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寒冷凄迷,下了足足半月还不见放晴,远山,枯树,小街,行人,酒家门前的旗幌,还有下面打盹的狗儿,所有物事都被浸得湿透透的。
摸摸身上道袍,楚秦赤袍上的【风罩】【温阳】符阵,完全将细雨隔绝,令自家时刻温暖如春。再看看脚下的【青玉剑】,飞在空中,飘逸轻灵,朦朦青光,在这肃杀冷秋,分外讨喜。
鲁家山门已到,慢悠悠按下剑光,护山大阵微开一角,昔日同门穿着件普通道袍,看着自家飞剑时,那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令沈良不由一阵得意。
“哟,瞧瞧,这不是沈家小子嘛!”昔日同门阴阳怪气地将沈良迎进山门,“往常都是你爸沈昌来,怎么今儿,你跑来了?”
“沈昌是我义兄!你别乱叫!”
不知为什么,最近脸皮越来越薄了,明知对方是揶揄自己一天到晚跟在沈昌后面转,要是往常,尖酸刻薄的话就从自家嘴里嘣出来,还回去了,可是沈良这次却只是很生气。
“得了,谁不知道你攀高枝了,有啥事?巴巴得跑来?”
“我家掌门,让我来找鲁家主。”
从怀中掏出一张书信,晃了晃。事关筑基修士之间的往来,那位同门不敢造次,带着沈良,沿路上山。
没等多久,就见到了鲁平,想当年自己在他门中,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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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面可是难上又难。沈良按捺住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双手将书信奉上。
“你小子!”
鲁平看见沈良,骂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拿出书信细看。
“什么!”书信里就寥寥两行字,瞬间看完,鲁平气得将沈良一脚踹倒,书信撕得粉碎,“你家竟然招揽了鲁阁!就派你一个背主的东西,来送封信就想了结了!?”
沈良躺在地上,嬉皮笑脸道:“瞧您老这话,鲁阁虽然是您侄子,可他是散修之身啊,来去自便,有啥好生气的。”
“无礼!”
鲁平身边一位鲁家子弟,上前啪啪两个耳光,将沈良抽得是七荤八素。
捧着脸,沈良眼泪含含,可怜巴巴地说道:“您老先别急着生气,我家掌门,知道此举可能引起您的不快,所以……”
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挣扎着爬起,双手献上。
“这是什么?”
鲁平可没齐休【察宝光】的鉴定功夫,只见瓶中三粒可爱的斑纹丹药,隐隐有种灵力和活力交织的极纯能量蕴含在内。身为筑基中期修士,自然有份眼力在,这丹药,起码是二阶无疑。
“这是二阶中品【豹胎玄极丹】,得自区豹,可以辅助筑基修士,冲击境界。我家掌门说了,虽然鲁阁是散修之身,但也知道您肯定不会高兴,所以派我来,送上此物,聊表歉意。”
沈良说完,鲁平面色稍霁,一边把玩丹药,一边说道:“这还差不多。我家那个侄儿,一向木讷少言,你家可别欺负他。”
“不会,不会。”沈良尖嘴一咧,讨好地笑道。
“对了……”
鲁平随口问道:“你家最近又添一位筑基修士,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没有,没有……”
沈良连连摆手,还猛摇头,形色十分夸张。
鲁平看他的样子,眼睛一眯,又是一脚踹倒,骂道:“你小子!在我手下呆了这许久,你道我还不知道你?说!”
身边鲁家子弟直接将剑架在沈良脖子上,喝道:“说!”
“我说,我说!”
沈良贪生怕死,素来有名,威逼之下,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给吐了出来。
……
“这么说……”
听沈良说完,鲁平背着手,在殿中缓缓踱步,“你家要与梨山敢家结盟?”
“不是我家要和他家结盟,是他家找上了我家,我家掌门说了,敢家家主性格暴躁,怕受欺负,一时还没决定。又说……”
沈良微打了个顿,那鲁家子弟一抖手中剑,喝道:“快说!”
“是,是……又说如今罗家和奈文家苗头不对,怕牵连进去,敢家太喜欢仗势欺人,不如去找宁家,日后真有什么事,也好多个外援。”沈良怕得全身直抖,不住拿眼斜看着架在自家肩上的飞剑。
“哪个宁家?”鲁平心中一动,追问道。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只是个跑腿的,哪能与闻这能机密,是沈昌私底下告诉我的。”沈良回道。
……
是日深夜,楚无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之中,低声说道:“鲁平往元和山方向去了。”
“成了!”乌道本和齐休对视一眼,兴奋地说道,眼看土埋到脖子,终于碰到一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掌门了。而且现在计谋得展,更是能在这主家面前,大大挣脸面。
齐休也满意微笑,对下首坐着,两边脸颊各一个通红巴掌印的沈良说道:“这次你干得好,我回头就吩咐敏娘,将你俸禄提了,再给你额外二十个贡献点。不过这事,谁也不能说,去吧。”
“谢掌门!”
沈良大喜过望,乐颠颠地告退出门,楚无影此时早已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u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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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风不紧,不如……”
乌道本看向齐休,昏花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狠戾。
齐休摇摇头,说道:“我不会这么干的,一来他现在毕竟也算门中弟子,二来杀的人越多,越保不住秘密。”
乌道本微微点头,不再提此事,转而说道:“元和山宁家家主宁熙,是个极谨慎的人,靠鲁平和那两位筑基初期,不足以撩拨起他的欲念。”
齐休板着指头数道:“一位筑基后期,两位筑基中期,三位筑基初期,是还不太够。就算加上我们……”
“宁家自己手里,肯定还能拉上几家的,但这还不够,必须有件事,能让宁熙体会到自家的实力,日后才敢真正站出来,和罗山坊,空曲山叫板。”乌道本从怀里掏出本书册,递给齐休。
“这是?”
齐休看书册封面,写着‘全知老人白山风物志,卷十二’,略翻了翻,不解道:“这全知老人的风物志,流传已久,我家有个全套,他是百晓生之前的人物,此时只怕早死了,所记载的,也是些百多年前的旧闻,有何用处呢?”
乌道本帮他翻开一页,“您看,这里写着,‘听闻君旋山有仙人洞府一座,三百年开启一次,其中秘宝无算,供有缘者得之’。而这君旋山,正好位于元和山,空曲山,罗山坊,三家之间!而开启的时间,就是今年年关!”
齐休拿起细看那篇文,指着字里行间道:“可是全知老人马上后面就写,‘不过听闻上次开启之日,无数修士苦等数月,毫无所得,许是谬传’。另外风物志中,这等传说最多,绝大多数都是穿凿附会,真有秘宝,哪里就这么容易得知……”
“哈哈哈。”
乌道本抚须长笑,说道:“真假并不重要,只要造起声势,暗托宁家能有分庭抗礼之势即可。”
齐休皱眉:“如果真造起了声势,我们这本为求和平之策,却很可能令战祸早生……”
乌道本闭口不答,齐休踱步良久,又取出地图细看,终于选择信任这乌老头,沉声说道:“那么……干吧!”
……
十日之后,一处只有低阶修士才会到访的小墟市里,两名练气底层修士,正扯着一本书,高声争执不休。
一个道:“这里说的清楚,就是年关的事!眼下已没多少时间了,君旋山路途不近,不如这就动身,一道去碰碰运气罢!”
另一个笑道:“你是在做梦么?别说这没影的事,就算是真的,那些高阶修士岂会不去?哪轮得到你我。”
提主意的修士不乐意了,驳道:“大家都不信,我们才有分机会不是,左右要是人多,我们退回来便是。”
……
二十日后,罗山坊里,【全知老人白山风物志卷十二】这种闲书,竟然卖到断了货,店中奉行一边令人加紧誊写装订,一边将听来的流言,上报给罗家高层。
……
三十日后,鲁平到访楚秦山,后面还跟着一位宁家筑基初期修士。
寒暄过后,齐休将两人迎进殿中,惊疑的目光在鲁平和宁家修士脸上,扫来扫去,出言问道,“你们怎地认识?我竟不知……”
“哈哈哈!”
鲁平大笑数声,止住宁家修士说话,“我和他元和山宁家,那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只是山门离得远,相互走动得少而已。”
“原来如此,我也早仰慕宁家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
齐休心中暗骂鲁平无耻,表面上一脸真诚的,和宁家来人攀扯起来。
果然话没聊几句,宁家来人便提起了君旋山之事,并出言招揽。
……
转眼年关将至,一场大雪刚刚停住,将君旋山包裹得白茫茫一片。
君旋山是座荒山,和天引山一样,\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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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0d知多少年前曾爆发过修士大战,整座山灵脉尽毁,从此山上连树木花草都不长。是就连觅食的牛羊,都不愿踏入之地。
银装素裹的荒山顶部,此时却站着两位筑基后期修士,山下还有许多大小修士,分成两大阵营,隐隐对峙。
奈文家家主奈文落,是个极瘦的中年人,一脸蜡黄色的病容,孱弱身体犹显得衣袍宽大,似乎随时都会被冬天的北风吹走。
而他对面的罗千行,是罗山坊罗家嫡支的家主,比奈文落要高大年轻些,长得更是一表人才,简单的青色长衫被他生生穿出些许贵气,即便他这个罗家嫡支不怎么纯正,也不枉罗凤金丹血脉了。
两人对立良久,终于罗千行率先出言,“奈文兄,眼下散修都已被驱散,你我又不愿做这一场,如果真有秘宝之事,平分就是了,何必搞这一出呢?”
奈文落斜视对方,嘶哑着嗓子,轻声回道:“谁说我不愿做这一场,你们今天,带来的人可有点少哦?”
“哈哈!”
罗千行大笑,说道:“奈文兄不是本地出身,自然不知道,这种寻宝之事,十有九空,我带那许多人作甚?而且我带来的人,手底俱是稀松,倒还真是你的好机会。”
奈文落病容中透出一丝难看的笑意,“呵呵,罗兄说笑了,其实平分亦无不可,只是……”
他话还没说话,远处忽然飞来一大群修士,数量虽不及两家总和,但肯定在任意一家之上。
两人脸色同时一黑,功聚双目,往远处来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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