿臣想去崇州剿匪。”
皇上端茶的手滞了下,望着太子道,“你要去崇州剿匪?”
看着皇上拢紧的眉头,太子内心很受伤,他是储君,和皇上是父子,其实也是竞争者,争的就是皇上屁股下坐的龙椅。
只有皇上死了,他才能继位,才能接过天下人的生杀大权。
离那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谁又能做到不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有个无时无刻,哪怕是偶尔希望自己早点驾崩的儿子,皇上怎么可能喜欢他,何况他母后也不是宠妃,在那么多儿子中,他也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母后都不要他过于表现自己,他只要不行差踏错,占稳太子之位,坐等父皇驾崩就可以了。
可是身为太子的他,却无人可用,他所有的倚仗都是母后和赵家。
可惜,母后和赵家为的却不是他。
以前他最恨父皇,拥有那么多后妃,生那么多的皇子和他争,身为太子,却不重用他,甚至防着他,任由三皇子做大,有和他抗衡的本事,对他没有几分父子之情,甚至对他都不及对离王世子好。
从晋王妃那里知道赵皇后和赵家的私心后,太子反倒不恨皇上了,他甚至连三皇子和李贵妃都不恨了。
的确是他母后抢了人家的皇后之位,他抢了人家的太子之位。
但他既然抢了,又凭什么最后便宜赵翌?!
赵翌虽然养在赵家,可母后对他的疼爱远胜过他!
以前,只当是母后对他寄予厚望所以严格,严以律儿子,宽以待侄儿,可结果呢!
他身为太子,要循规蹈矩,不能行差踏错,还要防着被李贵妃和三皇子陷害!
可赵翌呢,他在赵家,过的快乐,是他最羡慕的人。
他能快乐的长大,有母后和赵家,还有太后护着,保他平步青云,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到龙椅上!
他可以不争皇位,可谁又能还他一个阳光灿烂不争不夺的少年时光?!
想到这些,太子心里的恨意就像是翻滚的波涛,狠狠的冲击着海岸,击打的他浑身都疼。
太子站在那里,皇上眉头却拧紧了,不明白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将军是赵家心腹,他去崇州,已经足够平息崇州之危,太子没有跑这一趟的必要,还是太子这么多年庸碌无为,想借崇州平息匪患一事,在民间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之后,是不是他这个皇帝可以驾崩了?
皇上眼神冰冷。
太子则道,“儿臣此行,只为替父皇分忧。”
“替朕分忧?”皇上挑眉。
太子抬眸,和皇上四目相对。
“儿臣会替父王除掉王将军,”太子的声音干脆利落。
皇上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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