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君迈着苍老的步伐慢慢地走,她真的很老,老到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
她走到郑阿兵面前:“我知道你想让我说出什么!”
“可是我不能说,我已经很老了!”
“我儿子对你们做的事,都是我在背后教唆的,现在他已经被你杀死了!”
“你们郑家跟我们赵家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赵太君转头望着自己小孙子,脸上露出笑容:“当初是老太太我贪心,想要你们的家产,我那倒霉的夫君才动手的!”
“他实力不够,他该死在你爹手里,我不能告诉我儿子他爹是个强盗啊!”
“所以,你爹也该死,你为报仇现在杀了我儿子,他也该死,可这些都跟我小孙子没有关系,他对这些事都不清楚,他不该死!”
老太太跪在地上,跪在郑阿兵面前,她一点一点抽出拐杖。
郑阿兵已经没办法动了,他看出来赵太君想干什么,可他没了力气阻止,也不想阻止,多活一会,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周大顾站在一边,他看出赵太君的动作,他也没动。
他脑子里为这一桩牵扯三代的恩怨烦恼,他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并不觉得自己有权利管这种事。
“停手!”沈捕头叫出声来,可也晚了!
赵太君倒下了,她倒在郑阿兵身上,她手里拿着自己的拐杖。
甚至一直伺候她的下人也从来不清楚,老太太一直握着的拐杖,里面一直藏着一把短刀。
也许,在很多年前,在她没办法让自己坚守大赢律法的儿子,杀死郑家的儿子的时候,她就想到郑家的儿子,也会有一天来报仇!
她在等着郑家儿子的报仇,只是没想到这个报应不在自己身上。
“娃子,娘帮你报仇了!”她厉声大喊,好像一只恐怖的夜枭。
“媳妇,记着!咱们家的仇已经报了,这件事就别往下传了!”
“从老太太身上开始的祸根,就由我来断!”
赵太君真正的倒下了,她身子翻滚在地,站在后面的沈捕头,清清楚楚地看见她腰间插着一把刀。
这把刀的刀柄,原本握在郑阿兵手里。
牵连两代人的恩怨,在第三代人面前终结。
周大顾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贪婪又自私的老太太鞠躬,也对着以复仇为生命的郑阿兵鞠躬。
每一个坦然面对死亡的人,在死之前都曾经是个英雄。
他们身上的邪恶,在肉身消散之时,也消散在他们心里。
后事是后世人的事!
郑阿兵眼睛变白,他开始看不清楚这个世界,他的视线里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那影子开口:“我一直有个问题,求郑先生告诉我!”
“是谁告诉你,用头发缠着门闩,让门闩落下,可以造成门反锁的假象的?”
周大顾紧张,他声音很小,他并不想瞒过其他人,只是怕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郑阿兵想开口,可莲花在绽放,他脸上的莲花更漂亮了!
漂亮到让他说不出话,最美的花,往往长在最鲜艳的血肉上。
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脸。
周大顾明白了,这消息来自莲花教内。
可,这个世界本不该有这种办法,他认为这个办法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是自己带来的。
是自己第一次在小院里,讲了一段柯南的故事,才让这个世界的人,明白杀人的详细秘密。
在之前,暗杀是不用这么复杂的。
那,自己讲给谁听了?
周大顾直起腰,他的心乱成麻!
因为,他心里有一个答案!
“沈捕头,真凶已经找到,可以证明赵司户的死跟周某没有关系,那吾就先回了!”
沈捕头心里还有疑惑,可郑阿兵确实伏法了,他也明白这一切的脉络,他没理由留下周大顾,他拱手拜礼:“周鸣州慢走,回头有不明白的地方,沈某会去富商叨扰,请您不吝赐教!”
周大顾回礼:“自然!”
“先生,大顾先回去了!”
“去吧!”韩教授无奈摇头,今天在赵府里发生的事太多了,让他心也波动。
他总想着,若自己在课堂上多说些东西,或许赵司户就不会死!
那郑家夫妇也不会死!
心善的人,总是肩负太多责任,他们甚至觉得天下都是自己的责任。
周大顾不喜欢这样的人,总觉得他们太累。
他走了,对赵夫人见礼后走了,赵家的小子藏在母亲怀里,周大顾不确定他的以后会怎么样!
正如,他从来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的人生。
朱小五,牛儒贤,朱尽文也跟在周大顾身后,一起离开赵家。
他们出赵府,院子里哭声更大了!
朱尽文莫名叹息:“这一对母子若是聪明,就应该趁着护院还忠心,尽快变卖家中产业,实在卖不掉的就托付给能信任的故交,哪怕当一份人情送出去也行!”
“带着金银离开青雪府,回到老家,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的利益!”
“不然,那些平日交好的亲友,在保存了两天的友善后,就会撕下脸上的面具,告诉赵家母子最残忍的攻击是从何而来!”
周大顾无奈点头,这也是他一直不肯放弃周家村的原因。
人总需要给自己找个退路,哪怕周家村人曾经对自己一家多有算计,可当四方面敌的时候,他们总归是要比着别人可信一些。
就像周家三爷爷当初逼着妹子嫁给王员外一样,在他这种老头子眼里,这确实是对自己家最好的结果。
周大顾明白那老头子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下自己这个独苗。
在这个封建,重男轻女的时代,他没办法指责周家三爷爷是错的。
周大顾摇摇头试图把这种想法从自己大脑里摇出去,去理解别人的想法向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他现在只想回家:“朱兄,牛兄,我有事回家,先行告别了!”
牛儒贤的脑袋瓜里,对刚刚赵府的案件只能说,七窍理解六窍,一窍不通!
从小时候,他就这毛病,老是想去听这种奇闻轶事,却总是想不明白事情的结果。
他心里想着找周大顾再问问清楚:“周兄,家里能有什么事,要不我今日做东,咱们一起去醉香楼乐呵乐呵!”
“是啊!你不清楚,再有半月不就要举行端午文会,这会醉花楼正是热闹,好多学子都想着趁此次文会,让那些大人物看见自己的文采,而醉花楼的酒和姑娘,正好能激发他们的诗才!”
周大顾心有所想,不为所动:“两位先去吧!我就先告辞了!”
牛儒贤跟在周大顾身后:“周兄到底有什么要紧事,要抛下我俩?”
“这件事很紧急,要是不做,我会浑身无力,说不定连路也走不成!”
牛儒贤眼睛睁大:“我明白了,赵司户死之前都没有喊叫出声,肯定是被下了迷药,难道是周鸣州刚刚找迷药时候,也中了道,这会要回去解毒?”
周大顾摇头:“某只是,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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