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怪谈 第二章 你救我一命

    两年之后，胡斯尼9岁了。

    他坐在一棵大树下，羡慕地看着远处嬉戏的孩子，不是流露出黯然、寂寞的神色。

    自从两年前阿牛溺水之后，胡斯尼就发现，那种脑子突然冒出奇怪回忆的情况，越来越频繁。

    他经常与小伙伴玩着玩着，就猛然呆住，两眼无神，精神被拉入某个人的回忆中，那都是些不愉快的死亡经历。

    在那一次次回忆中，胡斯尼以第一人称视角，经历了一次次痛苦的死亡过程，摔死、食物中毒而死、被野兽咬死……那些人临死前的恐惧、怨恨、不甘、愤怒、后悔，不断冲击着胡斯尼幼小的心灵，几乎让他崩溃。

    他经常在陷入回忆的发呆之后，忘记自己是谁，把自己当成那些死去的人，发出各种疯言疯语，甚至发狂地攻击身边的伙伴。

    久而久之，同村的小伙伴都不肯跟他玩，把他当成疯子，用树枝抽打他，捡起地上的石头驱赶他。

    胡斯尼感到很委屈，但他一直牢记妈妈的话，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他身上发生的事，他只好找妈妈倾诉。

    胡妈似乎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却无能为力，只是告诫胡斯尼，不要去坟地，不要接近死人。

    胡斯尼听从妈妈的话，发现那些奇怪的回忆，果然变少了，再加上长时间的适应，他对那些回忆逐渐有了一些抵抗力，虽然还会被拉入回忆中，发呆一阵子，但不会在清醒后，还把自己当成是另一个人。

    他已经学会思考，一有时间就把自己的生平经历捋一遍，从而分析出哪些记忆是自己的，哪些记忆是别人的。

    可惜太迟了，小伙伴们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都不相信他，继续排斥他。

    于是，他一直都是形单影只，远远看着昔日的玩伴，纯真的眼中满是渴望。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多，直到一个叫小落的孩子出现。谁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但这并不妨碍村里的小伙伴接纳他，因为他每次来，都会带来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是普通人家小孩享受不到的。

    靠着小礼物收买人心，小落很快和村里的小伙伴打成一片，赢得了他们的爱戴。再加上他有些领导能力，没多久就成为小伙伴里面的孩子王。

    村里人经常看到，小落拿着一根树枝，走在一群小跟班的前面，趾高气扬活脱脱一个将军似的，他的树枝指向哪里，小伙伴就冲到哪里。

    他们就像是一群蝗虫，到处捣蛋搞破坏，哪家的菜地被踩烂了，哪家的红薯被偷个精光，不用说，肯定是小落带着村里小孩干的。

    奇怪的是，如此破坏村里人视若生命的财产，村里人竟然没有谁去找过小落的麻烦，就算捉了小落的现行，他们也都视若无睹。

    尽管小伙伴也都有些疑惑，可他们的小脑瓜都没有细想，只是对小落更加尊敬，言听计从。

    大人的宽容，让小落他们更加横行无忌，变本加厉。甚至有大人开玩笑说，这小落是平凡村的一霸，平凡村的小害虫。

    这一日，小落又来到村里，召集小伙伴到山上玩，胡斯尼则像往常一样，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玩，当他们玩得开心的时候，胡斯尼也跟着一起笑，如同自己是他们之中一员一样。

    “啊，有蛇！”

    山路上，小落他们遇到一条有着青红色斑斓色彩的小蛇。这些孩子已经从父母那里，知道蛇的危险，故而看到蛇之后，全都惊恐地往后退，个别胆大的，捡起路边的石头，作势欲砸。

    “等等，让我捉住它。”小落制止身边的小伙伴，一脸兴奋地看着小蛇。

    “小落，这是花纹蛇，有毒的，我爸跟我说过，这蛇咬死过人……。”旁边的一个小伙伴出声提醒小落。

    “胆小鬼，看我的。”

    小落一如既往的天不怕，地不怕，根本没有理会同伴的警告，就近折下一根树杈，慢慢靠近花纹蛇。

    他虽然胆大，却不鲁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花纹蛇，并看准时机，一叉子落下，用树杈准确叉住花纹蛇的头部几厘米下的位置，然后才伸手捉住花纹蛇胡乱扑打的尾巴，把花纹蛇提起。

    花纹蛇头向下垂直地面，几次想要扭动头部向上靠近小落的右手，都被小落抖得抬不起头。多次之后，花纹蛇筋疲力尽，认命的不再动弹。

    “小落好厉害！”

    周围的小伙伴看见小落降伏花纹蛇，全都欢呼雀跃，纷纷开口称赞小落的英勇。

    小落一脸得意，欣然接受小伙伴的马屁。然而，就在他移开目光的时候，花纹蛇蓦然发威，头部向上一荡，柔软的身体一卷，缠住了小落的右手。

    对于戏弄自己的可恶之人，花纹蛇哪会客气，张嘴就在小落的小臂上狠狠咬了一记。

    “啊！！！”小落痛呼一声，把花纹蛇扔了出去，左手捉着右手痛处，小落怒不可遏，看着花纹蛇厉声说：

    “给我打死它！”

    周围的小伙伴一向唯小落马首是瞻，听到小落的命令，毫不迟疑地把手上的石头往花纹蛇身上招呼，几个呼吸就把花纹蛇的头砸扁，身体都砸成好几截，石头堆成山包，镇压住花纹蛇，看着像是花纹蛇的坟墓。

    看着花纹蛇惨死，本该高兴的小落却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他撸起袖子，看到右手小臂上的蛇牙印，有两个绿豆大的红点，左右对称，特别醒目。

    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右手蔓延，让小落的身体急剧衰落，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难以掩饰的疲惫。

    “小落，你没事吧！”周围的小伙伴围到小落身边，个个眼神关切。

    小落很想说自己没事，但他的嘴唇发紫，脸色发青，就算旁边是还懵懂的孩童，也觉察出不对劲。

    “小落这是中毒了，那条蛇有毒。”一个小伙伴说。

    听到小落中毒，小伙伴都自觉和小落拉开距离，眼神中带着惶恐。他们还不知道蛇毒的性质，只知道它是危险的，躲避危险是生命的本能。

    “快去叫大人过来！”小落气恼地说，周围小伙伴的疏远让他感到难过，尤其是他现在正处于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听到小落的命令，周围的小伙伴如梦初醒，有几个跑得快的，立即往村里跑。

    其他小伙伴围着小落，关心他的同时，也畏惧他身上的蛇毒。所以，他们和小落保持着一米距离，把他围在一个圈子里。

    小落看到周围看怪物的眼神，委屈地流下眼泪。他到底是个孩子，平时表现得再怎么大胆无畏，真遇到难以抵挡的危险，还是会表现得很无助。

    谁也没有觉察到，旁边的小伙伴中，不知不觉多出了一个人。

    他，就是胡斯尼。

    胡斯尼跟在他们后面，看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不过隔着一段距离，他也看不清具体发生什么，犹豫再三，他发现小伙伴都把注意力放在小落身上，就凑过来，看个仔细。

    果然，小伙伴现在都只关心小落的安危，对于胡斯尼的到来，不是没注意到，就是视而不见。

    看到小伙伴不驱赶自己，胡斯尼放下心，认真打量周围。

    他看到了小落，同样被嘴唇、脸庞变了颜色的小落，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小落的蛇牙印上，看了片刻，胡斯尼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花纹蛇。

    尽管花纹蛇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并被碎石掩埋，但胡斯尼还是看到它的一截尾巴露在碎石外面。

    当看到花纹蛇尾巴那鲜艳、漂亮的花纹时，胡斯尼的瞳孔放大，陷入某一段回忆中。

    记忆力，自己曾被同样花纹的花纹蛇咬中，不过自己知道能解花纹蛇蛇毒的药草，并且知道有花纹蛇的地方，那株药草必定就在附近。遗憾的是，当自己找到解药之时，蛇毒已经蔓延全身……

    带着焦急、不甘、悲愤、恐惧，胡斯尼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株摇曳生姿的青翠小草上，一只手颤抖着伸向它。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逐渐清醒的胡斯尼根据以往经验，知道自己刚才又陷入别人的回忆中。

    虽是别人的回忆，此刻却与胡斯尼不分跑彼此，他临死的痛苦与绝望，都让胡斯尼感同身受，就如同曾经发生在胡斯尼身上没什么分别。

    正因为如此，胡斯尼比任何人都能理解小落现在的心情。

    我要救他！

    同病相怜下，胡斯尼产生要帮助小落的念头。

    在场的孩童中，也就只有胡斯尼能够帮助小落，因为他不止从死在花纹蛇的那个人身上，得到了他临死的情绪，还得到他临死的记忆，他临死前可一直念念不忘那棵能救他一命的药草，以至于那株药草的形象在胡斯尼脑中是如此清晰。

    那个死在花纹蛇下的人，其实是村子里的老村医，他的医学知识没能拯救自己，却在他死后，能够挽救另一个孩童，若是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

    正想按照记忆去寻找解毒药草的胡斯尼，猛然注意到，蛇毒在小落身上蔓延得很快，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小落的脸色就呈现青黑色，看起来很吓人。

    小落似乎也意识到自身的不妙，泛着泪光的眼睛，一片空洞与绝望。

    不能让他死。这么想着，胡斯尼来到小落身边，半蹲下，捉住小落的右手。

    不顾众人惊异的目光，胡斯尼张嘴含住小落手臂手臂上的毒牙印，用力一吸，再移开嘴，把口水、血水混合液吐到旁边。

    感受到手臂上的温暖、湿润、柔软，小落回过神，看着小落，发黑的脸庞浮现一抹红晕。

    这样，应该可以稍微缓解蛇毒的蔓延了吧。胡斯尼心想，总共吸出五口毒血才停下，转头严肃地对小落说：

    “不要乱动，否则会加速毒血的蔓延。我去给你找解毒草，等我。”

    不等小落回答，胡斯尼起身离开。救人如救火，必须分秒必争。

    小落怔怔地看着胡斯尼的背影出神，心里想着：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