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影应道,“属下拿到血书之后,马上动身离开帝都。在途中的时候却接到了太子殿下传来的讯息,要我速速赶来永凌。我知道太子殿下这边一定是出了急情,当下更不敢耽误,我昼夜兼程赶路,夜不交睫,只想尽快将血书送到太子殿下的手中。这一路上倒没遇到什么阻碍,没想到,却在两天前的夜里,突然出了状况。”
“属下正在赶路,突然头顶上的树枝落下一篷积雪,正好打在马头上。那马儿受了惊,往斜刺里奔出。我心知有异,立即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只听得耳边响起了一阵‘哧哧’细小不绝的暗器破空之声,我身在半空,回头下望,只见那马儿发出一声悲鸣,摔倒在地,显然那些暗器全都打在了马的身上。”
“我心知不妙,还未落地已经抽出腰间软剑,厉声喝问:‘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偷袭,有胆子的给我滚出来!’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啪啪’拍了几下巴掌,然后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说道:‘青护卫果然好身手,我这暴雨梨花针自练成以来,从未失手过,没想到出其不意的情况下,居然一枚也没打中你,哎,只可惜了那匹马儿,白白浪费了我的好材料。’那人的目光落在马的身上,我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眼,顿时后背一凉,只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马儿摔倒的地方,已经不见了马的身体,地上流淌着一滩血水,血水中还泡着一个马头和两三个马蹄子,显然转眼间也会被尽数化掉。属下马上就明白了,那人的暗器中含有剧毒,中了之后,能迅速将人和动物化为血水。”
听到这里,饶是小七见多识广,想象当时的情景,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若水却目光一闪,似笑非笑道:“想不到你还遇到了我的同行本家,这人的毒用得不赖啊,那暴雨梨花针却是什么东西?”
“暴雨梨花针,针如毛牛,全凭机括发射,劲势强劲,有如雨打梨花,片片零落,端的是厉害无比。”
小七食中两指在桌上敲了敲,深思道:“听说这暴雨梨花针乃是唐门的独家暗器,传子不传徒,传媳不传女,只有唐门最亲信的嫡系子孙才会使用,难道说,伤你的那人是唐门中人?”
他一想到唐门,脑海中登时浮起一个人的影子。
唐珊瑚!
自从唐珊瑚中了他一掌被人救走,到现在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对唐珊瑚的一条命倒不如何看重,也并不觉得愧疚。
那唐珊瑚用刺入老八胸膛,血光迸现的那一幕,至今仍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杀了她半点也不为过。
要不是老八的心脏生得偏了位置,那老八现在早就不在人世上了。
只是唐珊瑚被人救走,此事让他十分不安。
众所周知,唐门是武林中第一大门派,以毒技和暗器闻名于江湖,这么多年来巍然屹立,无人敢惹。
就算是最厉害的亡命之徒、江洋大盗,只要听到“唐门中人”这四个字,也要闻风而避,望风而走。
没有人敢去惹唐门中人,也没有人想去惹唐门中人。
得罪了唐门的人,就意味着这一辈子都别想太太平平地过活了。
小七虽然算不得是纯粹的武林中人,但是他在江湖上游历的那几年,却听闻过不少唐门中人报复仇家的一些事迹。
唐门不愧是第一用毒世家,门下弟子的心肠更是堪比他们所用之毒,报复起人的手段可以说是层出不穷,花样百出。
桩桩件件,都可以用“令人发指”这四个字来形容。
可以说,宁得罪阎王,莫得罪唐门,否则祸患无穷!
“不过,唐门中人只是擅于用毒和暗器,他们的武功却是不值一哂,这么多年来,除了唐门的掌门人,倒没听说唐门出了什么武功出类拔萃的人物。青影,你的功夫虽然未臻化境,但丝毫不输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唐门的人想要伤你,除非用毒,否则决无可能!你说说,伤你的那人,是何形貌?”
小七本来怀疑是唐家的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昔年唐问天名动江湖,大家畏惧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毒技,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唐问天的功夫也不过比青影略高一筹而己。
两个人面对面地较量,青影就算不敌,也足以自保,绝对不会受此重伤。
他的伤口正中胸口,很明显是正面对敌的时候,受了敌人的兵器所伤,而不是中的暗算。
“那人的个子不高,体形瘦削,一张脸又瘦又黄,倒看不出多大的年纪,说话的声音很是尖锐。”青影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太子殿下,您所料一点不错,这人的功夫的确不高,他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他的脚下,他落足较重,踩得地上积雪簌簌有声,要不是先前见了他那手暗器功夫,和他针上淬的毒药厉害,对他有了几分忌惮之心,不想靠近他身前范围,我早就一剑割了他的项上人头。”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为他所伤的?可是中了他的毒?”小七皱了下眉。
听青影的描述,那人除非用毒,否则绝无可能伤到青影。
青影脸现茫然,摇头道:“属下惶恐,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我见他毒药厉害,心中暗自提防,那人对我伸出手来,道:‘你从宫里得来的东西呢?乖乖地交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我一听,心道他果然是为了陛下的血书而来,必是敌人无疑。当下一言不发,长剑挑起地上积雪,化成漫天飞霜向他砸去,我这一剑中运足了功力,这一大片积雪,既可当暗器伤人,也可阻拦他的视线,然后属下便可趁机脱身。”
“哪知那人嘿嘿冷笑,右手一扬,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物事,飞到他身前的雪霜顿时化为乌有。他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纳命来吧。’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像是又不是,锋刃弯曲,有如蛇身,然后对着我飞身扑来。”
“我见他来势并不快,便想闪身避开,哪知道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的双足竟然牢牢地钉在地上,半分也不能移动,我心中大骇,忙挥动手中的软剑,想要格挡他这一击,哪知道右臂也像是失去了知觉般,竟然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的兵器,刺进了我的胸膛。”
“锋刃入肉,我只觉胸口一阵剧痛,突然之间,我的力气好像恢复了,当下含胸一缩,避开了开膛剖腹之险,双足用力点地,腾身后跃,总算是没有当场把命送在这人的手上。我知道受伤不轻,不敢再继续逗留,飞身上树,回头望向那人之时,见他并未追来,只是仰起头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举起手中兵器,对我得意的晃了晃。”
“那兵器上挑着一封信笺,正是陛下亲笔所写的血书,我心中大急,有心想要扑下去抢夺,可我身子一动,头脑就一阵发晕,险些栽下树去。我知道自己失血过多,忙伸指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止血,那人撕开信封,看了几眼,冷笑不绝,随手一晃,就将陛下的血书烧成了灰烬。他唿哨一声,从林中唤出一匹马来,翻身上马,扬长而去。他一眼也没看向我,显然是认为我中了他那一剑,必死无疑,根本已经当我是个死人了。”
小七不由点了点头,他亲眼见过青影胸口的伤痕,那伤口极深,而且皮肉外翻,对方的蛇形兵器比寻常的伤害更大。
就算是自己,胸口中了这样一剑,也很难保全性命。
“我见那人骑马走远,不由松了口气,当下身子一晃,跌下树来。只要那人再多呆上片刻,我就坚持不住了,眼前阵阵发黑,全身没了半点力气,当下挣扎着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服了下去。这颗药真是神奇无比,我服药之后,只觉力气渐复,胸口的伤处也不那么疼了,当下胡乱包扎了一下伤口,就向永凌赶来。太子殿下,属下的这条性命,全是太子妃所赐,这药丸是太子妃在帝都的时候送给我的,让我关键时候保命所用,说来惭愧,太子妃将药丸送给属下的时候,属下心里并不相信,可现在,属下是真的信了。”
小七闻言,看向若水,伸出手给了她紧紧的一握。
要不是若水留给青影的那颗保命灵丹,他就永远也见不到青影了。
他眼中满含着感激之情,却并不说出口来。
若水却瞅着青影,若有所思道:“你说那人身材不高,体型瘦削,声音尖锐,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是个男人,而是个女子?”
她此言一出,小七和青影都是一愣。
青影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属下分辩不出,只是看他的面目,又黑又黄,倒的确像是涂过易容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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