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韵仪背靠帅府,又家大业大,才貌出众。
她在云宁城,不乏人追捧讨好。
因为善于应酬交际,整个云宁上层阶级的太太小姐,她都算熟的。
但真正抛开界线,无话不谈的交心人,几乎没有。
女人很容易有一些复杂情绪,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失控,就需要一个交心人来相互治愈。
季凉不在,她选了姰暖聊这些。
当然也是权衡过许多因素,身份,年纪,立场等等。
这顿饭用完,两人之间建立起更亲密的信任关系。
天黑下来,华灯初上,杜韵仪送姰暖回江公馆,直接留宿在她房里。
“家里很冷清,反正你也一个人,我跟你挤一挤。”
她平日就挺忙,几乎不在江公馆留宿的。
大帅夫人知道,当然也很乐见。
睡前,两人陪夫人说说话。
姰暖将替夫人挑的香扇和珍珠披肩拿给她。
大帅夫人很高兴,婉丽温柔的眉眼间都是笑,瑰紫湘绣宝扇拿在手里看来看去,爱不释手。
她与杜韵仪说,“还是缺女儿的,儿子再贴心,不会这样孝敬人,以前有你,如今又多一个贴我心的人。”
姰暖樱唇浅抿,噙笑看杜韵仪一眼。
“我这是借花献佛了,表姐要我白拿的,实则还是她一番心意。”
杜韵仪轻笑,“心意才最重要,心意不是我给的。”
大帅夫人美滋滋,又满意地细细打量姰暖一番,直言说道。
“我有遗憾,你真的孝敬,早点再给阔阔填个妹妹,叫我膝下也凑个好,我死而无憾。”
姰暖脸一红,又被杜韵仪笑了一番。
夜里回房,姰暖取了自己的一身睡裙给她换。
两人洗漱过,一同躺在大床上。
窗扇半开着,夏夜的风徐徐送凉,抚平闷热浮躁。
杜韵仪浅浅喟叹一声。
姰暖偏头看她,眨眨眼好笑,“叹什么气呢?”
杜韵仪侧过身,看着她弯唇笑了笑。
“我这个人,很不服老,三十多岁,没做过母亲,就觉得自己还是女孩子,日子过的也像年轻女孩子,老黄瓜刷绿漆,现在又没羞没臊的跟你这样十八岁的女孩子交心,想想挺可笑的。”
姰暖眼睫轻眨,轻笑道,“我看表姐就是女孩子呀,年龄算什么问题?人家很多还忘年交,知心最要紧。”
顿了顿,又说,“大夫人跟你差不多,她也爱跟我在一起,可她心事很多,比你看起来要老成沉重,我做不到交心的。”
“跟表姐就不一样,很舒服。”
要让姰暖跟薛紫凝这样睡在一起。
她会浑身不自在。
听她提起薛紫凝,杜韵仪嘴角牵了牵。
“她要找个支撑,江丰靠不住,她赌阿升赢,所以亲近你,人一旦心怀目的,不够赤诚,自然难以被接受。”
姰暖听罢,也侧过身与她面对面。
“表姐还心事重重,要继续聊聊吗?”
杜韵仪失笑,又敛下眼睫,喃声说:
“我最近,有点多愁善感。”
“除却因为杜审,生意上也有烦恼?”
“不是生意上。”杜韵仪摇了摇头。
姰暖心下猜测,试探道,“因为季先生?”
杜韵仪嘴角笑意苦涩。
姰暖沉默,细声说,“感情上的事,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或许替你拿不了建议,但可以给点见解。”
杜韵仪低敛的眼睫动了动,轻声问她。
“…你知道,我过去的一些事?”
姰暖犹豫着,轻微颔首。
杜韵仪眉眼间的情绪便微微放松,“那我就好开口了,要我自己讲述自己的悲惨,那我真会有压力。”
她调整了下姿势,语声徐徐同姰暖说。
“像我这样,一辈子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不配再做人妻子的。”
“可女人天生是容易被感情佐使,因为过去遇到的太苦,所以我欠缺着,心里挣扎,又不甘心。”
“同季凉那时候,是心里太寂寞了,他很悲伤,也无助,像个需要鼓励呵护的孩子,吸引到我,我刻意蛊惑他,想将他占为己有。”
“你懂吗?”
她笑着看姰暖,“那种心里很阴暗,但真的做到了,我很痛快,一种冒犯了世俗后,违背循规蹈矩的枷锁,寻到解脱与自由的畅快,我简直欲罢不能的。”
这想法的确有点令人发麻。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心态是‘占有’。
颠覆‘男尊女卑’的传统,这值得人震惊与敬佩。
姰暖抿唇,静静听她继续讲。
“季凉那个人你看到,像块石头,可心肠灼热,同我契合而默契,大约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杜韵仪不笑了,眼神里却有些散不开的沉霭。
“很喜欢一个人,想同他做很多事,可我注定要有遗憾,我没法给他生个孩子。”
男人断子绝孙。
这在当下看来,很令人难以接受。
姰暖问她,“季先生在意?”
杜韵仪抿唇,轻轻摇头,“我不敢问,他不会讲,我挺自私,我想装作不管他怎么想,只顾自己快乐,可我装给他看,自己却骗不了自己。”
所以,季凉可能不在意。
但杜韵仪在意。
她又放轻声说,“我不接受他跟其他女人生孩子,那样我会杀人,做到那一步,全都会散,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姰暖叹了口气,握住她手。
“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也别做那样的傻事,季先生也不会愿意。”又说,“或许,我觉得,他不介意的。”
杜韵仪缄默几秒,又摇头说。
“我不确定。”
“不确定?”
“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不介意。”
她在这件事上,不太自信,甚至有点自卑。
姰暖不知道该怎么开解,于是试探着问她。
“表姐不再,看大夫吗?”
“我三十多岁了。”杜韵仪温柔牵唇,“老女人,年轻时候就已经放弃的事,现在又执着起来,别人会以为我疯了。”
她笑声轻微,说完停了停,又告诉姰暖。
“这次他离开前,我们有点小矛盾,我身体最近不好,他一定要我看大夫,问题毕竟敏感,我挺抗拒的。”
“我甚至心里猜疑,他是不是借题发挥,就想让我继续面对,不管问题能不能解决,他好进一步安排下面的事…”
姰暖听得有点迷糊。
什么安排下面的事?
“表姐不信任季先生了?”
杜韵仪顿了顿,解释说,“对事,这件事与我们之间,就是敏感到最好不要触及。”
姰暖皱了皱眉,“你身体如何不好?”
不管怎么说,不应该讳疾忌医。
“那方面。”杜韵仪对着她眨眨眼,“我出血,每次都会,我自己无所谓,不做那事都好好的,他大约不太痛快,所以揪着不放。”
姰暖瞬间就懂了。
这话题虽然有点尴尬,但杜韵仪都对她推心置腹到这一步,她当然不能不正视。
否则她岂不是更加讳疾忌医?
姰暖抿抿唇,不赞同的皱着眉看她。
“我家习医的,我不理解你,女人这样的病症,应该严阵以待。你既然与我说起,表姐,你应该听季先生的。”
杜韵仪失笑,“我都三十多岁,还看这种病?怎么与人说?我与他的关系,外面风言风语传的还不够荒唐?”
姰暖看着她眉眼间的笑,隐约明白过来。
她舒展眉头,“要我帮你吗?”
杜韵仪眼底掠过一丝羞赧和不自在。
“我不要你哥哥看,这件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姰暖苦笑,“我医术不精的,只能试一试。”
杜韵仪同样抿唇苦笑。
“试一试,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又何尝不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姰暖想不出,她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准备,才来找她‘试一试’。
恐怕心里承受很多挣扎,所以今天一整天,铺垫那么多。
那些铺垫的事,都体现了杜韵仪亘长的挣扎和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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