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行一走,方容就拉起楚文方向萧正跑过去。
萧正余光见到,犹豫片刻便迎了过来。方容勾了勾唇。左志云正是狼狈的时候,萧正给他的压力比之李叔更甚,萧正一走,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此时高台上已经站满了双方的人,方容见萧正下来,又对李叔招手。
李叔对他的命令向来不会忽视,待看清方容的手势后,他果断开口:“退!”
情报楼所有人从高台上飞身下来。
方容在李叔开口的时候已经示意楚文方传音给路远行。
然后他远远听见一声高喊:“放箭!”
遮天蔽日般的箭雨密密麻麻从头顶铺盖而来,好像眨眼间的功夫,面前就变成了一片血海,高台上活生生的人连嚎叫声都没能发出几声,便已经身中数箭而亡。
方容:“……”
身为靶心的左志云趴在高台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箭,死得透彻。鲜血渗透了他华贵的衣袍,又滴滴答答从他身上滑落。
直到此时,萧正才落到方容身边。他睁大双眼看着高台上的惨状:“这……这……”
李叔也带着情报楼的人跑了过来,他满脸带笑:“主子。”
方容不知道路远行口中的不多究竟是多少,但是以箭的数量来看,着实不会很少。
这是在两军相交时才能看到的场景。
与左志云狼狈为奸的宗派见大势已去,纷纷收剑回防,放低姿态准备战略转移了。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怎么会放过呢,不用他开口,李叔已经带着人又冲了出去。
方容对萧正说:“未能令前辈手刃仇人,实属憾事,但既然左志云已死,前辈也得以平冤昭雪,今日之事,算是个好的收场了。”
尹千英提着滴血的剑走来,闻言道:“师兄,如今江湖处处勾心斗角,你还想留下吗?”
“心中有江湖,我便身在江湖。心中若没有江湖,我便不在江湖。”萧正看着尹千英:“我已经答应安王,护送他一路南下,前往真言寺。事毕,我自然要兑现承诺。”
尹千英说:“我同你们一起上路。”
“那敢情好。”方容笑:“好了不要再说了,现在还没到展望未来的时候呢。”
弓箭杀死的基本都是盟主府的人,尤其是左志云已死,剩下的人更没有了拼杀的斗志,再加上准备风紧扯呼的同盟军,李叔带着的一批情报楼高手就如同虎入羊群。
方容把目光转向了高台。
!
左志云动了动!
方容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萧正察觉到他的异常,也望了过去。
左志云又动了动!
方容和萧正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同样惊讶的表情,才同时意识到那不是错觉。
萧正当先一步走了过去。
方容跟了两步,回头叮嘱楚文方:“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楚文方点头。
方容握着剑,一步一步踏上高台。他踩着血水,跨过一具又一具刺猬般的尸体,才终于走到左志云身边。
萧正已将左志云翻了个身。
听到方容和楚文方的脚步声,他并不抬头,反而蹲了下去:“他还是个孩子。”
方容先看了一眼少年背后的刀,又看了一眼他紧闭的双眼,才回道:“他没死?”
萧正摇头,伸手把少年腿上的箭拔了出来。
少年闷哼一声,痛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萧正,猛地往后缩了缩,紧接着站了起来。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受伤,站起来的一瞬间又跪了下去。
刚刚好,面对着左志云惨白的脸。
尹千英说:“左志云是你的生父,没有错。”
少年终于被这句话打垮了。他双膝跪地,拼命弯下了身,他用手肘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紧紧抓着左志云的衣角,克制而痛苦地哭出声来。
左志云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划出的血痕还没消退呢。可最后关头,最快的反应还是扑倒了几米开外的他,以身挡箭。
方容没有决定少年的生死。萧正也没有决定让少年去死。尹千英倒是想要少年去死,但他听萧正的,只好把自己的想法咽了下去。
忽然!
‘咻——’
“王爷小心!”楚文方情急之下推开方容,及时躲开了暗箭。
方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说:“看来我们的成功给他们拓宽了思路。我们该下去了,站在这里活像个靶子。”
他已经听到路远行又在喊那一套说辞了。这小子脑袋灵光的很,是个可塑之才。想到这,方容看了一眼楚文方,叹了口气。
楚文方被看得莫名其妙,却羞于开口询问。
方容问萧正:“前辈在盟主府住过不短时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里有什么暗道?我们该走了。”
萧正四处看了看:“这里已不是十五年前的盟主府了,即便我知晓的暗道,左志云也万不会继续保留。”
少年一瘸一拐的跟在他们身后,闻言无动于衷。方容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问,只说:“那我们就只好去找左季从聊聊了。”
尹千英顿了顿。
方容跟李叔要了一个人来带路。他身边跟着老少三大高手,多带一个人就是累赘,李叔也没有说些多余的话。
一路上,萧正确实对这里全然陌生,没有丝毫熟悉的痕迹。
这里和比武场不同,安静平和,才是盟主府平常的样子。
一道鞭影蓦然从方容头顶落下,打破了这份不该有的平常。楚文方举剑,轻松将长鞭绕在了剑上,只消轻轻一拽,来人手里的武器就会被收缴。
但方容和楚文方都认出了这根长鞭的主人。
果然,一身红衣的左萱从路旁走了出来。
她红着眼眶,一见便知方才肯定狠狠哭过一场,她自知打不过楚文方,便泄愤似的将长鞭扔在楚文方身上,大声说道:“杀了我啊!”又对跟在最后的少年喊:“风逸!你这个窝囊废!”
左风逸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的双拳攥得死紧,然后抬头去看左萱。他不说话,眼中红血丝遍布,看起来可能有些可怖,把左萱吓得倒退了一步。
方容说:“左姑娘,左志云是一个阴险小人。他杀了萧正的妻子乃至萧府上下,难道萧正不能为此报仇吗?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一问你的义父,他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左萱的眼泪又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她哽咽着说:“你杀死了我的叔父,又要我亲口告诉义父吗?”
方容无言以对。他对女人的眼泪甚至感觉到了鲜有的手足无措,于是转脸看向了楚文方。
楚文方则十分无情地说:“左姑娘,即便你不去告诉你的义父,他也会获知这个消息。只有早晚罢了。我们如今,也是去找他的。”
左萱抬袖抹了一把眼泪,她不再开口,只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我父亲,”左风逸忽然道:“他真的做了那些事吗?“
萧正在尹千英之前回答他:“你父亲或许是个好的父亲,但罪过就是罪过,不论如何都无法弥补。左姑娘也好,你也好,若想为父报仇,我随时恭候。”他看了左风逸一眼:“你可以和我公平比试,不必顾及极教或任何人的报复,这场恩怨可以就此了结。”
“正如前辈所言,他是我的父亲。”左风逸含泪道:“不论他有什么罪过,我仍然是他的儿子。”
萧正说:“如今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左风逸回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只是如今罢了。当我功成,定会写下拜帖,请前辈赐教。”
萧正看着他。
左风逸说完了想说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前辈之风骨,风逸牢记于心,必不敢忘。”话落,他对身前三人抱拳躬身,然后拖着不便的残腿,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尹千英说:“你放过了他,就好像左志云放过了你。”
“左志云没有放过我。”萧正纠正他:“他也不是左志云。总要有人来了结这件事,我注定不能寿终正寝,也不愿殃及后人,就这样吧。”
尹千英的手握住了沾血的剑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方容见状说:“等左风逸练成能打败前辈的武功来,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活着走出盟主府。”
带路的人安静地站在路旁,闻言抬起了头。
萧正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走了几步,楚文方开口说:“情远,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死。你一定会活着走出盟主府。”
听到他的称呼,萧正侧目。
方容也看了楚文方一眼,他换了一个说法:“我们,我们一定会活着走出盟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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