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天上繁星点点,月光如水,洒落一片银白,在赵王府昭阳阁中一面半人高的菱花镜前坐着一个窈窕美人。
美人身着淡粉色衣裙,长及曳地,以云带束腰,显出纤细的腰身,一头如墨染的青丝梳成美人髻,发间插一支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几条流苏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浮动。
对着菱花镜转动腰肢,美人顾影自怜,良久之后幽幽轻叹,“若是真的女儿身,可会有男人喜欢?他…可会垂怜吗?”
美人神情有些黯然,借着月色,转身出了屋门,在阁中信步游荡,清风吹拂,衣袂飘飘,身姿轻盈,仿若仙子。
昭阳阁中此时寂静无声,除了美人看不到一个人影。
今夜谓州王宇文苍澜把所有的贴身奴仆和婢女都赶出了阁外,命令天亮之前不许回来,如今整个昭阳阁中只有监国府来的几名哑奴静立在角落之中随时听命,等候王爷吩咐。
因为王爷不论走到阁中何处都要有人听命服侍,所以监国府这些带着面具的哑奴均匀分布在阁中各处。
名为柳二的仆人,身为哑奴之一,被安排在昭阳阁中最僻静的一个角落之中。
柳二靠墙而立,两只露在面具外的眼眸呆呆的仰望着天上的星斗。
他不知道何时那种销魂蚀骨的声音会再次在他耳中响起,让他承受无比痛苦的煎熬,让他升起想去杀了那个贱人的冲动。
可今夜阁中似乎很是安静,或许谓州王并没有在昭阳阁宠幸那个唤作婉娘的女子。
但是听不到并不意味着没有发生,想起他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柳二心中便如被万蚁钻心,令他几乎疯狂,可对失去性命的恐惧又让他压制住了这一切,即便嘴唇咬出了血,可他也只能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呆立的柳二突然莫名的想起了谓州王宇文苍澜身上的那种幽香,类似的香气他在婉娘身上闻到过,那日被许锦柔掌掴的时候在她的身上也闻到过。
“扑粉更添香体滑,解衣唯见下裳红。”
这是他闻到宇文苍澜身上香气之时的心中动念,或许是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闻到男人身上的香气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柳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柳二赶紧小心翼翼的躬起身,准备随时伺候。
这么晚了,谁还在阁中走动?是谓州王还是服侍谓州王的美人呢?
想到那个名唤婉娘的美人,柳二心中一紧,今夜负责监视他的那名监国府的家仆没有能进入昭阳阁中,这种机会并不多,若是婉娘认出他来,他敢不敢认?他又该不该认呢?
就在柳二心底挣扎之时,蓦然间一个美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并且越来越近。
月下美人婀娜而行,娥眉如黛,青丝如墨,一双凤眼,媚意天成,肌肤莹白如温玉,红唇娇艳若朱滴,腮边几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柳二心中怦然,走来的美人不是婉娘,他并不认识,或许是谓州王的新宠吧?
只要不是婉娘,以后便是听到再肆意放荡的声音,他都可以无动于衷了,想到此处,柳二心中不由一阵轻松。
眼看美人莲步轻移就要走到近前了,柳二连忙低下头不敢窥视,等待美人从他身边过去。
突然一双滑腻的柔荑抚摸上了他的脸颊,柳二周身陡地一颤,他虽然很久没碰过女人了,可他也绝对不想碰了王爷的女人,那样后果会比死亡还要凄惨数倍,他全身紧绷一动都不敢动。
柳二的下颌被美人的玉指轻轻勾起,一双仿若星辰的美眸含着浓浓的媚意,“你看我…称得上美人吗?”
声音柔软若丝,难辨雌雄,柳二的心猛的收紧,这美人…与谓州王怎么这般的相像?
“扑粉更添香体滑…”,他又闻到了那种香气。
柳二的身上有些颤栗,他用力的不住点头。
“你见了我…可会心动吗?”美人眸光潋滟。
柳二面如死灰,不知如何回答,美人轻笑,收回了手,转身远去。
只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柳二的浑身湿透,他当过王爷,知道奴才若是知道了王爷的隐私会有什么下场,他不知道是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柳二是真的怕死,否则也不会如此屈辱求全。
脚步声渐远,不知道过了多久,柳二隐隐约约听到了娇喘声声,那声音若有若无,含着兴奋夹杂着痛苦,仔细听听似乎依然难辨雌雄。
第二天清早,监国府管家洛无味被谓州王宇文苍澜叫去训斥。
昨夜有个监国府来的哑奴,在昭阳阁中不仅偷窥了王爷的美人竟然还意图不轨,被谓州王抓住亲手割去了男人的作案工具,然后乱刀砍成了肉糜。
知道消息的柳二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他躲过了一劫。
可害怕之余柳二想起了那双璨若星辰的美眸,那眸光之中分明是一种渴望,渴望着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赞许。
柳二的心中莫名涌出一个念头,这是一个可以让他早日重见天日的想法,或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是这险他敢冒吗?
从忠义仁勇府回到家中之后薛婶娘便不住的哭哭啼啼,愁眉不展。
她知道,晋王妃态度如此坚决,要把儿子许屹川送去西蛮军营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了。
薛婶娘一边哭泣一边不停的数落着晋王妃,说她没有良心,对她的堂弟竟然也这般绝情,说她偏心,许屹川若是庶出,再怎么样她许锦柔也不能做的如此绝决。
许屹川听着母亲的唠叨,倒是没有那么忧虑,他劝说娘亲,虽然他也不愿意去西蛮军营入伍,因为一旦去了军中,所有与女孩之间的那些事就都得中断了,每思至此,心若刀割。
不过他却也没有那么悲观,他以为堂姐不会如娘亲说的那般绝情,让他去西蛮军营是为了让他送死,或许堂姐有其深意或者更为长远的安排打算,只是他如今还没有想明白而已。
这时候有家仆来报,府门外有常山郡王府来的人送来了一封信,请薛婶娘亲启。
薛婶娘知道常山郡王向荣是当今皇后的生身之父,可谓皇亲贵胄,位高爵显,但是平日素无瓜葛,为何突然派人送信来呢?
打开信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若不想你儿许屹川入西蛮军营,应与你儿速来我府,迟则生变。
薛婶娘把信递给儿子,许屹川蹙眉,“这其中会不会有何圈套?要不要把此事先禀明堂姐知晓呢?”
薛婶娘白了儿子一眼,“你堂姐只想着许家的名声,根本不顾你的死活,若把此事告诉了她,西蛮军营你就非去不可了。”
见儿子有些犹豫,薛婶娘道:“不管有没有圈套,你都陪着为娘去常山郡王府走一遭,若是察觉异常,我们便不应允任何事也就是了,然后再告知晋王妃也不迟。”
许屹川认真想了想,点头同意。
娘俩立刻起身赶到了常山郡王府,门口的仆人把这对母子引入了府中的会客厅落座,很快有人端上了茶点,让两人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屋门打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随着两个穿着宫中装束的丫鬟。
女子穿一袭紫色锦衣,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微微轻颤。
女子肌肤如玉,柳眉星眼,年若桃花,国色天香,花容月貌。
许屹川被这女子的美貌所吸引,瞪大了双眸直勾勾的上下打量。
女子身后的一名丫鬟厉声斥责,“大胆,大楚长公主在此,你这登徒子,怎敢如此无礼?”
进来的这个美女竟然是大楚长公主宋玉致,薛婶娘和许屹川都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跪拜见礼。
宋玉致面带微笑,“两位快快平身吧,本公主与晋王妃名为姑嫂实则情同姐妹,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许屹川叩头在地,“屹川为长公主的美貌所摄,一时失态无法自抑,还请公主海涵,原谅小子的冒失唐突。”
宋玉致掩嘴轻笑,“罢了,你这么说还让本公主怎么怪你的不是,快快请起吧。”
许屹川再次行礼谢过,这才站起身来。
宋玉致落座之后赐薛婶娘母子也都坐下,这才神色端正的说道:
“本公主的外祖父常山郡王如今身体有恙不能见你们,有些事就由我来讲吧,嗯…其实是本公主写信约你们母子二人来此相见的。”
薛婶娘惊疑不定,“臣妇拜读了公主所写的信,我家川儿是从心底往外不想进西蛮军营入伍当兵的,不知公主有何法子可解此事,还望指教。”
宋玉致美眸闪动,“二嫂晋王妃的心意本公主是懂的,她安排屹川进入军营都是无奈之举,毕竟许府刚受皇封成为忠义仁勇府就被人堵了府门大闹,传了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短长,这般对屹川惩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举。”
许屹川面色一红,“屹川已经知错了,见到长公主以后更知道之前被庸脂俗粉所扰是有多么的不堪。”
薛婶娘瞪了儿子一眼,“虽然不是外人,可也不许如此对长公主无礼讲话。”
宋玉致似乎并不以为意,“无妨,屹川只是性情率真,并非是有意冒犯,本公主不会怪他。”
许屹川起身一躬到地,“多谢长公主懂我,屹川愿意为长公主效死。”
宋玉致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色,可脸上却笑魇如花,“屹川不必效死,只许效命即可。”
说罢她看向薛婶娘,“本公主有一法,可让屹川不入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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