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尔笙温润的声音传来,
梦期回过神来瞧了他一眼便别开视线,“没什么?”
尔笙的眼底闪过探究之色,却转瞬即逝。
“想的那么出神,刚才方权问你话都没听见。”尔笙语气依旧温和的滴水不漏。
梦期问:“你问我什么?”
方权于是说:“我问你,你们家族可有照顾过玉兰?”
“··啊!”梦期忽然站起来,情绪激动的说:“是你!!就是你!!!”
一旁整理纱布的玉兰兮被吓了一跳,惊异的看过来。
梦期就说小时候依稀记得些东西,但是童年记忆有几个能记的分毫不差的。
尔笙好笑的看着她:“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梦期:“就是你!是你托付我爷爷照顾玉兰的对吧?还有我的名字!也是你!!天啊!这之前我都没有往那里想!为什么我从未想起来过!天啊!”
尔笙却解释道:“可能与时间悖论相关,如果你提早记起那些,或许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么···”梦期眨巴着眼睛。
方权继续拉回话题:“玉兰芝芝还好吗?”
玉兰兮听着他们说话,方权对玉兰家族其他人的关心让玉兰兮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像是吃醋了似的。
梦期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个——挺遗憾的,玉兰芝芝已经死了,她被我六叔两口子养着。我大概十几岁的时候,芝芝她呕血呕了许多天,治不好就死了。”
说这话的梦期不禁面露惋惜。
“她大概一直在等你吧,可是她不会说话··啊,对了!她留给你一些东西。我差家里人给你送来。”
方权说道:“不用,我想亲自去取,而且我也想看看她曾经生活的地方,可以吗?”
梦期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了。
玉兰兮面上挂不住难受,她过去就没有跟方权相处的回忆啊。她眼眶微红的仓促离开病房,尔笙瞧见她的模样待她离开才说:“方权,死者不能复生,你还是珍惜眼前人吧。”
“嗯?”方权不解的看向尔笙,这时候才发现原本为他处理完伤口站在旁边的玉兰兮不见了。
梦期尔笙与方权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他们彼此无言的向外走。尔笙小心观察梦期的表情,等待着对方开口。
可是直到他们走到医院门口梦期都没有说话,尔笙忽然鼻子发酸眼眶通红,他望着沉默的梦期说道:“你埋怨我吗?”
“嗯?”梦期反应过来,才看到身边本就体虚的人眼眶通红,眼眸浸满水雾。
“什么埋怨你?没有的事,你怎么了尔笙。”
尔笙得知她没有怨怼自己才开口:“从刚刚开始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你··以为你觉得我心狠,居然那样对陶入画。我明明受到恩惠却还如此狠心的对他。”
“不是的,不是的。”梦期原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眼下哄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尔笙啊,我一直不说话是因为我可怜他,毕竟我跟他夫妻一场。”
“··嗯。”尔笙顺势将脑袋贴在梦期的肩膀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双方都清醒的状态下靠的这么近。尔笙耳朵通红却不想错过任何与梦期贴贴的机会。
“他确实可怜···”
尔笙的模样叫梦期的心软成一滩水。
“而且,我在想,陶入画都这个样子了,以后禁阁该怎么办?谁来主持这个局面呢?”
不知道,尔笙才不管那些,禁阁如何,乃至整个光遇未来会如何与他何干?
一直在尔笙身体里沉默的千忆读到尔笙内心的想法不禁咂舌,谁说尔笙失忆后觉醒了,还不是那个样子?
尔笙的下巴垫在梦期的肩膀上,享受着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拥抱。用最温润醉人的口吻问道:“那我还能跟你去梦氏吗?”
“当然了。”梦期额耳朵都被他的话语弄得酥酥麻麻,哪还有拒绝的话。
虽然尔笙迫不及待的向往去梦氏以后与梦期贴贴的时光,但还是要等方权身体好些了一起同行。
也正是他们在玉兰医院停留的这几天,从皇宫里终于传出了那个噩耗。
国王去世。
听说此事的梦期与尔笙正在玉兰医院附近的茶馆喝茶,他们对视一眼就见茶馆内堂有的人欢喜大说国王死的好啊!但也有人唉声叹气光遇的未来又该如何?
玉兰兮医院的位置就在皇宫近处,该是最先得到消息呢。
尔笙不紧不慢的吃茶,就见茶馆的老板正在前后忙活收拾东西。
“老板,您这是干嘛啊?”尔笙出口问道。
那老板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过了今天,我这茶楼就关门。我要搬去霞谷。”
梦期抬眼瞧去没说话,尔笙饶有趣味的继续问:“为什么啊?”
“国王死了,接下来不就是谁争当国王么?那亲王,长公主,还有什么这个侯爵那个大臣的!这里离皇宫那么近,我怕啊!现在都说霞谷安全。”
尔笙:“霞谷不是反叛军占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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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占领也比别的地方安全啊!”老板拎着包裹绕到后面去了,全然不理会前堂那些人的吵闹。
尔笙看着默不作声的梦期,却想起昨天从禁阁传出的消息。
在国王去世的前一天,禁阁的大学士向外发布禁阁爵士暴毙的消息。只不过被国王的去世掀过去了,与禁阁内部的混乱相比,帝国未来才是更大的灾难啊。
梦期的脸少有的苍白,陶入画死了就那样死了?那样凄惨的死去了……
面对尔笙,梦期觉得自己不该显露太多对于陶入画的怜悯。从方权这几天的讲述中,她知道尔笙父亲的死跟陶入画有关系。
现在梦期跟尔笙算是暧昧的关系,可又抑制不住的悲伤。
尔笙垂下眼眸,模样淡然。
茶楼外忽然下起雨,雨滴声沉沉的压在梦期心里,叫她难受。
“可以和我说说关于你和陶入画的事么?”
茶楼内堂依旧是客人们杂乱的交谈,在这其中尔笙的话语就像落入玉盘中清脆的玉珠。
梦期抬起眼眸,有些窘迫:“你何必听那些……”
“你不必顾及我的情绪。”尔笙将手掌覆盖在梦期的手背上,温和的说:“就算你与他不是真心相爱,他也陪你走过了十八年不是吗?我沉睡的十八年。”
尔笙的面容是落寞与悲凉,梦期开口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开开合合良久。
“那个……尔笙……”
面对眼前佳人的忧虑,尔笙报以更多的温情。他扶起梦期的手附着在自己微凉的脸颊上,从她的掌心索取温度。
“我不想你难过,可我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尔笙深深地望着她:“所以,最起码叫我作为一个倾听者,好么?”
梦期抿住唇,想起在尔笙昏迷时听说的一些事。
尔笙作为禁阁仅次于爵士的智者,却一直承受着陶入画的霸凌。那个给尔笙带来无尽痛苦的人,梦期实在不想在他面前言语。
可是,她明白尔笙的心情。
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彼此间就不该留有空白。
梦期拉近她与尔笙的距离,她从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如此可爱。只要她靠近对方,他的脸颊就会染上红晕。
平日里清冷寡欲的模样在这一刻沾染上人气,怎叫梦期不怜爱。
“那在此之前,你也要跟我说说你的过往。”
尔笙知道梦期在说什么,回想曾经在禁阁的岁月,他不禁眼神慌乱起来。
“不过是我的不堪往事。”
梦期:“好吧,你不愿说便不说了。”
“不…”尔笙心思乱成一片,他不想回忆往事是真,却也想多说些自己可怜的经历,梦期更怜惜他一些。不要再为陶入画感伤。
“我从未跟别人说过……只说给你。”
尔笙小心的抬眼看她,梦期不忍心去撕他的伤疤。
“不说了,尔笙,我们……”
拒绝的话还要说出口,梦期就被尔笙拉入怀中。耳边就是那颗错拍跳动的心脏,梦期惊讶的抬起头对上那双炽热的目光。
好在他们坐在的位置有绿植作为隔断,外面的客人看不真切里面在干什么。茶楼的老板也没有再从后面出来过,他们在淅淅沥沥的小雨衬托下,依偎在茶楼的角落。
尔笙的眼眸终于展露出些许贪婪,他咬紧嘴唇抑制情绪蔓延。
“听了我的故事,梦期小姐可要多疼疼我啊。”
“……”
尔笙在时空穿越这一遭之前,心中长久的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他与陶入画初见,那个人就针对他?
幼年丧父被母亲艰难拉扯长大的尔笙直到中学身体都很孱弱,尤其是冬日里更是几乎不能出门。
终于在他个人的天赋加努力之下,破格被光遇最高学府禁阁学院收录。
欣喜若狂的尔笙将通知书给母亲看,却换来了母亲的呵斥和怒骂。
“你难道要步你父亲的后尘么?尔笙!妈妈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母亲的歇斯底里叫尔笙不敢违抗母亲的意愿,那个通知书躺在家中的旧抽屉里直到母亲过世才拿出来。
对他照顾无微不至的母亲离世没有带给尔笙多大的悲伤,他甚至觉得那是一种解脱。比同级生大上许多岁的尔笙在同学眼中是异类,加之他没有家世更在这些人中抬不起头。
同班同学总是将他的东西藏起来叫他找不到,这一天他依旧在池塘里捞书。没错他午休的功夫自己的书包就不知被谁扔进了教学楼前的池塘里,尔笙顶着刺骨的冷气从池水里向他的脚心蔓延,默默的打捞水里的东西。
也许母亲说的没错,进入禁阁学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也正是这时候,尔笙遇见了陶入画。
那个被众星捧月的禁阁爵士预备生,禁阁爵士在退休前会在禁阁学院选拔四位预备生,成为禁阁爵士的候补人选。未来的禁阁爵士就在这四人之中。而陶入画更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被学神吹捧的陶入画走到池边。他身旁的跟班们毫不吝啬对尔笙的贬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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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大人您还不知道他啊?他就是那个明明四年前入学的学生,现在才入学一年级的老人啊!”
“听说他身体不好哦!学士大人可不要被他沾染上病气。”
陶入画那双紫色的眼眸格外惹人注目,精致的面容更是彰显雍容华贵,他微微扬起下巴不被周围人的言语所干扰的向尔笙打招呼。
“你好啊同学,这些书已经沾水捞出来也用不了。你读一年级?我的旧书可以借你用。跟我来取。”
初次见面,陶入画出手相助的行为叫其他学生们大为震惊,然而只有尔笙知道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被带到陶入画休息室的尔笙没有准备的被对方扇了一巴掌,尔笙抬起慌乱的眼眸看着眼前依旧微笑的人。他做错了什么?陶入画却无所谓的甩甩手:“总觉得打你几下你也不会还手,所以就试试看了。旧书在我桌子下面你自己拿走吧。”
尔笙忘记了反抗,或者说他面对强盛气焰的陶入画根本想不到要还击。他只能懦弱的弓着身子将书桌下的旧书拿出来,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
他想走,可是···他的母亲曾告诉自己,在位高权贵者面前不要擅自行动。
陶入画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不走?哦~我知道了,我还没让你走对么?”
尔笙抿着唇低垂着脑袋,脸却羞红一片。母亲教他的是错误的,他该立刻离开。
陶入画自顾自的嘟囔:“果然正如那个人所说,你很好操控。”
谁?尔笙带着疑问仰起头,却对上陶入画玩味地眼睛。
“出去吧。”
抱着一堆旧书离开陶入画地休息室,尔笙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陶入画一向功课很用心,他的旧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笔记,这让尔笙在学习中大有助力。然而好景不长,跟随陶入画的某个小弟站在尔笙所在教室的门口,大声的喊:“尔笙在不在啊?在不在啊?”
靠近门边的同学用调笑的语气重复着:“叫你呢尔笙,聋了啊!”
不知为何,每次有人提到他都会惹来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管他做什么大家都会发出嘲笑声。正如他现在,只不过向门口走路而已,全班的同学都停止自己手里的事看着他,就像等着他出丑一般。
直到他走出教室,陶入画的跟班从他背后撕下来一张纸,尔笙才明白原因。
不知何时他的背后被贴上了一张写有羞辱言语的纸张,并且还夸张的画着他佝偻着背的废物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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