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飞回京也有一个多月了,此次来信正是时候。
聂书瑶便借用了珍味居的一个无人雅间跟聂天熙一起观看此信,姐弟倆看完这信后脸色却都变了。
“聂家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聂天熙又拍了桌子。
聂书瑶冷笑道:“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了聂家人的真面目也就不用忌惮什么了。一个靠送美人发家的家族没什么好怕的。”
宋云飞在信上说,聂家的大爷聂贤,只不过是个秀才出身,当时正在芦县跟人谈生意。他听说朝廷派来的巡抚正好在芦县,就送了一对瘦马给了这位巡抚,而芦县刚好少一位主薄。那巡抚就提了聂贤,至此他才正式成了官身。
主薄是正九品的小官,而县丞是正八品的官,可见这些年来聂贤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也不知道他送了多少美人巴结上司,这才升到了如今的地位。
有了这一个先例,宋云飞打听到了今年又有巡抚前往朐县,想来聂贤又想故伎重施来升官。
“哼!我看聂贤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们得想个办法让他偷鸡不成!”聂书瑶支着下巴道。
聂天熙道:“现在离那个巡抚出巡还有四个多月,想必在这四个月内,一定会有办法的。”
“嗯,没有办法也得找到办法才行。”聂书瑶自语道。
巡抚,也就是巡按御使,是代天子出巡的。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特权,总之权利极大。若是此巡抚是个清明的官,那就是百姓之福;若是个昏的,那么一路行来还不知搜刮多少民脂,还会蒙蔽圣听,这样的巡抚才是最最可恨的。
聂天熙叹道:“若是像包青天那样的巡抚就好了。”
包青天是宋代的官,他的清名可是到现在依然在传诵啊。
聂书瑶也叹:“是啊,有个包青天何其难。”
在信中宋云飞还说,朝廷已经选中两名巡抚人员了,可最后还得皇上钦点一名。他觉得很有可能选中那名庞太师的侄子,让聂书瑶在巡抚来之前想办法脱离聂家。
凡是跟庞太师沾上关系的人大多都不是好官,何况是庞太师的侄子呢!这是宋云飞的判断。
姐弟倆再看一遍此信,心中的担忧又深了一分。一般来说,巡抚出巡会是在开春,眼下还有差不多四个多月。
眼下已入深秋,已无暑热,可此时的聂书瑶心中却还是烦躁的。
她问道:“熙儿,明年的院试什么时候开始?”
聂书瑶还清楚的记得义母说的话,聂氏怕她的死会耽误天熙三年,所以才提到了聂家。若家中无长辈的话,自然是要守孝三年的。家中若还有长辈在世,只需一年即可。
现在他们名义上的祖母可还在世,只要守孝一年聂天熙就可以参加院试,到时过了可就是秀才了。就算外人打他们的主意那也得先垫垫看。
聂天熙道:“好像是明年五月份。”
聂书瑶突然嘴角一弯,“时间刚刚好。那时,在外祖母的家里我们可以除服了,到时你就去参加院试,给我考个秀才回来。”
“可是……,姐姐,那巡抚也许已经来了呢。”聂天熙担忧道。
聂书瑶道:“那我们就在此之前将聂贤的官身给弄掉,再让他惹一身官司的话不就可以了吗?在此之前还可以用为母守孝之名不谈婚嫁。”
“好!那我们就试试。”聂天熙使劲点头,“不知姐姐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去做的?”
聂书瑶道:“要是能去芦县查一下聂贤跟芦县县令的关系就好了。”
聂天熙蹙眉想了好一会,说道:“姐,这个交给我吧。你在聂家就找聂荣的小辫子吧。”
“你……打算怎么做?”聂书瑶问。
聂天熙冲着她展颜一笑,“姐,你不是常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小罗哥是好人,靠得住。现在看来江毅大哥人也还行,我去找他们帮忙。放心吧,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到时就看姐姐的了,只要能参加院试熙儿定能抱个秀才回来!”
“好!”姐弟倆就此事暂时达成了协议。
以后的日子里,聂天熙每天放学都会到珍味居跟江小罗还有江毅商量大事。而聂书瑶却在聂家明里暗里教了两个庶女不少自强的知识。
其实聂书瑶教她们的“自强”至少能受用一辈子,无论是穷家女还是富家千金,都得自强。
有了自强的概念,聂家的两个庶女们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贴身银子来向聂书瑶投资,这就像前世的银行借贷一样,在规定期限里,聂书瑶用这些银子做别的事,时间到了连本带利的还给她们,让她们手中能有余钱。
有了钱,腰杆自然会直,那么在聂家她们就不会是聂慧的陪衬,兴许还能搅起点什么。
半个月以后,素织坊成功开业了。
有了江小罗跟宋嫣儿的宣传及示范作用,素织坊的包包做得很成功,甚至连江毅也定做了几个大型背包,这可是长途旅行的必备品。
再过半个月,素织坊的盈利便来了,也给了聂家两个庶女第一笔自己赚的银子。
自此两位庶女的自信心便培养起来了。走到聂慧身边不再弯着腰,脸上也有了笑容。
聂书瑶知道她们更加不甘于现在的生活了,她们的不甘来了,自然两位妾室的不甘也就来了。无论是聂荣还是聂贤的后宅或许就此不会太平了。
如此,聂书瑶的半个目的算是达成,人的心理一旦改变,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不知不觉已入冬,聂家跟李家吵吵闹闹的最终还是结成了亲家。李薇跟聂远的婚事定在十月初八,无论聂元愿不愿意,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而聂慧经过碧桃一事的打击,整个人都变得极度的消沉。聂元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若不是她将假碧桃领进了聂家,他也不至于娶一个肥女子。
聂家大房跟二房的矛盾又再次升级。好在,随着聂元婚期的临近聂贤也请假回乡了。
更让聂书瑶觉得开心的是,跟聂贤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位侍妾,想到当日聂贤的正妻黄氏的脸色时,聂书瑶就知道这位侍妾可能还是个人物。
天色渐冷,聂家花园里也没多少可观赏的东西,这日,聂书瑶理清了几个铺子的情况后便带着雨芹出来散步。
可好巧不巧的碰上了那位聂贤的侍妾,两人自是见过面的。论身份聂书瑶不必对她见礼,本想着擦身而过,那侍妾却在走了两步后叫住了她。
“表姑娘可否留步,贱妾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谈谈。”
聂书瑶转身,看着这位容貌艳丽的女子面色坦然,问道:“有话就说吧。”
那侍妾冲着她妩媚的一笑,在初冬的下午有了那么一丝惊艳,似乎连周边的风景也跟着好看起来。
“我知道你看不起像我这样的女子,可我也是没法子的事,谁不愿意有个干净的出身,干净的未来啊。”她揉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
“你叫什么?”聂书瑶没有被她的柔弱感动,沉声问。
“绿萍。”说完她又补充道:“京城人士。”
聂书瑶微蹙眉,心中沉思,京城人士?她这是在向自己表达什么吗。
不得不承认绿萍生得很美。她穿一件桃红袄裙,外罩蓝纱比甲,梳着坠马髻,插着两支翠玉簪。粉面桃腮,双眸如水波流转,人又生得弱不禁风,在残园中当真是人比花娇。
如今没什么花儿好看,唯有那一簇簇耐寒的菊花开得正艳。
聂书瑶觉得她有话想对自己讲,便笑道:“不如一起去赏个菊吧。这个时节,唯有菊花可看了。”
“嗳!表姑娘说得是。”绿萍附和道,带着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不紧不慢地跟在聂书瑶的身后。
凉风飒飒,菊香阵阵,午后的风没那么冷,这菊香嗅起来也更加的悠然。
绿萍轻声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啊?”
聂书瑶接话道:“那是悠然自得,自已自足的田园生活;远离尘嚣喧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最让人艳羡的一种生活。绿……姨娘也向往那种生活吗?”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绿萍,叫姑娘明显不行,叫姨娘也总觉得有些不妥。眼前这位可不像一般的侍妾。
“表姑娘还是直呼我绿萍吧,起码还能在称呼上给我一点体面。”绿萍笑道,只是那笑容中透出无尽的伤感。
聂书瑶道:“好啊。”
她看这绿萍虽然梳着妇人发髻,穿戴也往妇人里面靠,可论年龄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
“绿萍家在京城啊,那可是皇城脚下,见识自然是比我们这些乡野之人更高一酬啊。怪不得大舅舅对你如此宠爱,连最靠近花园的院子都拨给你独用呢!”
聂书瑶此言带着嘲讽跟奚落,她想知道这位绿萍怎么回答,是怒?还是甩袖离开?
出乎聂书瑶意料的是绿萍也自嘲地一笑:“表姑娘说中了,皇城人有皇城人的骄傲,可皇城人也有皇城人的悲哀。悠然见南山,这是家父生前的愿望,绿萍给他蒙羞了。”
聂书瑶蹙眉,这话表达的意思可真多。
正在此时,她抬头远眺,从这处菊园的另一边走来一人,聂书瑶忙带着雨芹快走两步。
这人正是聂家大爷聂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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