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鸾居然在那双眸子里看到羞愧,落在他脸上,一整个可怜巴巴的样。
她本是一腔憋屈与怒火,却在这一刻,鬼使神差都消弭于无形。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君呈松已经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影响她的情绪。
她母亲幼时曾教过她,一个男人若是有责任感,便符合做夫君的基本要求。
若是在责任感之上,还让你有那么几分喜欢,便可以做一对融洽的夫妻。
若是在此基础上,还有一副赏心悦目的好相貌,那便是不能错过的绝世好男人。
当初为她选君鸿白这个夫婿,除了婚约之外,君鸿白俊逸的长相和对亡妻的深情也打动了沈母。
虽然事实证明,君鸿白不是良配。
不过这会嘛
沈青鸾眸光不由自主在君呈松脸上身上流连片刻。
饶是以她之挑剔,也不得不承认君呈松宽肩窄腰,身材修长,眉目深邃,是难得的佳品。
沈青鸾心里头一通胡思乱想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君呈松不知她的心情,只看她神色便心头惴惴,迈过来的步子都变小了。
走到近前,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话。
沈青鸾朝身边的黄公公看了一眼,温和道:
“黄公公,昨日在琼林宴上有赖侯爷出手,我和妹妹方才脱离险境,原该好生向侯爷道谢,只可惜兵荒马乱之中,不得不失礼了。
如今与侯爷偶遇,还请公公行个方便,让我谢过侯爷。”
黄公公想起那个沉甸甸的荷包,自然乐于卖个好给她,笑着退到一边。
沈青鸾这才看向君呈松,还没开口,君呈松便梗着脖子道了声“对不住。”
沈青鸾欲要出口的话,就这么没了说出来的欲望。
她顿了顿,轻声道:“为何道歉?”
君呈松看着她,嘴唇嗡动着嗫嚅:“我总是说不对话。”
他脸上黯然、低落、厌弃一闪而过。
沈青鸾目光柔和了下来,“你自有你的长处。”
君呈松蜷着手指,紧紧贴在裤缝边上。
沈青鸾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明明身处危机四伏的皇宫,或许还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沈青鸾却觉得莫名的平静。
这一刻,她无比相信君呈松。
“君呈松,你听着。”沈青鸾唤了他一声。
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君呈松瞬间绷直了背,大气不敢出,比他刚入军营时,第一次被点名还要紧张。
“昨日你在我父亲面前大放厥词,险些将我爹气晕过去。”
君呈松脸颊涨得通红,甚至耳根都泛着红色。
他讷讷想要开口解释,沈青鸾却淡淡挥手阻止了他出声。
“我知你一根筋,有些事认定了绝不会放弃,你若想娶我”
她声音淡了些,君呈松神情越发紧张。
沈青鸾声音里带了微不可见的笑意,“那便自己将障碍扫清,堂堂正正走到我面前来。
若是再惹了我爹生气,那便不必再说了。”
这话太出乎意料,君呈松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仿佛遇到什么惊吓,又像是遇到什么极致的惊喜,震得他晕晕乎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你说什么?”
沈青鸾只高深莫测地一笑,便转身跟着黄公公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慢慢缩小,变成黄豆大一点,君呈松才像是从水里浮出来一样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方才听到了什么?
螽斯门处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君呈松险要以为他方才是犯了癔症,又或者是,做了一场白日大梦!
“侯爷,您站在这处做什么?”宫中巡逻的侍卫走到君呈松身前。
君呈松如梦初醒,骤然转头看向那列侍卫:“方才你们有没有看见沈姑娘往宫外走去?”
他语气焦急,侍卫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可是她犯了什么事逃脱了?卑职这就带人去抓捕。”
“不是!”君呈松懊恼一声,“罢了,我自己去问吧。”
说着脚步如风朝宫外追去。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到宫门口时,沈青鸾已经上了马车,缓慢而悠悠地往沈府去了。
君呈松一颗心像是被油煎了,翻来覆去地焦疼。
应当,是真的吧
若不然,今夜还去问问她?
君呈松死死捏住拳头,唯有以此才能遏制住他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
他险要以为,那是他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居然
那头,沈青鸾丢了这样一颗炸弹,独自慢悠悠地回了府。
沈新月正在家里头闹得慌,见了沈青鸾回来,抹着眼泪冲了上来。
“你怎么一个人去了宫里,明明——”
余下的话,在看到笑眯眯的黄公公时戛然而止。
沈青鸾安抚地拍了拍她,笑吟吟看向黄公公,“公公这来来回回一大早辛苦了,若不嫌弃,还请在沈府喝一口茶。”
黄公公初来沈府时,还有些高高在上,到了这会早已是殷勤热络。
这位沈姑娘的手腕才情他都看在眼里,日后长久地陪在太后身边,只怕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黄公公在宫中生存这许久,自然知道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
这会听沈青鸾这么说,自然无有不依,“那咱家就讨口茶喝了。”
等他走了,沈新月眼泪便又冒出了好几包,“你就是嫌我笨嫌我碍事,总要将我赶走,若真是如此又何必认我这个妹妹!”
沈青鸾哭笑不得。
沈母在后头劝道:“你姐姐也是为你好,宫里头规矩重,你性子跳脱去到里头还不知会冲撞了谁,到时候还得你姐姐替你想法子。”
沈新月哇地哭了出来,“你们都看不起我!我哪里就这么不懂事了,我不说话不就行了?
姐姐一个人去宫里头,若是有个什么事谁护着她,谁替她扛!”
沈青鸾心头微动,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好了,收收眼泪,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
“我不管!”沈新月揪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你以后再也不许将我抛下。”
沈青鸾和沈母对视一眼,示意沈母将沈新月再安抚一番,才又缓缓道:
“其实我入宫倒是得了个好消息,太后娘娘看重我的才学,命我入宫为她攥写小传。”
沈母和沈新月齐齐一惊,只是再看到沈青鸾脸上的云淡风轻,都不由自主地控制了表情。
“替太后立传?”
沈母竭力让自己不那么惊讶,“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这一桩?那位公公不是说宣你进宫是为了问琼林宴的事?”
沈青鸾故作镇定地一笑,“琼林宴的毒虫与我无关,问清楚了自然不会过多纠缠。
至于立传,是太后赏识我,这才钦点我入宫。”
沈母心中狐疑,可看着沈新月,却是硬生生扭转了话头。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我的女儿如此出色,定然是人人都喜欢。”
沈母扯出一个笑,“新月,你瞧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你若有你姐姐半分稳重我哪还会为你操心。”
这些话,沈新月都听出茧子了。
这会冷不丁又听了一遭,忙堵着耳朵嚷嚷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出去大半天定然饿了,我去厨房做些好吃的!”
等沈新月溜之大吉,沈母才面露忧色屏退众人。
“青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只是随口一说,不如让你爹去将这件事推了?”
沈青鸾心中一暖。
入宫为太后立传,是光耀门楣之事,若是旁人知道女儿有这等荣耀,只怕会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可母亲却第一时间只惦记她的安危,忧心她是否受了委屈。
宁愿冒犯皇家,也要庇护她安然无恙地生活。
这样的母亲,沈青鸾不敢想象,前世知道自己的死讯她会有多伤心。
今生,她再也不会让自己的至亲伤心。
君呈松这个人虽有百般不是,可只一点,那便是做了他的妻子,便再也不会像今日这般任人鱼肉。
“母亲,您不必忧心。”
沈青鸾握着她温热的手,“这次入宫的确危机四伏,可如今我已是是非缠身,焉知这次入宫不会有旁的生机?母亲难道还不相信女儿吗?”
沈母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情绪涌动。
“我当然相信你。”
她掖了下沈青鸾的鬓发,“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沈青鸾回她以坚定的目光,随即让珠珠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准备和黄公公入宫。
沈母依依不舍,“就不能和太后告罪一声,明日再去吗?这些日子,你总是不曾好生休息。”
沈青鸾莞尔,“这会新月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然等她哭起鼻子,咱们沈府迟早要被她淹了过去。”
沈母便也只得依了她。
黄公公仍是笑吟吟的,仿佛对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
到了慈昭殿,黄公公自去太后面前回话。
沈青鸾带着珠珠坐在偏殿,珠珠忐忑地双手交叠握着。
“姑娘,您说写传记,多长时日能够写完?”
沈青鸾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眸中闪过幽光。
“多长时日?若写的好,约莫三四个月便是了,若写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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