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抱着一套全新的医学院制服,腋下夹着三本书,领子上还别了个徽章,旁边跟着出来送他的卡尔曼教授和卢修斯。
莱恩借着教授手里提灯的光亮看清了那个徽章,是一本摊开的书,左边书页上是代表教会参与的双翼圆环图案,右边书页上是被云杉枝条拱卫的钟楼,这是文登港学院的标志。
以他的印象,这种徽章他只在学院里执教的老师身上看到过,安德森老师就有一个。这就很令人迷惑了,克拉夫特的水准他也是知道的,大概也就能无障碍阅读各种书籍的程度,这一下午怎么学院徽章都带上了?
“这位就是克拉夫特讲师的表哥吧,伍德家族在医学方面的造诣之深,真是让我对教授的身份感到羞愧。”卡尔曼走上来,对他露出了那种小摊贩想从他手里掏钱的时候会露出的热情笑容,“所以我冒昧地请求了克拉夫特先生担任我们医学院的讲师,以后如果有空闲,请一定要来学院逛逛,讲不讲课无所谓。”
“?”
这段话里的逻辑,莱恩是一個都没听懂,脸上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医学”这个词,恕他直言,恐怕很难跟伍德家族放到一起去。至于把“讲师”“医学造诣”和“伍德家族”三个词放到一起,句子里不加否定词估计不太好拼起来。
“抱歉,莱恩表哥,我来晚了。”克拉夫特果断认错,然后迅速跨上马匹,示意莱恩上马,“感谢您的招待,卡尔曼教授。”向教授简单道别后,克拉夫特迅速带上不明所以的莱恩消失在了夜色中,没让他问出些会让大家都无法解释的问题。
“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家族医学造诣?”
两人找到了一间还在营业的旅馆。大半夜的找一间旅馆倒是不难,毕竟文登港晚上还亮灯的建筑也就那几种,除了酒吧和某些场所,或者兼具酒吧和某些场所功能的,那剩下的八成就是给旅馆了。
在各回房间睡觉前,莱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能怪他好奇心太强,只能说这事太怪了,大概等价于班里成绩垫底的孩子高考大爆发,考上了全国一流大学金牌专业。
家长第一反应绝对不会是惊喜,而是这小子哪找来的托骗我。
莱恩理论上来说是跟克拉夫特同一辈的人,但由于大了几岁,心智成熟得早。同时在克拉夫特小时候作为克拉夫特夭折的“保险”来培养,跟着老伍德的时间长,几乎相当于半个儿子,还有时会负责照顾克拉夫特,对家族和克拉夫特都不能再熟悉了。
现在他像个大清早起来,在自家门口放牛奶的地方发现了清北录取通知书的家长。
作为克拉夫特的半个家长,莱恩对此当然是感到很高兴的;但同时作为伍德家族实质上的核心成员,家里是什么成分难道他还能不清楚?平时要夸伍德家族家学渊源,跟夸瞎子好视力、找聋子谈音乐差不多,属于挑衅行为。
你要说克拉夫特因为武艺精湛,得到了哪个大贵族的赞赏,还是处于他理解范围的。说伍德家族有学术水平,侮辱他个人智商事小,侮辱整个伍德家族事大。但这个教授好像是来真的,真给克拉夫特徽章啊。
“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我在祖父的收藏里看到的一本旧书,因为感兴趣多读了点。”克拉夫特自知不好解释,就拿祖父收罗的那些旧书来当挡箭牌,反正以莱恩的阅读能力,不可能找他借书看看。
“真的?”莱恩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二次侮辱,“你还有这个雅兴去看那些书?”不是他不信克拉夫特啊,只是以前让克拉夫特学习,都是需要老伍德动用一点物理手段的。
“真的,人在年岁渐长后,爱好多少会有些变化嘛。”
这话莱恩是一个字母都不信的,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克拉夫特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愿意尊重克拉夫特自己的秘密,不应该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
“好吧。”莱恩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克拉夫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像个看着自己孩子长大独立了的老父亲,欣慰里带着点失落。
这下轮到克拉夫特疑惑了,他本来还以为要好一会才能让莱恩相信,但莱恩突然的老父亲态度反而给他整懵了。
“好的,祝你好梦,莱恩。”
看着莱恩去睡下,克拉夫特回到自己房间,从包裹里抽出一支蜡烛点上,准备看看今天拿到的三本书,了解一下当代医学水平。
说真的,作为一个学业水平比较一般的人,他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担任教学工作。对本来的克拉夫特而言,这是个会让家族脸上有光的大好事;而对异界来的部分而言,能续上自己还没开始多久就结束的职业生涯,让他找到了自己在这里的价值。
带着新上任想要有所作为的激动,以及一点对医学萌芽时期的好奇,克拉夫特拿出了第一本书。
和其他精装本的书差不多,这本手抄本取用木质封面刷漆,书名书写使用的是类似于早期哥特体的板正严肃字体,笔划宽而直,一般用平尖笔写成,在教会用于圣典故事的抄写,也在一些对严肃性有一定要求的正式文书、著作等书写场合有所运用。
对没专门学习过的人来说,就像一大堆差不多的长长短短竖直条带,末端饰以方块和斜方形,但对认识的人来说,辨识度还是比较高的。为了减少磨损的影响,字体被刻入木封面,阴刻内填入了金属箔片,因为长时间的氧化不再光洁发亮。
这是一本《体液学》。
作为一本大部头而言,它不算很友好,因为制作者没有给它标上页码和目录,当然也没有序言之类的,要知道这本书具体讲了什么,需要读者自己全本通读。对记性不太好的人,可能需要一些笔记。
于是克拉夫特把下午的时候买的纸笔拿出来,打开墨水瓶盖子,准备边看边记。
翻开第一页,在整本书的开头,作者开篇明义,说明了自己认知中的人体观,即人体的各种机能运行,有赖于身体内的不同液体。在他看来,认为这几种液体互相之间存在各种联系,并能相互转化,由此构成了一种平衡。各种疾病的成因归根结底在于各种内外的因素,打破了这种关键的平衡,并由此表现出了各种症状。
换而言之,根据症状的不同,可以倒推出是哪种体液失去了平衡,从而对症展开治疗。
至于到底是哪几种液体呢?那要分为四种
好,这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很有历史感。克拉夫特算是搞明白这是个什么玩意了——四液学说。
看来历史的发展果然都是类似的。虽然这边没有希波克拉底,也因此没了一个非常实用的复位手法,但在理论大方向上,依旧点出了很是相似的技能树。
当然,不排除他之前有其他的穿越者来过,并进行了一个抄袭。
再往下看,这四种液体被分别按颜色命名为红液、白液、黄液和黑液。它们的区别绝不仅仅在于颜色上的不同,而是承担了身体内不同的职能。
比如说红液,很好理解,就是血液。作为人体内存在最为广泛的液体,在大大小小的血管中流动不息,作者认为其存在活跃、运动的性质,有沟通各种液体和推动变化的职能。
克拉夫特点点头,对,就是这个味,我听过的。有种回到了课堂里的感觉,那是每个学期第一节课,序章中被一带而过的医学史。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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