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则紧急消息,紧急到洛伦佐能都能嗅到报纸上飘荡的油墨味。
在今天清晨之时,被白雾笼罩的海面上出现了九夏人的舰队,他们宛如幽灵一般,随着日出突然出现在了那里,周围海域的渔民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当人们能清晰地认知到他们的存在时,火红的旗帜接连在了一起,熊熊燃烧,遮天蔽日。
一切都是如此地相似,就像几十年前他们抵达雷恩多纳港口时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又悄然地离去,有人曾试着寻找他们的踪迹,但都一无所获,仿佛所谓的东方只是存在于那么短短的几天之内,在九夏人离去后,“东方”这个概念完全从西方世界之中抹除了一样。
除了那些记忆外,再也难以搜寻他们存在的印记。
现在,他们又回来了。
洛伦佐死死地盯着报纸之上大船们的身影,能模糊地看到位于其上的九夏人们。
“他们现在,在哪?”洛伦佐焦急地问道。
“情况有些复杂,你别急,我这可是内部消息。”
红隼得意地笑了笑,经过了这么多要命的任务,以及净除机关内部的人员损伤,现在红隼看似累的要死,但他的职务并不低,所拥有的权力也要比之前大了不少。
“九夏人确实出现了,但实际上他们早在几天前便抵达了英尔维格,但因为一些我无权知晓的理由,他们选择了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
“嗯,一部分九夏人将出现在雷恩多纳港口,他们就像烟雾弹一样,掩饰真正的主要人员……毕竟你也知道,虽然有很多异乡人行走在旧敦灵之中,但九夏人还是太特殊了,除非把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不然他们也太好认了。”
红隼回忆着九夏人的模样,他没有亲眼见过九夏人,但从一些资料与照片上,也能窥见对方的一二。
黑发黑瞳,完全不同于西方世界的人们。
“真正的主要人员早已在几天前抵达了怒涛之角军港,他们将会与这些九夏人一同抵达旧敦灵。”
雷恩多纳港口的九夏人只是烟雾弹,为了掩饰这些真正重要的九夏人们。
“至于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出现,我就不知道了,”红隼看了看洛伦佐,又瞧了瞧堆满客厅的圣银制武器,他说道,“但我感觉,不用你开口,过几天你就会见到这些九夏人了。”
“为什么?”
“直觉。”
红隼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
“好好思考一下,洛伦佐。
在这正值世界大战的前夜,你迹般地从世界尽头爬了回来,我们挖出了这么大量的圣银,原罪甲胄也走出了黑暗,暴露于阳光下。
就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之中,消失了几十年的九夏人再度出现于西方世界。”
红隼的表情哭丧了起来。
“怎么想也是个天大的麻烦啊!而你向来是个麻烦吸铁石,我都想不出你该有什么理由,不参与这些事情之中。”
洛伦佐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红隼的话。
“要知道,甲胄技术与逆模因技术都来自于九夏人,这些古老神秘的家伙指不定又带着什么东西过来,我猜莱茵同盟现在也要谨慎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了。”
很意外,红隼的脑子居然灵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大智若愚,还是别的什么形容词,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对于现状的认知很清晰。
“总之,我先走了,还有一堆麻烦事等我,告辞。”
红隼说着关上了大门,离开时他还顺带拿走了洛伦佐一个苹果,用海博德送给他的手斧,费力地剃了起来。
事务所内又只剩下了洛伦佐一个人,他缓缓地后退,直到能看清整个地图的全貌。
上面不止有着红叉,还有一些别的标注。
英尔维格上刻画着一座堡垒,相隔着白潮海峡的高卢纳洛上,画着一颗血红色的冠冕,而在更为遥远的地方,神圣福音教皇国中,在七丘之所的位置上,洛伦佐则标注了一个带着红叉的骷髅头。
他思索着,眼中升起了点点的微光。
如今的局势很严峻,世界人口即将触发红线,加深道路,令不可言述者苏醒,同时两头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还游荡在世界上,相互追猎着,在其之下,洛伦佐还有着劳伦斯这个大敌,以及生死不明的新教皇。
洛伦佐很多次这样站在地图之前思考,想要在这复杂的势力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但他始终找不到完美的答案。
手摸到了某个冰冷坚硬的物品,洛伦佐将它从怀里取了出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立方,黑暗深邃纯粹,所有映射在其上的光芒都被吞噬,只能依靠边缘的棱角,来判断它的形状。
【终焉回响】。
旧时代用以对抗不可言述者的终极杀器,一段完全自我封闭的信息,无法进行任何方式的认知,为此能将一个完全自我封闭的信息进行“认知”,黑色立方便出现了,它成为了【终焉回响】的容器,得以使其被认知。
洛伦佐曾和梅林仔细地交谈后,他们明确出了一件事,这件武器只能被用在升华之井中,也只有它能压制井中的不可言述者。
根据守秘者的情报来看,旧人类不仅囚禁了不可言述者,甚至说险些完全将它从人类的认知中【放逐】,只可惜到了最后,仍差那么一些。
为此洛伦佐有过就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的猜想,说不定旧类就差那么一步了,只要令这最后的【终焉回响】释放,或许真的可以完全【放逐】不可言述者。
梅林也曾试着对这黑色立方进行研究,但谨慎地权衡后,他放弃了这些。
基础科技与设施决定了技术的高度,以现在旧敦灵的蒸汽文明来看,梅林根本没有能力拆解认知这人类最辉煌时的杀器,万一拆坏了说不定还会将其引爆,以洛伦佐的描述来看,以这【终焉回响】的杀伤力,它说不定能将整个旧敦灵从世界的认知中抹除,连带着所有与旧敦灵有关的物与事。
当然,还有一点是,这武器是仅有的希望,全人类都指望有人带着这个东西,把井下的不可言述给炸了,要是在梅林手里玩坏了,他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最后梅林十分不舍地放弃了它,令洛伦佐妥善保管,似乎也只有洛伦佐能进行保管,在艾德伦与罗杰的威胁下,普通人根本没有与其对抗的能力,而再坚固的堡垒,也无法阻挡他们的入侵。
左右选择下,洛伦佐似乎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洛伦佐并不高兴。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街头厮打的侦探了,而是一个肩负着世界走向的……怪物?还是凡人?
洛伦佐逐渐无法认清自己了,从寂海回来后,这种情况便越来越严重。
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每看到这些人期待的目光时,洛伦佐总会微笑地面对,然后在深夜里反思,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这不是什么随意的骑士,并不是说主角怒吼着,满腔热血便能击败强敌,在真实的世界中,再炽热的鲜血,也抵不过金属的冰冷。
想到这里,洛伦佐便觉得劳伦斯的可怕,他是真正的疯子,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充满自信。
可在这无穷的压力下,洛伦佐终于等来了些许的转机。
令这渺茫的希望变得更加巨大、炽烈。
“九夏……”
洛伦佐回忆着,在守秘者的记忆中,那是脱离他控制的国度。
在某个时刻,守秘者们做出了决定,他们分裂出了一部分,前往了远东的故土,在那里建立新的国度,并且从净除机关的记录来看,九夏所携带的科技为甲胄技术与逆模因,也是得益于这些,他们建立起了遗忘长城,将不可言述者的侵蚀控制在了西方世界内。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守秘者也不记得这一切,他的记忆经过了数不清的更改与删减,想必与“九夏”有关的这部分,也被删除了,为了将秘密保存。
“所以你们是一定有什么办法,对吧?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洛伦佐拿起笔,在广阔的海域上,绘制出了条盘踞的游龙。
“所以是更加强大的甲胄,还是说逆模因?”
思绪飞逝着,洛伦佐最后停下了思考,他一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拿起手杖,连带着武器箱内的圣银武器也取出了不少,装进了剑袋之中。
温彻斯特事务所始终还是事务所,它不是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战场,洛伦佐呆在这里什么也改变不了,他需要走出门外。
停在们前,就在推开大门时,洛伦佐突然犹豫了一下。
走出了这道门,他就要变成无敌的霍尔莫斯先生了,他要力挽狂澜地解决所有的危机,但只要还留在这个屋子里,他仍可以露出些许的脆弱,在世界地图前嘶吼锤打,在床上夜不能寐……
“你赌我赢,对吧。”
洛伦佐低声念叨着,不再犹豫,一把推开了房门,站在了日光之下。
他有多久没出门了,光芒映照下,洛伦佐只觉得一阵恍惚,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原本用来伪装作战的手杖,在此刻终于展现它原本的职能,洛伦佐拄着它,令摇晃的身体稳定了下来,他喘着粗气,这几日来的压力与焦虑,把他变得无比疲惫。
“你还好吗?你看起来就像宿醉醒来,又被人揍了一顿的感觉。”
声音在一旁响起。
“我很好!我很好!”
洛伦佐连喊了两声,弓着腰,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努力让浑浊的意识精神起来。
可能是从世界尽头返回的后遗症,他总感觉自己可能被逆模因夺走了什么,只是他记不起来,但那种诡异感如影随行。
“好了吗?”
声音继续询问着,洛伦佐深呼吸,然后挺直了腰板。
“好了,好了。”
洛伦佐的表情突然古怪了起来,他没注意到自己到底在和谁交谈,注意力全被脑海里的异感吸引去了。
看向了一旁,他的身边也没有什么行人,见此洛伦佐感觉微微紧张。
幻听?
这可不太妙。
就在继续思绪之际,声音又一次地响起。
“你在看哪?”
洛伦佐跟着声音轨迹看去,只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自己身前,准确说是停在温彻斯特事务所门口。
“中午好,霍尔莫斯先生。”
对方用着古怪的语气,就像是在调侃洛伦佐一样,洛伦佐也终于注意到这个一直和自己说话的家伙。这不是幻听。
“你怎么来了?”洛伦佐问道。
“嗯……有些比较复杂的事。”
车门敞开,塞琉坐在车里,对着洛伦佐说道。
寂海的返程也不轻松,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也有人倒下,那样残酷的环境给予了洛伦佐巨大的压力,可以说这一个月来的噩梦,多少也因为这些。
没有纷争,也没有敌人,但生命还是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洛伦佐一度觉得塞琉会撑不过来,他也曾纠结,是否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向其施以秘血,好在最后塞琉坚强地撑了过来,没有令洛伦佐做出最艰难的决定。
塞琉露出微笑,看起来她已经走出了寂海的阴影,紧接着她身后一阵蠕动,另一个老家伙探出了头,冲洛伦佐露出了一副贱笑。洛伦佐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也在这。
“中午好啊!”
听着这欢愉的笑声,洛伦佐头一次注意到奥斯卡这个老家伙笑起来这么丑,但也能感受到,他现在是真的开心,就有种下半辈子有人养,可以晒着日光躺到死一般的愉悦。
洛伦佐也想像这样开心,这看起来感觉真不错。
“怎么……”
洛伦佐还不等继续问询什么,便被塞琉打断。
“总之,很多事,路上再说。”
塞琉说着拍了拍一旁的空座椅,身后的奥斯卡眉飞色舞。
“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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