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李默二话不说,当着休斯的面给伦理检察院的同事去了个电话,言辞严肃。
“对,想个办法弄走,”李默面前凌空漂浮着一张光屏,光屏对面坐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眼镜青年,青年左侧太阳穴上吸着一枚纽扣样的铁片,休斯趴在主人脚边,眼睛向上瞟,没记错的话,那个铁片应该就是李默退休一年后逐渐在行政机关流行起来的情感抑制器,对提高工作效率十分有效。
眼睛青年揉着眉头,看起来很疲惫,他回复道:“弄走是没问题,但这样会让您的ID登上超级公司的黑名单,而且价格也不低,如果您以后想要工作,除了公共职位,将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会录取您。”
李默沉思片刻,说:“如果选择退换成其它商品呢?我记得海森堡公司有一款技术相当成熟的生命检测环,我不退货,只是换成另外一种。”
眼镜青年低头,双手在空中划来划去,似乎在翻阅相关规定的手册,不一会儿,他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支架,说:“前科长先生,具体操作是被允许的,但我必须提醒您,虽然这样不会上所有超级公司的黑名单,可海森堡公司的黑名单是无法免除的,我认为既然是您的辅助宠物出现了问题,个人建议您应该选择更换一只更加健康的哈士奇数据处理犬四型,如果是这样,伦理检察院单方面就可以为您提供无任何代价的更换服务。”
哈士奇数据处理犬四型,这是休斯的品种编号,他支起耳朵,心里对整个比以往高效了数倍的伦理检察院感到一阵恶寒。
李默把手放在休斯的背部,毫不犹疑地拒绝了青年的建议,他说:“就这样吧,换成生命检测环,我不会替换掉休斯的,今天下午可以吗?我希望尽快。”
“尊重您的选择,前科长先生,”眼镜青年一板一眼,“但我依旧认为这个选择不够明智。”
李默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当然认为不明智!”
休斯注意到眼镜青年听了李默的话后,平放在桌面上的手猛地收紧,看来这个情感抑制器和家里的管家一样,都是个内测版本般的存在。
说起来,自己当时虽然智商有限,但好歹是一只“高级”狗,怎么就一时冲动把刚发下来的工资都用来买了海森堡公司的测试版智能管家呢?越想越晕,不如不想。(因为就职于伦理检察院,一方面是为了树立形象,一方面也是出于人道舆论考虑,只要为联邦出过力的哺乳动物,伦理检察院就会发放相应的薪水,至于发放对象懂不懂得货币的价值,没人关心。)
“稍后为您安排退换货事宜。”眼镜青年屈指弹出,一张需要签字的权限许可单和服务满意度询问表格出现在光屏一侧,接着说:“请为本次伦理检察院信息管理部编号9527的服务点评星级,一星为极度厌恶,五星为继续任职直到下次服务开始。”
李默知道信息管理部的不容易,没多想便签了字并给上五星好评,按照规范,眼镜青年的服务也符合五星标准,而且,每次针对退休高层的服务都是要存档审核的,虽然信息管理部很少有正式人员,权限极少,但如果审核时被发现刻意针对某个服务人员的现象,这位退休的高层照样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休斯仰脸盯着李默,感觉自己这次真是亏欠主人太多了。启动伦理检察院的专属服务是有次数限制的,科长级别的退休礼遇最多10次,而且找这些可恨的超级公司退换货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可如果不找,李默就算官衔在大,超级公司也不会和他对话。先前从第一医院找的医生一定也消耗了一次宝贵的次数。
走到李默脚边,休斯呜咽着用额头蹭了蹭主人的小腿。
“不用伤心,既然下决心离开了那个鬼地方,那咱们就不能和那里的人一样,活的和机器没什么区别,懂吗?”
休斯想了想在技术科服役的那几年,点头表示认同。
话虽如此,但时隔两年再次和伦理检察院有了接触,哈士奇能看的出来,主人回忆起了一些不美好的片段。
下午6点的时候,海森堡公司的售后才姗姗而来,李默和休斯正在吃晚饭,负责售后的是两名唇红齿白的地心人,看到要求售后的人竟然是粗俗的地表人后,满脸的不耐烦。
李默也没好脸色给海森堡的人看,沉着脸支付了5张人物立绘崭新的ssr卡片之后,地心人售后竟然腆着脸多要了三张sr卡当交通费,这是完全合法的,但这是合法范围内能要到的最贵的交通费,三张sr卡的价值,从泛亚大区做音速客机绕着火星飞三圈下来还能去五星酒店住个一两晚,可即使休斯恨的直龇牙,李默也只能支付。
“没关系,只有地心人中的渣滓才会混到跑地表来负责售后。”
这话是李默对休斯说的,说话时,两个地心售后员正在扛着关机的管家等电梯,差点没被气成内出血。
休斯得意地叫了两声,主人的话有自我贬低的嫌疑,但客观上看道理是说的通的,地心人注重家族观念,视家族荣誉和名誉为第一要事,即使是复制人、改造人随处可见的现在,仅仅是未婚先孕的方舒都被赶出了地心,可见地心人是何等病态。两个无病无灾的地心人不好好在地心吃香的、喝辣的,却跑地表来当售后,这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做慈善吗?
“不过也有例外。”
李默扭头望了望卧室,他的床头还摆着VR头盔,三月前那个自称晋太原的男人让他记忆犹新。
休斯以为李默在说方舒母女,心想方舒还行,方方简直就是个小恶魔,有那么拔狗毛的吗?有每次见面就扼喉的吗?有……
趁着哈士奇陷入了自己无止境的脑洞,李默取来海森堡公司做成围巾模样的生命检测环三两下戴了上去。
带着新装饰,休斯在玄关门前唤出镜子,视野中又有了各种各样的颜色,他松了一口气,对胸前叠成三角状的围巾式生命检测环十分满意,唯一不协调的是,为什么围巾要配成绿色的呢?
我这身灰毛配个红色多好看!绿色总有种莫名想要原谅什么的感觉!?
难道海森堡公司已经预料到自家员工会惹怒顾客,所以想用绿色暗示大家原谅那两个地心售后员吗?
休斯大彻大悟,一时间对海森堡公司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二天,李默顶着黑眼圈醒来,他在虚数空间的酒吧一直待到半夜,王归星一拳撞出的数据黑洞依旧坚挺,想着这个姓王的地心人既然有噬身蛇戒指随身携带,那是不是可以拜托他帮忙消去海森堡公司的黑名单呢?反正上市的这几家超级公司都是地心人暗地里的产业,举手之劳而已,李默相信对方没理由不帮忙,商人最想欠别人人情,而以前算半个政客的李默最不怕欠人情,只要把握住最后的底线,不让地心人渗入地表人的世界,那么一切好谈!
事实上,超级公司和联邦之间确实经常有十分默契的合作,而提供这种默契的人从古至今都有一个从未改变的称谓——说客!
但很可惜,这种说客也是有门槛的,李默则刚好不再此列,所以,空手套白狼这种事自然落空了。
“实在没办法,大不了父母考试严格一点,对孩子也好,就是苦了方方享受不到超级公司提供的福利了。”
厨房里,李默一边做饭一边长吁短叹,他和方舒的恋情被方方撞破,也就干脆把结婚的事挑明了,但结婚前,根据伦理检察院的《单亲父母资格考校法》,他和方舒都要接受为期一年的四轮家长资格大考,每个月还有一次月考,火星什么资源都缺,人口资源更缺,对于重新结合凑成父母组合的家庭,伦理检察院的态度严格而谨慎。
在三院的大人们看来,父母这种把握着火星未来的职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不要求你是圣人,但总要做到爱岗敬业、尊老爱幼、没什么大错吧?
刚好,荣登超级公司黑名单就算一处小错!
不过,做为火星人文最高体现的伦理检察院懂得有些错误并不是本人愿意触犯的,所以,一个记录在案的错误,一场强度等同月考的赎罪性考试,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李默想了想,他的“黑名单”和方舒的“未婚先孕”,再加上以往不经意犯下的小错,大概从宣布订婚的那一刻开始,往后一年的每一天,他们大概都要争分夺秒地不断学习和应考了。
“天哪!这父母考试还不允许带电子脑的。”
烦恼重重的李默丝毫没注意到,休斯因为移除了纳米电子脑,家庭网络中针对宠物设置的认知障碍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带着翠绿翠绿的小围巾,休斯一大早就独自拧开大门,舌头咬在嘴侧,疯跑出去溜达了。
所谓撒手没!其实是不分时间、地点、甚至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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