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凌隽挂了电话骑着马过去,萧勉倚在护栏,望向他时有几分仇视的味道。他自然知道原因,不等萧勉开口举手投降:“我错了,我认错!昨晚把老爷子赏了两鞭,心情不好找了两个洋妞散散心,一时忘记把这事告诉你。今早想起给你打了电话,你又不接,我想那时候应该兜不住了吧?”
萧勉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依旧凌厉,马鞭被他拿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凶狠:“滚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之前萧勉曾经千叮万嘱,让他没事不要在岑曦面前瞎逛,免得被她发现他们的关系。当时他拿了萧勉的好处、拍着胸口说没问题,结果没过多久东窗事发,还真有点理亏。
看着自家表兄那张臭脸,凌隽猜到他肯定被得知真相的岑曦冷待了。他有意识地跟萧勉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像昨天那样被抽鞭子:“你好像从来没关心过我的行踪啊,你又没有特别交待,我懒得说了。况且,我也没想到你一声不响把人带回来,算把人带回来,也不该随她一个人来马场……”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萧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凌隽识相地将剩余的话全部藏进肚子里。
尽管他闭了嘴,但萧勉还是有点烦躁,马鞭被扭成不一样的形状,平复后才开口:“上次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听他提起正事,凌隽也收起玩心,认真地说:“放心吧,一切顺利,大鱼很快会上钩。”
萧勉终于放缓神色,凌隽趁机劝说:“现在岑曦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那你顺势把所有事情告诉她吧。”
“说什么?”萧勉板着脸,漠然地问,“告诉她当初千方百计阻挠苏赫庄园合作案的幕后黑手是我?”
这话倒把凌隽逗乐了,他忍不住坏心眼地调侃:“对啊,你说你见不得她为前男友鞠躬尽瘁,再说你为了她竟然像个怨夫一样吃飞醋,她没准感动得痛哭流涕,立马原谅你了。”
几近费尽全身力气,萧勉才按捺到抽这家伙的冲动。他一言不发地跃上马背,牵着缰绳让马匹转向,接着率先跑了出去。凌隽自然不甘落后,反应过来立即挥动马鞭,奋起直追。
萧勉跟凌隽跑得是障碍场。他们起跑不久,汪雯雯便发现不见萧勉的踪影,向工作人员问起,才知道他们在别的场地赛马,于是跟岑曦过去观赛。
临近正午,高挂的太阳十分猛烈,眼睛被强光刺激得微微发疼,岑曦伸手遮挡,视线仍旧放在场上。
在障碍场上比较冷清,前来挑战的马术好者并不多。由于难度颇高,她们才围观一阵子,看见几个骑手从马背摔下来。某些训练无素的马匹离开了主人的控制便在场上狂奔,好几次冲向迎面而来的马匹,幸好骑师反应迅速,才避过一场碰撞。
看见这番混乱境况,岑曦脑袋里反射性地回想起凌隽的长兄坠马身亡的消息。萧勉跟凌隽的马都在赛道上飞驰,每当他们跨越障碍时,她的心都会高高地悬于半空,既慌乱又没底。
相比于岑曦,见惯类似赛事的汪雯雯则轻松得多,她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大声地为萧勉呐喊助威。
这个场地的障碍物设置是很常规的“1道15跳”,不仅考验马匹的速度和耐力,也考验骑手的驾驭能力。大半圈下来,两匹马渐渐失力,而萧勉跟凌隽已经拉开了小段距离。
暂时领先的是凌隽,他的性子又急又野,在他的鞭策下,与他并肩作战的马匹也疯狂得如同一位视死如归的战士。由于速度过快,跨障时他所受的落差冲击随之加大,身体亦难免地倾斜歪倒,若非他骑术了得,早被抛下马背。萧勉虽然落后,但看起来比他平稳得多,而他所骑的马匹也比凌隽的元气饱满得多。
越到后面的障碍越具挑战性,汪雯雯向岑曦讲解着各个障碍的难度,岑曦是行外人,她不懂什么方法技巧,只知道这样的运动充满危险。汪雯雯逐渐察觉她那紧张的情绪,继而安抚她:“岑姐姐,你别担心,勉哥哥从小在马场上长大,骑马什么的他最在行了,肯定不会出事的。”
岑曦对她笑了笑,她像受到鼓舞,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勉哥哥还得过很多马术比赛的大奖,而且都是拿冠军,凌隽那么逊,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更重要的是,有你在旁边看着,勉哥哥怎么可能输!“
这时他们只剩两个障碍尚未跨越,岑曦察觉萧勉很明显地加快了速度。他的身体完全离开马背,只有双脚踏着马镫,跨越障碍的一瞬,看似整个人被抛在半空,吓得她双手揪得紧紧的。
汪雯雯在旁边跳跃叫好,乐得像个孩子:“哇哇哇!追上了!岑姐姐,快看快看!”
最终萧勉还是以微弱的优势险胜凌隽,凌隽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不服”,还囔囔着要再赛。
很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骑过马,萧勉有点意犹未尽,正想答应,却听见岑曦说:“我饿了。”
凌隽一听,马上指挥汪雯雯:“诶,你带她去餐厅吃午饭。”
汪雯雯还没应声,萧勉已经将马匹交给候在旁边的饲马员,接着向岑曦走去:“想吃什么?”
身后的凌隽不满地叫唤,萧勉充耳不闻,牵着岑曦便往更衣室前行。
换下骑装,他们四人便到马场度假区的西餐厅享用午餐。席间汪雯雯无疑是最活跃的人,她饭前捧着菜牌给岑曦介绍菜式,饭后又兴致勃勃地与岑曦规划着下午的行程,萧勉不住皱眉,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对斜对面的凌隽使了个眼色。
凌隽不用动脑也明白萧勉的暗示,他半诱半哄地将汪雯雯带离了岑曦身边,好让这对只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夫妻有足够的空间解决问题。
汪雯雯还没有尽兴,被凌隽强行带到餐厅外,她便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仰着脸怒斥:“混蛋,你拉我出来做什么!”
被唤作混蛋的凌隽一脸无所谓,他双手抱胸,不屑地看着汪雯雯:“你还好意思问?你这盏大灯泡照得人家眼睛都睁不开了,真不会做人!”
汪雯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晌才想起为自己平反:“才没有!有朋自远方来,我当然得好好招待。哪像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还差点害岑姐姐从马背上摔下来,活该被萧爷爷抽!”
说完,她转身走,瞧也不瞧他一下。
这事不提还好,一提凌隽那火气噌噌地上涨,他出手擒住汪雯雯的肩,语气不善地说:“欠收拾的臭丫头!”
“别碰我!”她厌恶地说,“再碰我跟勉哥哥说你欺负我!”
汪雯雯踩着他的痛处,他也火力十足地炮轰还击:“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勉哥哥,你不知道你的勉哥哥已经结婚有老婆了吗?你这种黄毛丫头该醒醒了,他喜欢的是岑曦那样成熟知性的女人,而不是你这种连毛也没长齐的小屁孩!”
这男人下手不知轻重,汪雯雯的肩头被掐得生疼的,加上他的字字句句都像利刃,她反射性地抬脚踹过去,而且目标性很强,只差几寸落在凌隽的裤裆。
凌隽也没料到她这么狠,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地闪躲,此际早倒在地上打滚了。汪雯雯还在挣扎,他干脆将人扛起来,大手一扬甩在她臀上:“给我识相点,不然把你拖到山里干死你!”
在餐厅里的萧勉望向落地窗,恰好看见室外的这一幕,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可以看出这两人有多么的不和谐。他不满地蹙眉,直至岑曦抬头,才收回视线问她:“累不累?安排个房间给你睡睡午觉?”
相比于回萧家那宅子,岑曦更愿意留在这边,于是便点头答应。
这个时间并不是旅游旺季,也不是周末及节假日,前来度假的人并不多。他们优哉游哉地走向度假区,沿途也碰见一对年轻夫妻。那个金毛碧眼的高大男人一手抱着一个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而另一只手则牵着一位长发及腰的美妇人,他们热情地向岑曦和萧勉打招呼,还教孩子送岑曦飞吻。
岑曦的心情瞬间灿烂了,直至回到度假屋,她的唇角仍旧微微上扬的。萧勉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她,她察觉以后,才慢慢敛起神色。
进浴室洗漱了一下,岑曦便脱掉鞋子,和衣躺到床上。其实她不累,闭着眼睛躺很久也未曾入睡,当萧勉走进卧室时,她第一时间发现了。
萧勉的脚步很轻,他不做声,岑曦便不睁眼,继续拥着被子假寐。或许是他的视线太炽热,即使闭着眼睛,她也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眼皮不受控地动了动,三两秒后,床铺陷了下去。
他知道岑曦没睡着,手指刚触到她的脸,马上被她挥开。他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旧被挥开,接着说:“你不高兴冲着我来,不要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呀。”
她还是不搭理自己,萧勉等了小片刻,突然掀开那床被子,手一使劲便把岑曦拉离被窝。
这下岑曦终于不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她的脸蛋染上一丝怒色,那双美眸狠狠地瞪向萧勉。
萧勉靠在床头坐着,他的手绕到岑曦腋下,轻而易举地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牢牢地控在胸前:“别像个闷葫芦一样不做声。你想怎么出气?跟我说是了。”
跨坐在他腿上的岑曦垂着眼帘,他掐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嗯?”
岑曦攀着那宽厚的肩膀,突然低头咬了下去。她有颗牙齿挺尖的,加上又没有留力,萧勉吃痛,但没有半分闪躲之意,只是一动不动地靠着那里,由着她发泄。
待岑曦松口时,那衬衣已经有一滩小小的水迹,并深深地陷了下去。萧勉侧着头瞥了一眼,然后提醒她:“歇够了可以继续咬。”
这话听着有几分调戏的意味,岑曦用手肘撞过去,接着便想脱离他的禁锢。萧勉忍痛将人摁住,不由得叹气:“之前余修远跟我说,你家妹妹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摆平的女人,动不动撒野胡闹,很让人头疼。不过现在看来,我家这位才是世界上最难摊平的女人,她不撒野也不胡闹,害得我连怎么哄她都不知道。”
岑曦这才出声,不过说的却是与他们无关的事:“你什么时候跟余修远这么熟了?”
她终于肯开口说话,萧勉放松了一点儿:“都是一家人了,多点往来不好吗?”
岑曦困惑地看着他,而他也问出了困惑自己已久的问题:“听说你跟余修远年纪差不多,又是同学,按理说你们应该接触得多,而培养感情的机会也应该更多,可他为什么不是跟你在一起,而是选择你的妹妹呢?”
没想到萧勉也会思索这种无厘头的问题,岑曦撇了撇嘴,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萧勉说:“无聊吗?我觉得挺耐人寻味的。毕竟在我眼里,你比曼曼优秀多了,我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会放弃你而追求她。当然,我也该感谢他,不然我没有机会娶到你。”
岑曦无言以对,片刻以后才挤出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沉默了一下,她又说:“你感谢他做什么?他不喜欢我的同时,我也不喜欢他!他那种男人,也曼曼那傻丫头中意……”
萧勉捧着她的脸,语中带着笑意:“所以说,你只中意我吗?”
瞧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岑曦故意说:“之前是挺中意的,不过现在变心了!”
话音刚落,岑曦觉得下颚一痛。萧勉无意识地加大手劲,连声音都绷紧了:“你敢!”
岑曦迎上他的目光,闷闷地说:“萧勉,难道你不发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点遥远吗?虽然我们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但我对你的了解,还真是少得可怜。这不仅仅是由于我们相识的时间短,还是因为你根本不打算让我知晓,甚至还刻意隐瞒。你这样做,真的让我很失望,也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从一开始是错误。”
面对岑曦的指控,萧勉微微变了脸色,向来泰然自若的他也显得有些许无措:“我不是故意隐瞒我跟凌隽的关系的,只是说来话长,一时半晌没办法给你说清楚。这次我带你回家,是打算跟你坦白,完完整整地把我跟家里的一切告诉你。没想到我爸妈和爷爷的反应那么激烈,接着又被凌隽打了个岔,害得我都乱了手脚……”
岑曦虽然胸中有气,但内心并没有刚出口的话语那么冷硬。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发泄自己的不快,而另一方面则是试探萧勉的态度,眼见把他逼得差不多,她亦见好收,随后继续试探:“除了这件事,你还有隐瞒我其他东西吗?”
萧勉隐隐露出犹豫的表情,岑曦一见生气。她用力推开萧勉,萧勉猝不及防,若非眼疾手快扶了床柱,肯定被那股蛮力推倒在地。追出去的时候,岑曦已经下了楼梯,他疾步赶上去,一手摁在门把上:“你想去哪里?”
岑曦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放手!”
萧勉几近是将她拖回客厅,将她扔进沙发后,他用身体把人困住,强迫她冷静下来:“好了,我说还不行吗?”
“说啊。”岑曦睥着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萧勉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或许你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已经知道你的存在。”
岑曦感到错愕:“什么?”
“为了促成cooing跟苏赫庄园的合作,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你发来的方案和数据都挺能打动人心的,我上次回国,是为了考察你们公司是否像你所说的那么优秀。不过计划总是赶不及变化,在咖啡厅遇见你以后,我对cooing完全失去兴趣。”
话已至此,岑曦已经明白他的身份,她死死地盯着这男人,咬牙切齿地说:“原来一直在合作案上从中作梗的人是你!”
事到如今,萧勉也没什么不能坦白的,他承认:“没错,是我一直压着这个合作案。我之所以拒绝跟cooing合作,并不是刁难你,而是不希望跟高衡打交道。我看得出他野心不小,虽然有能力,但总是剑走偏锋,如果为了眼前的利益跟他结盟,最终肯定得不偿失。由于你的身份比较特殊,假如被你知道我手里握着庄园的控制权,我担心你会千方百计地说服我答应合作,要知道我对你可没什么免疫力,如果你对我使出什么非常手段,我肯定招架不住的。后来你们查到庄园跟凌隽有所牵连,而我又不想在那种时候节外生枝,才不得不隐瞒我跟凌隽的关系的。”
想到自己为苏赫庄园的合作案付出了那么多,最终所有的努力亦付诸东流,岑曦越看这个罪魁祸首越觉得来气,忍无可忍之际,她二话不说操起手边的枕头,毫不留情地拍在他那张俊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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