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白庸闭目盘膝,双手捧若太极,表面上平静如湖,内中却是激烈如涛。他已进入内视的状态,控制道家真气不断淬炼着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强化,去除杂质。
几番大周天运转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原本紧闭的毛孔一下子张开,腾起大量的白色蒸汽,气体中带有几分腥臭。
“六腑差不多淬炼完毕,很快就能踏入第六重境。肉身境武修虽然分为八重,实际上划分只有四个阶段,皮肉壮外家功夫,筋骨壮全身力量,脏腑状内家功夫,血髓则是脱胎换骨。一旦六腑淬炼成功,我的实力就会大大提升。接下来的血髓修炼,则要试着以杀元炼炁,这样将来修炼起师尊的万屠诛邪功就能轻易许多。”
对于自己的武道修炼,白庸早已做好完整的准备,每一步都十分清晰,不像普通的修炼者,只考虑眼前的这一层境界,至于将来怎样做根本毫无打算,典型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当然也并非不能理解,这本质是对自身的没信心,能过一天是一天,就好像前些天交手过的老汉,修炼一辈子也不过四重境,他如果考虑血髓该怎么修炼无疑是个笑话。
白庸拿起一本小册子,那是戏无涯送给他的礼物,翻开本子,第一页赫然写着八个大字“九天十地杀神一式”,龙飞凤舞,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是某种不得了的绝招。
然而白庸脸上却不见喜色,只是苦恼的摇头:“戏师伯赠我的不传之招,实在是令人无奈啊。”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白庸喊了一声进来,门打开后,来者是一脸决然的黄茝。
“恩公,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学武。”
思考了一整天,黄茝终于下定决心,带着憔悴又坚定的神情,对白庸说出自己的决定。
“你为何而学?”
“我太弱小了,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保护至亲,所以要变强。纵然无法像恩公一样除魔卫道,至少也能行侠义之心,扶危救急,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害。”
白庸严肃地盯着黄茝的双眼,仿佛想要看穿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敷衍而想的托辞。视线相对,黄茝并不移开,坦然以对。
白庸扔给他一张灵牌:“拿好这张灵牌,我会派人送你进玄宗,那是天下第一武道圣地,你想学什么就有什么。”
黄茝小心翼翼的接过灵牌,仔细地用手抚摸灵牌上的“玄”字,字体古朴而又苍浩,透露出一股历史沉积的沧桑。
过了片刻,黄茝手一握,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玉佩,递给白庸道:“爹爹临死之前告诉我,贼人会杀上门来,是因为窥伺我们家的一件秘宝,而开启那件秘宝的钥匙,就在这块玉佩中。”
白庸接过玉佩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奇特之处,整块玉是很普通的材质,外形也是很常见的游龙,也没有加过道术或封印的痕迹。他对机关学并没有很深的了解,看不出子丑寅卯,于是又想将玉佩还给黄茝,但却被拒绝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知道仅凭这么一枚玉佩不足以报答恩公施与的十分之一,但我如今只剩下这枚一件东西,希望恩公能够手下。”
白庸皱眉道:“我帮助你,并不是贪图你的报答,而是为了令自己的良心能够心安,这是一个自私的目的,你不必觉得亏欠我什么。放心吧,你的仇人我一定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事成之后会写信告知你的,白君龙言出必行,无论那些罪犯如何强大,都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你如果还担心的话我可以起誓保证。”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怀疑恩公的意思!”黄茝急忙摇手,拨得更拨浪鼓似的,“我认为恩公有恩于我,并不只是因为恩公救了我,还肯替我报仇,更重要的是昨天恩公的那番教诲。那番话我现在没有完全明白,但我知道,恩公是真正关心我的,这才是我应该偿还的恩情。”
“不管如何,这枚玉佩既然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就应该好好保存,至于报恩不报恩,等你以后学业有成,有的是机会。”
然而黄茝依旧坚持:“就因为这枚玉佩,害得我全家遭难,我实在不愿意再看见这东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且爹爹常教育我要知恩图报,还请恩公成全。”
“这……好吧,我便收下了。”
白庸无奈,只好将玉佩收下,接着吩咐家丁备好马车,送黄茝到玄州。临行前,黄茝又磕了三个响头,才一脸不舍的离开。
希望他真的能不被仇恨捆缚住。白庸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越行越远,长长叹了一口气。人已经送了,接下来就轮到自己被人送了。
白如雪牵过一匹白马,将缰绳递给白庸,然后拿出一串亲手制成的剑穗,系在墨阳剑上,接着就退到一边,微笑着默默注视。
奶奶仍是不舍,明明昨天已经说得够多,此刻仍说个不停,几句话重复来重复去,白庸只是点头,并没有感到不耐烦。
看着这样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老爷子咳嗽一声,示意该上路了。
“路上注意点,别亏待自己,也别仗着年轻就不拿身子当回事,不求你名扬天下,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多交几个红颜知己,有了意中人不必害羞,带回来给奶奶瞧瞧。”奶奶临行仍不忘嘱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呃……孙儿尽力而为。”
白庸心道,难道所谓的行游天下其实是猎艳之旅?
老爷子担心妻子还会接着说下去,连忙插话:“人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该懂的道理都懂了。”
接着老爷子掏出一枚铜钱,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铜钱:“我也不老生常谈,就送给你一物,希望你能时时记在心中。做人要如铜钱,外圆内方,对外处世圆滑变通,对己要求严格方正。记住,中庸之道是对别人的,对自己就要君子如龙。”
“孙儿不敢忘。”白庸小心的接过铜钱,收入怀中。跨马而上,转头再深深看了一眼,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何时何日方能回来。视线挪移,再度和白如雪对上,却是相视无言。
从始至终,白如雪就不曾说过一句告别的话。
老爷子道:“好了,出发吧,男儿志在四方,潭水岂是龙居。”
白庸拉起缰绳,双腿一夹,喊了一声“驾”,白马绝尘而去。身影渐远,却清晰的传来高歌声。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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