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吼……”
一声无形的剑鸣传入众人的耳中,久久不散,似了瀑布激凛,更似苍龙低吼。
穆清黎心神鼓动,看着中央破碎剑木剑盒上漂浮半空的神剑。剑身接近人高,比之普通的剑式窄小稀薄许多,通体白得几乎透明,阳光下隐透出银色的光芒,周围弥漫着悟性雾气,雾气化形,似有银龙在剑身上游动,绝美的让所有人惊艳。
穆清黎不自觉的抓着君荣珏的手掌也紧了一分,她竟然有种那柄剑也在看着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好,让她嘴角也不禁的浮现了一抹轻柔愉悦的笑意。
君荣珏低头看着她神色的喜欢,再看着那柄白色透明神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温柔的放开手掌,对穆清黎投来疑惑的目光而轻轻点头,道:“去吧。”
淡淡的言语中不乏故意与信任,还有永远不会变化的温柔包容,眼底的宠溺在漆黑的眼眸中流转,似极了清晨雨露,虽是冰凉的却清透柔和得没有半分的瑕疵。
穆清黎眯起新月一般的眼眸,笑着点头“恩”了一声,然后看向那白色透明神剑,神色从容微笑。不管成与不成,只要做了就不会后悔。既然喜欢那么就去做便可,一切的后果她承受得起,君荣珏也会在后面为她承受。
眼看着穆清黎不缓不慢的向着神剑走去,在场所有人的心神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这时候,一声冷“哼”突然响起,就见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的冲向神剑,手中正要抓向神剑剑柄。
穆清黎脚步没有停下,眼中一闪而过冷意。
“啊啊啊!”冲去的那人还没有碰到神剑,就见神剑突然一颤,众人的耳边就听到一声龙鸣而过,眼前血光倾洒,冲去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声而起,那只欲要抓住神剑的膀臂已经断裂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嘶!”抽气声同时响起,声音就大得让人人都可以听见了,也只有几名剑尊才隐隐感觉到刚刚神剑一声剑鸣下,空气也极快的被什么切断,那是一道让人看不见的剑气,那是这道肉眼看不见的剑气将夺剑之人的手臂斩断。
穆清黎同样看清楚了,她一步步的靠近白色透明神剑,最终站在神剑一米的距离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轻轻颤抖的神剑,然后满意的笑了。至少靠了这么近它并没有伤害自己。缓缓的伸出手,就这样摊开半空,轻缓道:“自己过来。”
神剑近乎一人高,这一米的距离只要神剑倾倒就可以被穆清黎拿到,同样的,只要神剑突然发难,只怕穆清黎也难以应付。
这一刻,整个墨家庄都安静下来,所有人聚精会神看着这一幕,有人惊异,有人期盼,更多的则是鄙夷不愿。仅仅一会,众人都看得出来神剑的威能,谁不想神剑自主认的主人是自己?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天赋妖孽,也未必能够得到神剑。
墨逊袖子内的手掌渐渐摸着,轻微的颤抖起来。他苍老又睿智的目光不断在穆清黎与君荣珏的身上打量,面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到了他这个年纪,看人自然有几分的本事。这两人他看不透,但是越是让他看不透就越让他满意,他们的古气古武天赋实在闻所未闻,不吃惊都不行。
若是神剑真的可以认了他们二人任何一人为主,倒是不错。
神剑剑身歪了一下,竟然让人觉得好像一个真实的孩子歪着脑袋正在打量着什么。然后剑身倾倒,在所有人剧烈的心跳下,一道透明的剑气轻柔吹过穆清黎的手掌心。穆清黎挑眉,看着手掌心冒出的鲜血,再看着神剑倒在她的手掌心上,将她的鲜血都吸入了剑身。
“千水?”穆清黎疑惑的喃喃出声,随即隐隐感觉到这柄神剑的喜悦的情绪一样,不禁莞尔一笑:“恩,千水。”
在自己的血被神剑吸入,穆清黎脑海中自然就出现千水两字,想来就是这柄剑的名字了。翻手将千水剑剑柄拿着手中,感觉都一阵冰凉如水,毫无重量好像毛羽,柔和包裹手掌,隐含其中是冰霜一般的凛冽。穆清黎不禁心喜的挥动了几下,笑道:“千水,千水,你就是我的千水了。”
千水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像水流一样没有实体的游上她的手腕,最后一圈圈缠绕在她的手臂上,剑柄正对着她四魂冰晶的位置,好似很是惬意,就一动不动的安睡了一般。
穆清黎诧异,然后失笑。左手隔着衣料抚摸了一下千水的剑柄和四魂冰晶相连的地方,低笑道:“看来你更喜欢的这个?”试着动了动右手,发现被千水缠上后并没有一点不顺的感觉,不过就好像被缠上一层冰凉柔软的绸巾,这一点更让她对千水喜欢,这样携带实在方便。
转身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立在阳光下的君荣珏,穆清黎俏生生笑了起来,朝他微微一歪头,眼底闪过狡黠:“得到手了。”
君荣珏点头轻笑,脚下一点已来到她的身边,执起她右手手掌,看着那一道不再流血的伤口,就将她的手掌平摊着,道:“不要握着。”一手抱起她的腰身转身就从容往住处走去。
穆清黎看了一眼手掌上的血痕,再看看君荣珏怜惜的面色,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扬唇笑着点头就任由他的行为。
她并不是脆弱的人,这点伤对她来说根本就跟没有差不多,但是若一个人将你疼爱到了骨子里,又何必去继续强调自己的坚强,何必去拒绝他对你的好?
他们早就是一体,他给予的好,她就全盘接受,不需要觉得愧疚更不需要觉得负担,因为她同样如此毫无保留将自己放在他的面前,将他让进了自己的骨子里。
两人的背影慢慢的远去,只余下一众的江湖武林人士遥遥相望,还有一地的剑塔血腥尸体。
“他们二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孽!”阔剑门门主皱眉不高兴说道。
在他身旁的剑狂无奈的摇头:“若是年轻一代的孩子们都如同他们这般,那我们这老一辈的人的面子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别说他们不知道,在场江湖人士几乎全部都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到底是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竟然以一己之力与八名剑尊围击而不死不伤,这女子更是直接就让神剑。今天这墨家庄神剑出世到最后,神剑反而更了其次,众人更想知道的却是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到底是谁。
黄门主突然开口:“既然暗金墨家帖是墨家庄发的,那么他们必然知道。”
阔剑门门主眼睛一亮,剑狂却撇嘴冷笑道:“是吗?别忘记了,这里又有多少是抢夺了别人的帖子前来的。”
此时一出,三人都沉默了下来。别说墨家庄不知道,就算是知道,要是墨家庄不愿意说,他们也没有办法逼问。
前头台上墨家长子墨廖生朝身边的墨逊低声为难道:“爹,你二人……”
墨逊摇头,淡道:“无事,先让他们休息一会。”严肃的瞪视自己的大儿子,墨逊沉声道:“你还怕他们跑了不成?你这疑心病什么时候可以改改?这天底下小人多,君子却也不少,你这等强烈疑心想成大事,难!”
说着,墨逊眼中已先流露出无奈。有疑心并非不好,只是这疑心过重就让人不喜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疑心病,谁还愿意与你交心?
墨廖生面露愧疚,低声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只是这性子已经成型,他想改也难以改。
另一边墨廖云思索道:“爹,你如此做也是不想让他们心生不满罢,而且那两人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实力自然有他们自己的傲气,加之两人形影不离,想是夫妻无疑,这个时候先由他们两人休息温存些时日,我们先将眼前处理了再去寻他们也不迟。在墨家庄中,他们自然也走不了。”
墨逊闻言看透,看着墨廖云目光有几分的赞赏也有黯然。这小儿子心智倒是不错,可惜了却没有墨家子弟该有的才华。吐息一口,墨逊走上前,对下方众多江湖人士道:“诸位,如今神剑已,墨家庄便不多耽误诸位的时候,还请诸位在三日内便出了墨家庄罢。”说着,挥挥手,墨逊转身就返回屋内。
墨廖生与墨廖云二人跟随在他的身后一起隐入门内。
墨逊的话不可谓不霸道,霸道中却无高傲,对他的话江湖众人却没有异议。墨家庄自是有墨家庄霸道的本事,天下名剑皆出墨家。江湖武林无人不求墨家庄所锻造名剑,为求明剑所付出的代价各种各样,不管是珍品瑰宝,古武秘籍样样皆是。墨家庄从古到今的传承,底子不可谓不强,加之他们的机关术无人能比。
在江湖中,墨家庄虽然一直处于中立,至江湖纷争之外,但是他的地位却无人撼动。如今墨逊直言要他们三天之内走,他们自然没有多余不满。来此本就是因为神剑而已,如今神剑已是有主之物,他们还留在在这里就不妥了。
阔剑门门主眼中一闪而过归于光彩,似笑非笑看了墨逊等人离去的身影一眼,然后回身而去。
人群慢慢散去,墨家庄子弟自然的将倒塌的剑塔百剑与破裂剑木捡拾收回,看得一众人心头痒痒。神剑已被人夺下,这剑木剑盒破碎,但是剑木却是实实的还在,若是用此剑木来打造一柄佩剑,也是一柄绝世好剑。
君荣霖也看着被收走的剑木,心中有几分的意动,也只是意动而已。
上官妖妖在一边不断的思绪嘀咕,一会才回神见到君荣霖意动的神色,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哼哼贼笑搭在他的肩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安六,你是不是想要那剑术啊?要是你娶我,我就给你一柄怎么样?”
耳朵有些痒,君荣霖微微皱眉的推开身子,看着上官妖妖火热期盼的小脸,冷淡道:“不用了,剑还是自己的好。”转身刚刚想要往自己的住处而去,又生生的顿住,看着君荣珏抱着穆清黎离去的方向,似是想去又不去犹豫不决。
难道想那个叫做穆清黎的女子了?上官妖妖面色的笑容褪了下去,不满的抿唇,叫道:“安六,你到底是想怎么样啊,我一个好生生的未嫁美女在你的面前,你还惦记着人家的妻子?她不就是漂亮一点吗?不就是古武厉害一些吗?其他的比得上老娘吗?老娘我……我……我……”止了口,她还是不满也不愿别人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喜欢她。
君荣霖皱了皱眉,也不出声解释。
刘明轩这时候道:“你是在担心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怕家乡出事?”
君荣霖看向他,无奈又释然的一笑,道:“你总是能够猜到我的心思。”
刘明轩笑了一声,一掌拍在他的肩头上:“不是猜,而是你的想法太简单。”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穆清黎虽然无法无天,但是还没有到疯狂的地步,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她的亲人,事情不会太糟糕。”
君荣霖点头,笑道:“罢了,这些事情本就不该我去想。”
“呵呵。”刘明轩不置可否的笑。
上官妖妖在一旁也听出来了他们的意思,安六不是为了穆清黎伤神,而是别的?眨眨眼,问道:“那穆清黎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你们家乡地位很高?竟然只是出现在这里就让你们想这么多。”
“地位高?”刘明轩想了想,然后点头肯定道:“在我与安兄的家乡中,这穆清黎的地位只怕是女子中地位最高的。”就算是东宋如今的皇后燕含烟也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
女子中地位最高?上官妖妖不是傻子,从这一句话就品出了一些的线索,仰头一笑。既然如此,查查就是,她还就不信查不到。
君荣霖瞪了刘明轩一眼,却也没有多言责怪。
三日内,墨家庄中江湖人士一个个的离去,直到最后三日墨家庄中除了穆清黎主仆三人就不见其他一人。
墨家庄坐落高崖陡壁上,将整座山脉都归入己内,山林楼宇从古到今的设计,不知道蕴含了多少的智慧危机。然,墨家庄很美这一点不可否认,尤其夏季温热却不燥心,周围画廊屋檐爬满了郁郁翠翠的藤蔓花草,池水清透得却不见底,鲤鱼嬉戏,绿叶漂浮犹如小帆。
墨家主屋,穆清黎与君荣珏各坐一位,看着桌对面的墨家记家主墨逊,一会穆清黎开口道:“墨家主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墨逊品了一口茶水,缓缓笑道:“如此,老朽便说了。”放下茶杯,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他面色渐而苦涩,轻声一叹道:“想来以两位的才智不会想不出来,此次我墨家拿出神剑邀请诸位江湖人士前来夺剑,实在是无奈之举。”
穆清黎抬首,示意他继续说就倾听着。对这次的事情她的确有疑问,而且对千水的确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神剑,与她前世古籍中所说的灵剑有异曲同工之妙,古籍有言古武修炼到了极致便可入了先天,隔空驭剑,古时修炼长生也不是假的,只说没有那么神奇罢了。
既然得了人家这等的神剑,她当然对他开始就说过得神剑者必须答应他一件事情下了心思,不会抱着敷衍的态度。
墨逊摇头无奈道:“此次神剑是墨家祖上所铸而留,一直被墨家供为镇家之宝,若不是此时的情况禁忌,也不会被拿出给江湖众人夺取。”
穆清黎可以看出他的无奈,毕竟镇家之宝,为什么被称之为镇家之宝,那就是与家族同在之物。“墨家发生了什么大难?”
墨逊沉重点头。一会沉默后,墨逊苦涩道:“怪只怪老朽无能,墨家家门不幸。老夫有两子,可惜大儿子才智不佳,古武天赋虽是不错,但是铸剑机关之能不过平平,我二儿子心智不错,偏偏古武始终上不去,更别提铸剑。这一代不如一代,墨家庄已是许久未出帝剑,连尊剑也是少之又少。”手按着檀木桌上轻轻颤抖,他面色徒然愤恨。
在他身后站着的墨廖生与墨廖云两人面上都流露愧疚,然看到墨逊突然的色变,墨廖云连忙扶住他的肩头,劝道:“父亲,切勿气坏了身子。”
穆清黎微微挑眉,怕是要要到正题了。
墨逊对墨廖云摆摆手,深吸口气,黯然失神道:“外界却不知,老朽本还有一个老年而得的小儿子,这小儿子从小聪慧,对机关之术极为喜欢,虽对铸剑兴趣平平,但胜在资质却不差。这也总算让老朽燃起了希望,将墨家的将来也完全寄予这小儿子的身上。”他说的这不差,绝对不是真正的不差,而是很好才是,从墨逊怀念的欣慰赞赏就可以看出。
“可是……”墨逊几乎咬碎了牙齿,气得身体颤抖:“可是他不过刚刚十四而已就突然死在家中,都是老朽那杀千刀的堂弟。他竟然毒杀老朽小儿子,毒杀墨家的希望啊!不仅如此,他还盗取了墨家机关秘术,从此带着他门下几人叛离了墨家,离去那日恶毒立下誓言,早晚有一日要夺取墨家。”
全身泄了力气,墨逊摇头苦道:“老朽知晓,他至今没有动作不过是因为墨家的威慑还没有倒下去,但是随着这些年来墨家出世的尊剑,王剑越来越少,江湖已经慢慢传出墨家的流言,只怕他就等着时机就扇动江湖众人围上墨家。”
穆清黎默默点头,接下来的话其实不用听已经知道墨家的危机了。
“墨家从古到今铸剑造就机关,底细自然不差,但是到了如今,墨家一代不如一代,有些机关就算是我们都已经忘记了如何使用造就,就是铸剑的人才也少之又少,最小一代也还未成长起来,如此下去,不出几年,江湖众人必然会怀疑被煽动而来。而拥有墨家机关秘书的他定会更来,到时候墨家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墨家蕴含的古武秘籍珍宝的确不少,然而如今却成了墨家的祸引,怪只怪墨家如今无能将之护之。”
“无能,是老朽无能。墨家基业不能毁在老朽这一代手中啊,墨家的基业啊。”
说到最后,墨逊已经老泪横生,可见他却是心伤难以自持。一旁墨廖生与墨廖云二人面上愧疚更胜,无能,岂是墨逊的无能,而是他们这一代的无能才是。
“盛久必衰,这并不是你的错。”穆清黎淡淡的安抚一句,看着眼前的老人,她想到了外公也是这个年纪,可是比起为了墨家劳心劳力的墨逊来说,外公看来起来实在健康年轻许多。墨逊身为剑尊,寿命自然可以活得比普通人要久许多,只是为了一个墨家,他一心担着墨家,让他如今鬓发近半霜白,面容皱纹可见。
穆清黎心知他的苦涩,一个家族,一个生了自己活了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家族,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归宿,不可说放下就能放下,哪怕是拼尽了所有也要继续扛到最后一刻。而合久必分,盛久必衰,这是不可变化的定理,毕竟人的天赋与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预料的,一个家族不可能真是永久辉煌,除非人可长生。
墨逊擦拭眼泪,摇头道:“让两位见笑了。”这些年来,他心力交瘁,一时倾述便实在难以忍受。放下了帕子,墨逊才道:“无奈之下,老朽只有拿出神剑请来江湖中人来夺剑,一是为了消除江湖中的流言,二来却是为了一搏。”
“博?”穆清黎抬眼。
“没错。”墨逊点头沉重道:“天算子曾欠了墨家一个人情,老朽请他算了一卦,卦上有言,能够帮助墨家逃过一劫的便是神剑之主,只要墨家逃过这一劫,往后必然走上古时最大辉煌。”最后一句似是让这位老者回光返照,双眼都如同孩子般的明亮起来。
算命?
对于这样的事情,穆清黎一直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却也不会过分去深究。毕竟古武存在,古籍有言古时的有修炼长生之人,她的重生与如今所得的神剑一切都真实的发生,有如去故意质疑算命的真假?
穆清黎轻轻摇头笑道:“墨家主就不怕一步错,满盘皆输?”
墨逊道:“老朽也不愿将墨家希望寄予他人,不过墨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动则等死,赌了却有一线生机,如此,姑娘说老朽这是该赌还是不该赌?”
穆清黎微笑不言,算是默认了他的答案。的确,已经被逼上了悬崖,不跳必死,跳了反而有一线生机,自然是得跳的。
墨逊双眼睿智,紧紧盯着穆清黎,说道:“老朽本以是破罐子而摔,但是见到姑娘与小兄弟后,却让老朽真的燃起了几分的希望。”
“恩?”穆清黎不置可否道:“要知道这可是要面对整个江湖人士的贪婪,单凭我们两个……墨家主从哪里看到了希望。”
“就凭姑娘的这份从容。”墨逊定然道。顿了一下,他眼眸是渗透了岁月沉浸的睿智:“就凭姑娘明明知道是面对天下武林却依旧从容坐着此处与老朽淡笑风声的气度,单单就这一点,老朽就知道二位不是凡人。就凭两位年纪虽小,但是古武修为已到剑尊,这等妖孽天赋天下闻所未闻,就算古时也少见。就凭……神剑认了姑娘为主。老朽!也愿为之一赌!”
斩金截铁!不余退路!
一家之主,果然就有一家之主的胆色。
穆清黎抬眼,毫不掩饰眼中敬佩。
墨逊微微一笑,道:“姑娘大可放心,老朽早在夺剑有言,得神剑者需答应老朽一事,却非难事。老朽自然不会让姑娘为难。”
穆清黎定眼道:“墨家主的意思?”
墨逊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身,当着穆清黎两人的面前,“扑通!”跪在地上。
穆清黎面色也不由的有一瞬的变化,却没有扶他起来,因为墨逊眼中的沉着。他不是要求她,因为他有身为一家之主的尊严,若是求了她,不但是丢了他的尊严,更是丢了墨家庄的尊严。
墨廖生与墨廖云两人并没有动,只是面色沉痛,显然是早就知道会出现这一幕。
墨逊望着穆清黎两人,一字一顿道:“得神剑认可者,我墨家从此愿为之所用,同恭为主。不管主子是否能够保住墨家,我墨逊皆不会有半分的怨言!”
穆清黎面色一凛,墨家。好!好啊!好算计,好个死地求生!偏偏好得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没有一点怨念。
不管是得到神剑的人情,还是虽然衰败但还是有着无数可能性的墨家家底,都让人无法拒绝。而他最后的一句不管不管是否保得住墨家都毫无怨言,更让人心生敬佩,反而没有了后顾之忧。
墨家为自己所用,那么墨家就是自己的一份子,还是一份庞大的馅饼。也只有这样,所得者才会真正的拼劲全力保全墨家,让墨家恢复辉煌,因为墨家越好,那么对自己的好处也越多。
穆清黎轻笑道:“墨家主,你也真敢赌啊,这可是将整个墨家来当赌注,不给自己留一点的后路,你难道不觉得付出太多了吗?”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她眼底的欣赏与敬佩却越多。
墨逊跪地不起,闻言而笑道:“姑娘说笑了,若是姑娘真的能够帮墨家过了此次的浩劫,那么姑娘必是有大本事大智慧之人,老朽也就信了天算子的话。跟着姑娘的身边能让墨家走上古时甚至是更大辉煌,总比墨家慢慢衰败好,墨家已经独自支撑太久了,该换个更坚固的顶梁柱了。”
他心中明了,只有为人所用人才会真心付出最大。若单单只是帮墨家度过浩劫,谁也说不准墨家虽过了浩劫,但是损失过多的话,只怕往后衰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赌得越大输的越大,相对的也赢得越大。如今墨家已不怕输,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那么就求那最后的胜率,一胜便一片的光明辉煌,又何必在意上头有人?墨家本就只是炼器机关之家,不在意纷争,往后有了主子也自然还是如此,只不过同样是铸剑建机关而已,反而可以做得更自在,因为上头有人护着,少了的也只不过是一点自由,这自由对常年在墨家庄居住不出的墨家人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穆清黎无奈道:“看来不管说什么,墨家主已经认定我了?”
墨逊被她古怪的神情弄得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一丝,只道:“姑娘若是拒绝成为墨家主子,老朽也不会强求。然还是那句,只愿姑娘尽力保全墨家,结果如何,老朽毫无怨言。”
穆清黎撇嘴,挑眉笑道:“我看墨家主自信的很啊,早就算计好了一切吧。这样的条件要是不答应,只怕就是傻子了吧?”
墨逊怔了下,随即哭笑不得。“姑娘的意思……”
穆清黎站起身,看了君荣珏的一眼,在他毫无保留包容目光下点头,认真道:“我答应了。”
墨逊明知是人都会答应,但是在穆清黎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还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想想与穆清黎的谈话,双眼闪烁。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心思紧密,至始至终并没有过分的反应,从容淡定,就连那样的条件下都没有直接答应,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人物。
“谢主子!”墨逊低头。
一旁墨廖生与墨廖云两人一齐跪地低头:“谢主子。”
“都起来吧。”穆清黎靠在君荣珏的怀中,随口道:“墨家的铸剑术我先不看,至于机关先带我去看看罢。”
墨逊父子三人起身,听到她的话,墨廖生面色微微有些变化,墨逊却很眼露感激,再次道:“谢主子。”
“走吧。”穆清黎并不多说。
“是。”墨逊在前面带路。君荣珏便抱着穆清黎跟在后方随着而去。
看着三人的背影,墨廖生刚刚要走却被墨廖云抓住,不由问道:“廖云?怎么了?”
墨廖云看了一眼离去的墨逊与穆清黎三人,直到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门后,这才对墨廖生道:“大哥,你这是作何?父亲会带主前去,我们无需跟着。”
墨廖生皱眉不言。
墨廖云无奈道:“大哥,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刚刚是在怀疑主子开口就提要看机关术,怕她是为了我墨家机关秘术,怀疑她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保不住我墨家也要拿走我墨家机关术,可对。”
心思完全被自家弟弟给猜中啊,莫云生不禁苦笑,道:“廖云,你的确了解我,可又是我疑心病犯了?为何爹要在那时候对……主子道谢?”
墨廖云对自家大哥的疑心病也无奈的紧,微微摇头,这才道:“这就是你的错了。哎,主子那般快就要看机关术,只怕是早就看出我墨家坐落悬崖定居,机关术是我墨家最大的优势,可利用地形与机关的千百变化而阻敌人千万。主子言要先看机关,只怕就是想要为我墨家想对策对敌,而是为墨家着想,如今父亲才会感激。”
墨廖生微微张口瞪眼,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倒是自己又以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皱了皱眉,道:“可是……机关术之诡异,少有人能懂,主子那般年纪,而且未必接触过机关术,如此去……”穆清黎如今已经是墨家主子,他实在也不好说心里的想法:就凭她那样的年纪,别说看机关术能看出什么计策来,就说她看不看得懂都是个问题罢?
墨廖云看出他的想法,不禁又是一叹,唯有解释道:“大哥,你这疑心病真该改改了。不管主子是否看的懂,那份心思是反真便已足够,说明她在为墨家尽心尽力,就凭这一点父亲的感激就是应该的。而世事往好处想想,若是主子能够看的懂,而且真的能够想到什么好计策,那就是最好。”
墨廖生虽疑心重,但是心性却并非狭窄的人。这一听就受教的点头,散去了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然而此时,他们想不到,墨逊想不到,就算穆清黎刚开始也不过抱着一半怀疑的心态来看墨家机关,而这一看机关真的给墨家带来了希望。
看着那铁锁相连木制各种机关,层出不穷,穆清黎也不禁为墨家真正的佩服起来,这些机关她算然大概看得出原理与作用,但是却无法自己动手做出来,理论与实践之间还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就如同一个好的科学家未必就是个厉害的技术人员。
当看到被墨逊称之为飞行鸟的木制飞行机关时,穆清黎脑海中一闪而过灵光,嘴角也浮现出了笑容。
墨逊没有到她的笑容,反而是自行遗憾说道:“这机关鸟是我墨家祖上所遗留下来之一,可惜唯独这一只了而已,而且做工尤其的繁琐,可惜只做到了八层,墨家一只以来皆在研究,心知虽是木头,但是在天飞行却并非妄论,可惜……”他苦涩的摇头:“可惜创出这机关鸟的那位早早离世,之后的墨家后人依旧没有完成这项奇迹之作。”
他没有看到,但是君荣珏却将她的笑容看得清楚,眼底也慢慢的浮现笑意。他知道,她已经有了想法。
心有灵犀一般,穆清黎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底的意思后,轻声在他耳边笑道:“墨家的确很厉害。”
“恩。”君荣珏点头与她一般的承认。
穆清黎手掌动了动,君荣珏明了的松开手,然后看着她自己走在地上,走向墨逊所言的那架巨大的木制机关鸟。
墨逊回神,看着穆清黎的举动,疑惑道:“主子?”
穆清黎头也不回的点头算是应了他的呼唤,手指在机关鸟上抚摸,仔细看着机关鸟的关节,然后转头朝墨逊笑道:“这机关鸟是靠是动力原理来驱动的吧,就是这里……”手指指着里面接着翅膀的驱动的原型如同水井拉水转轮一样的东西:“靠人力转动这个,驱动翅膀,然后这里是为了平衡,下面木轮是为了开始的加速,这里……”一点点的指出机关鸟的结构作用,而一旁的墨逊面色随着越变越惊,最后呆滞的盯着她。
君荣珏静静看着她讲解时的模样,认真的摸样,顾盼生辉的眸子,一张一合的朱红唇瓣,手指轻轻动了动,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温柔。真想将她拥入怀中。
他一直知晓她的神秘,从初见她,她就能够随手拿出易筋经的修身功法,之后的生活她所教的古武层出不穷,却样样都是可以让人挣破了头的宝物,但是对他,她从来不会有一点的隐瞒与舍不得。
此时的机关鸟,她身为平康侯大小姐,从未出过阳城,又怎么会了解的这般的清楚?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神秘。
但是他从来不问,因为这些不重要,无需在意。他在意的只是她这个人,重要的是她就在他的身边,这一切就够了。她若是哪天想说了鞭说,他听着便是。
直到说完,穆清黎淡淡看着眼前的机关鸟。对于古人来说,做到这地步真的很不错了,而且做工也精细的很,真不愧是墨家的人。
而一旁的墨逊却完全呆了,然后满脸的喜色,身子都激动的颤抖了起来,一双眼眸在这一刻也闪耀如同星辰。他信了,这一刻他信了,他信了天算子的话,信了眼前这个女子会带着墨家走上辉煌。哪怕,哪怕心知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但是此时他心中依旧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主子……如何知道这机关鸟的如此清楚?”墨逊强忍激动的问道,但是他一双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穆清黎回到君荣霖的怀中,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问道:“墨家主,你那堂弟带走的机关秘书,但是也不过是一本书而已,他对机关术也一定不能完全理解吧。”
墨逊连忙道:“没错,不过如今墨家能够使用的机关他却全部知道。”这也是他最大的无奈。
“既然是这样,墨家主,我想我可以给你保证墨家不会有事了。”穆清黎翘起嘴角,眼底自信从容。
墨逊怔怔看着眼前这个自信的年少女子,脑海中只声息她珠落玉盘般的清亮声音……
我想我可以保证墨家不会有事了……
保证墨家不会有事了……
墨家不会有事了?
墨逊突然“扑通!”跪地,低头磕在地上,斩金截铁道:“主子大恩大德,墨家必定忠心不变。”他说的是墨家,而非他。
“墨家主……”
“主子唤我墨逊即可!”
看他一双沉静认真与沉定肃然的神色,穆清黎没有矫情推迟,只笑道:“你与我外公年纪相仿,如此我就叫你一声墨老吧。墨老先请起,至于墨家的事情我已经有了计划,不过这里面还是需要墨家的配合。”
墨逊站起身子,严肃道:“墨家义不容辞。”
“呵呵。”穆清黎失笑,道:“放心,并不是要赴汤蹈火的事情,只是你们墨家做老本行,造出几样东西而已。”
墨逊眼睛一亮,想起穆清黎刚刚对机关鸟的款款而谈,不禁道:“莫非是主子所想的机关?”
“机关么……差不多吧。”穆清黎点头,道:“这图我来画,做法也不复杂,我会教你们一遍,对墨家人来说很容易把握才对。”
墨逊喜形于色。听这话,显然是她并不打算藏私,而是会让墨家子弟都会做她所言的神秘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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