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话说白凤他们呆了一天的地方,可是镇上有名的三教九流之地。一条笔直的长街纵向分割出两列,许多酒肆像百花争艳一样竞相开放。它们的招牌一个比一个华丽,负责揽客的美女一个比一个出格。
然后就如同参天大树的枝干,这条街也从主干道两旁开辟分离出无数的阴暗窄巷来,许多见不得光的丑陋交易在此地生根发芽。
私娼在这里与人通奸,暗盗者在这里买卖赃物。如果说两边日夜不息的酒馆是生在枝头最显眼处的似锦繁花,那么那些隐没在黑夜里的人,那些看不见的肮脏交易,便是寄生在树干、树枝里头的蛆虫。
这些人倚靠大树,不是为了安身立命,只是为了在这棵树里面尽可能地汲取更多的养分,等到这颗树枯死的时候,他们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们完全不爱这片土地,甚至恨透了这片土地的百姓与统治者。
比起老兵们的管理问题,这些看不见的蛆虫早便已经在暗地里四处勾结,联合成帮,形成一只看不见的手,默默操纵着市井。
御夷镇的百姓会叫他们“金钱鼠”,而地位稍稍高一些的人,比如官府众人、世家子弟,会把这些人统称为乱民贼子。
而白凤在返回御夷赵家府邸的时候,便隐约感觉到在暗处、在屋檐上、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有几对冷冽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这是一种来自于野性的预感,但他看上去依旧假装无事发生,步履平稳,一步一个脚印走回赵家。
阿扁作为一个没学过半点武功,并且整日有大半时间待在屋子里的人,甚至连白凤步行的速度都没跟上。他喘着大气,半走半跑,终于在赵家门前追上那位少年剑客。
白凤恰好让看门的小厮拦在门前,那小厮道:“怎么,这夜里也有女人要送进去?”
“兄台,还请让我速去面见赵括、赵公子,我好接受下一步的指示!”
“不成,你是不知道白天里我让樊先生训得多惨!”那小厮怯怯地往后瞧了瞧,确保隔墙无耳之后,又道:“赶紧走,一会儿若是让樊先生他老人家看见了,肯定会告诉赵老爷,到时候我这铁饭碗可就没了!”
说罢,不想毁了别人生计的白凤只好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直到阿扁从后面交唤道:“白公子,你走得也太快了!阿扁我实在实在追不上。”
“阿扁,你快想想办法,让我进去。”白凤回应道。
那小厮看见阿扁步履蹒跚地走上阶梯,赶忙过去搀着,说:“扁哥,你这是上哪去逍遥快活了?”
“我说阿牛啊,你是不是有力气没地方撒野?居然把白少侠挡在外面,他可是赵公子的好朋友啊!”
“是是吗?”名为阿牛的小厮惊诧道:“可是赵老爷和樊先生都严令禁止了,不许赵公子接见外人。”
“那你权当看不见,即使事情败露了,你也不会跟白少侠扯上关系。”
“怎么说?”
“白少侠可以从后院翻墙进去,那里不会有人巡查,而且还与赵公子的屋子离得近。”阿扁讲起来头头是道,好像早就把整个赵府翻了个底朝天,知根知底了:“等等让我先进去,白少侠听见三声猫叫,就从后院顶上跳进来。而阿牛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白凤与阿牛接连应承后,阿扁就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阿牛则继续站在门前,像个木头一样盯着远处,目送白凤悄悄围着赵家府邸外墙走去。
区区矮墙,再加上又有阿扁在里面接应,白凤悄无声息地接近赵括并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白凤便成功溜进赵括的屋子,正好看见那富家公子正在一盏若有若无的油灯下面奋笔疾书。这油灯的光线十分昏暗,可以说是接近没有,若不是外头的星光、月光灿烂,赵括根本看不见纸上写了何物,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字,自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赵兄,在下有事相告!”白凤欺身上前,如是说道。
“稍候,待我写完这一句‘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赵括念着词,眼睛却没有仔细盯着纸,手却从没停过,可见他执笔的手早便习惯了抄写的动作,不用仔细看清楚也能写得到位。
白凤回道:“赵兄,此事十万火急!”
“此话怎讲?”
“在下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情。你可知道那‘一笑黄泉’为何突然袭扰赵家的商队?其实是姚将军故意把消息流传了出去,他这是在‘养寇自重’!依我看,整件事情姚将军都有参与策划,甚至那一万两白银他也私吞了不少。”
赵括道:“白兄,你怎能如此凭空推测。口说无凭,我不会相信的。”
“根据酒肆里头的老兵所言,‘一笑黄泉’已经很久没有在御夷镇流窜的动静了,可如今突然出现,抢劫的还是赵家商队。他们可是从来不抢商队百姓,只掠军队辎重的绿林好汉。”白凤意味深长地解释道:“还有,利用流窜的匪贼去骚扰武川镇的士兵,岂不是两全之策?既不会牵连到御夷镇,引火烧身,又能消耗‘一笑黄泉’的实力。最后,再找一个借口,一举把这伙匪贼歼灭,赚得功劳又不费力气!如今,娄小姐就是天赐的良机。姚将军不仅要驱虎吞狼、借刀杀人,还要灭了赵家的威风。”
“若是菁华她在讨伐过程中死了,我们赵家确实也落不得一个好名声;若是她得胜归来,姚将军亦能坐收渔翁之利。如此说来,白兄的推测不无道理。”赵括将信将疑,看着那盏将熄的油灯,久久不能言语。
“赵兄,我方才回来时发现暗中有人跟踪监视,所以不便久留此地。请赵兄保重身体,我会尽快找到确凿的证据、以及‘一笑黄泉’的下落。”
白凤说罢,正欲告辞,赵括也上前挽留道:“白兄,你也要注意。那伙贼人可能是‘金钱鼠’,我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姚将军居然将镇中最大的一伙乱民收归麾下了,真是不赖。”
“金钱鼠?”白凤笑道:“确实像老鼠一般狡猾,我也只是感觉到些风吹草动,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若是能抓到一两个活口来问话,或许事情能有进展?”
二人相觑须臾,就此暂别。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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