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心内都是一惊,随即,便是一片豁然。
不错,恶人杀人之时可曾有过任何解释?凭什么受害之人报仇,却要自证清白?
空气寂静,只剩长剑裂风之声,但所有人的眼中,都不由溢出了一抹振奋。
方道弘目一凛,一抹轻蔑自他眼中溢出,尚有心思揖上一礼,“无量寿佛找死!”
霎时间,两人缠斗一处,刀光剑影交错而行。
方道使用的大寺刀法强悍刚猛,而秦长风所用之剑法又集百家之长,两人都属六品高手,全力对战之下,一时胜负难分。
萧辰仔细看着这两人所用的招式,不得不说,这大礼寺的武功着实高强,若有六品内力与之配合,竟是一时之间足有七品的战力,于习武之人而言,可谓事半功倍,锦上添花。
“萧辰,你觉得谁能赢?”淑妃很担心,在身边一直紧紧抓着萧辰的手臂,小声问。
萧辰微微眯起眼眸,又看了一会儿。
若是只以武功而论,只怕是方道更胜一筹。
但萧辰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希望,不由低声附耳,“唯有志者胜。”
言谈之间,战局中的两人便已经过了数十招。
围观百姓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小姑娘在一旁更是吓得愣住了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战局,没有人知道她能不能看得懂,只能看出,清澈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自小姑娘稚嫩的脸颊无声的、不断地滑落。
一番足足过了百十来招,秦长风浑身是血,身上密密麻麻的刀伤已分不清,成为了一个血人。
方道被他缠斗得也是渐渐体力不支,躲闪之间实在费解,“那一家人与你无亲无故,你何必这么坚持?”
“老衲的宝刀可是无眼,你我皆是六品之功,你的那点剑法根本抵不过大寺刀,还不速速认输!”
秦长风的脸上满是鲜血,但一双通亮的眼中却尽是鄙夷,坚定的声音犹如一道警钟,敲响在世人心间,“非为亲缘,为正道尔!"
“若人人都将闲事高高挂起,这天底下可还能有一丝清明!”
“老贼,看招!”
鲜血浸着剑气,如同席卷着这正道沧桑,决然地向方道刺去!
方道身子肥胖,体力不支之时又拎着那厚重的大寺金刀,一瞬恍神,转身的动作艰难吃力了一下。
就在这个时机,秦长风冷眸一凛,冰寒的杀气骤然放出。
长剑瞬间冲向方道脖子,在方道还没来得及躲闪之时,剑气一转,轰然割断了这颗头颅。
霎时间,方道睁大了眼睛,几乎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颅坠落,在台阶上滚动了几下,身子,轰然倒地。
一时所有人都惊吓得脸色煞白,就连萧辰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是淑妃先反应过来,忙跑到小姑娘身边,想要捂住她的眼睛。
“呜呜”可是小姑娘忽然大哭起来,发出囫囵不清的声音,踉跄着向秦长风跑去。
秦长风也是体力不支,身上刀伤无数,最后一道伤口更是贯穿了他的肩膀,他撑着长剑,跌坠在地上。
“呜呜呜”小姑娘心疼不已,小手无力地抓着,眼中满是恐惧,好像怕秦长风也就此闭上眼睛。
女孩挣扎着说不出话的痛苦,呜咽如同小兽的悲鸣,听得所有人都是心内凄凉,不由都红了眼眶。
“呜!”
拼命用力了片刻,她还是无法扶起秦长风。
女孩一声绝望地干哑长嘶,跌跪在地上,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紧紧抱住了秦长风。
清莹的眼泪混着秦长风的鲜血流下,滚烫的血泪如同天河泣血,染红了大礼寺的长阶。
一时风声如诉,四野凄凉。
有居士缓缓捻动着檀珠,悲悯地诵起了超度的经。
非是超度死去的亡灵,而是超度这人炼狱人间,艰难求存的悲苦众生。
伴随着一声声经讼,浴血的秦长风撑着长剑起身,孤执地抱起了小女孩。
他的身影长而瘦削,在这茫茫天地间如同一根固执又尖利的竹,好像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志向与风骨。
一步、一滴血,秦长风一阶、一阶向山下走去。
萧辰心内微微震颤,眼眸也是悲重地敛起,不由快走几步追上前去,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宫中上好的疗伤丹药,递给秦长风,“这颗药你且拿着”
嘴角微微动了动,萧辰还是嘴硬,“你这无礼的祸害,别这么容易就死了。”
说着,他将丹药强行塞进了秦长风手中。
秦长风微微一怔,抬头看向萧辰,额头的一滴鲜血滴落下来,在他眼前形成一片血雾,一瞬诧异的眸色,不由又变得全然冰冷,决绝地将丹药还给萧辰,冰冷的声音满是厌恶,“我不需要你这阉狗的施舍。”
“改日,我再来取你项上人头!”
萧辰眼眸微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大礼寺的那些和尚们却是没有如此宽宏,几个武僧怒目,提起长刀便要追来。
方竞更是在一旁直接提议,“首尊,我们当将此人抓了,收押牢房!”
首尊微眯着眼眸,一丝冷厉之气弥漫在脸上,手中捻动檀珠的动作一下一停顿,隐约间逸出凛凛杀气。
几个武僧没有听到首尊的阻止,更是放肆,怒着冷眸直奔秦长风而来。
忽然,项宜春身子一闪,可巧不巧地刚好挡在了秦长风身前。
他恍若丝毫未察觉这些武僧的抓捕之意,稳如泰山地站在路中间,请教着萧辰一些无关痛痒之事。
武堂主方释眉目一凛,锵然道:“阁下莫要对贼人庇护!”
“哦哦,不好意思”项宜春说着,身子稍稍让开了一点。
方释冷哼一声,带着人绕过去要追。
“对了督主”项宜春又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不由激动之时身子一闪,恰好又挡在这些人身前。
如此几番下来,无论这些武僧怎么绕路,项宜春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挡在他们面前。
面对项宜春这个七品高手,武僧们哪里能是他的对手?只得一个个横眉怒视,眼见着秦长风在项宜春的故意偏袒之下,扬长而去。
等到秦长风彻底离去,无可奈何的方正才只能阴沉着脸色,压抑着怒火,揖了一个佛礼,看似有礼地问:“既然事情已了, 那么不知萧督主,可还要继续论道?”
萧辰负手而立,悠然一笑,“不急。”
“秦长风杀人是为公道,而本督今日,则想要与首尊论一论大楚的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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