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碧海、蓝天、草原,星空。”卫疏蒙分别指着袁斌和陈星宇说,他并不止看到了这么多,但是,他选择说的只有这几个字。穆孝文不明白卫疏蒙是如何感受到这二人手中卡片上的内容,但袁斌和陈星宇脸上的表情告诉他,卫疏蒙说对了。穆孝文的脑海里浮现出陆皓凡的名字,接着他在淡紫色的水晶球里看到了一片烧焦的土地,和无家可归的游民。他把自己所看到的场景描述出来,发现和陆皓凡抽中的卡片信息也是一模一样。卫疏蒙在这时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穆孝文继续望向水晶球,心里默念着董三川的名字,但这一次却不太顺利,他什么也没有看到。意识到 “董三川”这三个字有可能不是他真实的姓名时,穆孝文心里想象的是董三川的模样,果然,水晶球中又出现了新的信息——绿油油的草原和五颜六色的花朵,深青色的天空,这里好像不是瑞特里星球的景色。这同样也是董三川所看到的画面。
“老大,你和穆大哥怎么知道我们看到的是什么?”董三川望着电子屏幕上的景色,有些疑惑的问。
“因为他们可以感知未来,这就是预测的力量。经过刚才的观察,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你们六个人当中其实也只有卫疏蒙和穆孝文才有这种能力。”陈遥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的犹豫,却有一些沉重。“卫疏蒙,你和我来一下,告诉我,你刚才还看到了什么。”陈遥的话音刚落,他和卫疏蒙便消失在其他五个人面前。
“他们去哪儿了?”董三川走到陈星宇身边,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父亲带卫疏蒙去了密室,那个地方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他们刚才可能无意中看到了未来的事情,未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或许是不好的事情……”陈星宇小声说。
“阿蒙预知未来的能力,应该超乎了我们的想象,他应该看到了和陈遥叔叔一样的场景。”穆孝文心中隐隐感到不安,陈遥和卫疏蒙已经进入了大厅的另一端。
“卫疏蒙,你看到了什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密室里,陈遥问身边的孩子。
“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不可改变的,是吗?叔叔。”卫疏蒙低下头,
“未来故事的情节可能会发生变化,但是,未来的结局却不会改变。”如果我们预测a会因车祸死亡,那么即使我们可以避免他遭遇车祸,他也无法逃避甚至延迟死亡的现实。
“那么我们能看到未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卫疏蒙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
“所有人类中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能看到变幻莫测的未来。”陈遥顿了一下,“卫疏蒙,你看到的或许比我还要多,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见到的人中,唯一一个可以将预知的力量提升到顶峰的人。穆孝文的这方面能力完全是从你这里获取的,所以,他不可能准确的预测未来的动向,他只会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大概的直觉而已。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难过、甚至还有一丝的恐惧。”
“毁灭,大毁灭。人类不会灭亡,但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却要牺牲很多无辜的生命。”陈遥知道卫疏蒙还是没有说实话,但他不想再逼他,他已经猜到了。
“如果牺牲的是你或是你的朋友,你会怎么做?”陈遥纯黑色的眼珠隐着淡淡的哀伤。
“我因战而生,因战而死,没有什么遗憾。可是我不愿意我的朋友卷进阴谋和战争。”陈遥听到卫疏蒙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终会到来,顺其自然,正如你以前所说的,一切或许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此时此刻不留遗憾。我就不留你在遥城了,穆孝文和陈星宇我会留下,其余的人,和你一同回玩具宫吧。”
“叔叔一定要留下小宇吗?”陈星宇对遥城充满了恐惧,但一个人内心的阴影也只能靠他自己才能克服。
“他总要学会自己长大,不能总是依靠穆孝文和你们的帮助。”陈遥一闭眼睛,二人在瞬间又回到了大厅。
“老大。”陆皓凡第一个走上前,他发觉卫疏蒙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凡哥,川川,我们回去吧,袁斌,你恐怕也要和我们一起走了。”袁斌看到陈星宇的状态恢复了一些,又有穆孝文陪在他身边,便不再担心。他对预知未来并不感兴趣,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麻烦,他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他跟上卫疏蒙的脚步,一起朝城外走去。
回到玩具宫后,卫疏蒙小组进行了多次配合练习,将与“测试军”对抗过程中三次操纵者的转移反复训练多次,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一来小组的合力才算得到了真正的释放。在这一阶段,二年级的学生除了要增加组内配合外,还需要熟练操纵战场上所需的实用机械,将人类完全隐藏在机械程序之后。不得不说的一件事是,卫疏蒙上一次机械制造大赛的作品p3ta,已经在瑞特里星球得到大批量生产,他也因此获得了高昂的专利费,因此最近他也正在投入改造陆皓凡的海天心。穆孝文和陈星宇的交换给袁斌带来了一些变化,以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袁斌虽然不说话,但却可以安静地听他们谈天说地,现在身边突然少了两个人,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陪伴。
“袁斌,你下午没课过来观摩我们小组训练?”卫疏蒙扒在袁斌宿舍的门口说,袁斌听到话之后,心里满是感激和感动的,卫疏蒙关心他身边每一个人的感受,并且懂得如何关心。
“好。”袁斌看向卫疏蒙,自己的眼里也多了一丝笑意。
穆孝文在遥城倒是很清闲,他发觉自己只是被陈遥留在这里陪伴陈星宇而已,遥城对于能力培训的基础课程非常简单,加上这里的学员本身数量有限,所以并没有玩具宫那么有趣。在这里学习未来之力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是六级以上的机械师,年龄也在十八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不等。他们多半不屑于与穆孝文和陈星宇这种年纪过轻的小孩子交谈,于是趁着学校里没有课,穆孝文和陈星宇离开了遥城的学校,进入了普通居民区。
“小宇,你对这里熟悉,带我到处走走吧。”陈星宇闻言带着穆孝文从遥城的边缘一路走到中心区域,在路过一片喧嚣的集市时,穆孝文停住了脚步。“这是什么地方,那些是什么人?”穆孝文指着街道两旁面前摆着小桌子的人说,这些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台显示屏,和一个水晶球。
“这个区域被我父亲称为‘假理区’,这些人都号称可以预知未来,方法和上次父亲测试我们差不多。他们骗一骗普通人还可以,但像我父亲那种老油条当然不会把这些假把式放在眼里。”陈星宇一边回答一边要拉着穆孝文离开。
“如果你父亲真的对于此这么不屑一顾,他也不会对这个区域置之不理了,这些人也并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就我看来,他们应该都是普通人,没有一点能力,但并不一定真的一无所知。不如我们一起去试验一下。”穆孝文已经推着陈星宇站到了一位“命理师”面前,这些人自称自己为“命理师”,意为知天命天理的人。穆孝文之所以选择这位命理师,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而且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
“请问小妹妹,这儿的主人呢?”穆孝文故意这么问,想试探女孩怎么回答,女孩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料地回答,“我就是主人,请问大哥哥是想知道未来多久以后的事情呢?”女孩睁开微闭的双眼,碧蓝色的眼睛映入穆孝文的瞳孔,穆孝文的神色一滞,他居然又想起来光之堡的那个姑娘。可惜眼前的女孩虽然也有着蓝色的眼眸,灵动有余,却少了清澈和细腻。“我不想知道未来的事情,只想知道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的事情。”穆孝文笑了。看着穆孝文的笑容,命理师发呆了。“小妹妹,不如你算他,我算你。”
“好,就依你。”命理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和淡然,她的眼神终于挪到了陈星宇身上,陈星宇皱了一下眉头,自然而然地又看向穆孝文,这时命理师开口说话了,“他是你大哥。”
“啊?你怎么知道?”陈星宇想,自己从始至终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是世家子弟,你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你们从遥城的封闭区来。不,你们应该是从玩具宫来。”命理师上下打量陈星宇,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晶球说。穆孝文见状摇了摇头,但陈星宇倒是一下子被唬住了。
陈星宇在遇到陌生人审视的眼光时,第一反应是不适应,接着他看向穆孝文寻求帮助,这证明他是一个内向的人,然而他对身边的这个人却有着不一般的信任和尊重,所以穆孝文自然是他的大哥。穆孝文身上的气质,和喧闹集市格格不入,他高贵而自信,温柔而睿智,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加上陈星宇衣着考究整洁,一定是受过严格家教的人。他们如果是遥城的固定学员,年龄应该超过了十八岁,但是眼前的二人显然只是十四、五的少年,推测一下,也可以是得出他们是来自玩具宫的交换生。
“小妹妹,你不是遥城的人,甚至不是瑞特里星球的人,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当命理师,你想在这儿找一个可以帮你的人。”陈星宇完全不知道穆孝文从哪里得出的依据,他只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对面的命理师,观察她表情的变化。
作为女性的命理师本来就属少数,至少穆孝文只发现了她一个。女孩在观察路过这里的每一个人,而不是像其他命理师一样,只关心站在他们面前的人,由此推断,女孩在寻找什么。她的浑身笼罩着一种悲哀和消极的情绪,对于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只有家庭的因素,才能对她造成这么深刻的影响。她与其他的命理师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像其他命理师都拥挤地聚在一起,这表示她对这个环境的不确定性和陌生感,所以她不是遥城的人。不是瑞特里星球的人则是穆孝文的直觉作用。
“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命理师的脸色微变,她看着穆孝文时眼里满是期许。
“无论我有没有,我知道你的来历,都不需要。”穆孝文的心软了下来,“你很需要这种帮助吗?我知道你并没有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些道具也只不过是欺骗普通人的招数。”穆孝文指指她手里的水晶球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我还知道你未来一定会爱上一个有蓝色眼睛的人。”陈星宇听到女孩的话,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咽下去,她难道在说她自己吗?看来是被穆孝文逼急了。但穆孝文反而没有陈星宇的神情那么轻松了,他心里在想的是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光之堡的少女,他好像的确对蓝色的眸子有一种特别的偏好,因为那样的眼睛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因为我刚才看到你的眼睛的时候,神色有几秒钟的犹豫吗?”穆孝文猜到了命理师的根据,“这不是能力,是一种察言观色的本事。小宇,你不必去学所谓的未来之力,当你看到一个人时,如果能根据他的衣着、神情、动作,和语言,猜到他的性格和以前的际遇,那么,很容易的,你也可以知道他的一生大概会怎么样的度过。万事万物的变化,总是有轨迹可循的。”穆孝文已经拉着陈星宇走远了。
“大哥哥,我的名字是金海哲,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金海哲的声音消失在穆孝文和陈星宇的耳畔。
“大哥,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金海哲,只是根据我的衣着、神情、动作就猜出我的来历了。”陈星宇有些诧异。
“这本来就并非难事。你可能不记得我和阿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其实我们第一眼看到对方就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甚至,阿蒙后来也猜出了我的来历。我们那个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和对方讲过。”陈星宇终于明白只有观察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的细小变化,才能预测到未来世界变化的方向,没有这种能力,不代表没有预知的本领。
人世间的事情,就像是一条长长的锁链,一环扣着一环,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就像他亲哥哥陈星杰的事情一样。像穆孝文这样的人,虽然不能和卫疏蒙一样真实地看到未来之事,但这条锁链究竟会通往何方,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大哥,怎么才能像你们那样看到这么多?看得这么清楚?”陈星宇和穆孝文已经走回了遥城的学校。穆孝文带他攀上城楼,这里是遥城最高的地方,能看到经过这里串流不息的人群。陈遥特意保留了这种城楼式的建筑,以纪念他们当年作为战士时,四处攻城略地的艰辛和勇猛。
“小宇,站在这里,看看经过这里的每一个人,从他们的脸上,你能看到什么?”陈星宇看着这些陌生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普通人,还是和自己一样特殊能力的人,他转头想求助穆孝文的时候,才发现穆孝文已经离开了。他坐在城楼上的时候是下午,转眼已是深夜了,他看不清路人行色匆匆的神情,但能看到他们有的笨拙、有的灵活、有的沉重、有的轻松的动作。其实每一个人都很有趣,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陈星宇开始用电子笔记录下什么。穆孝文并没有走远,他站在另一个城楼的窗口正望向陈星宇,他知道陈星宇开始学会绝对地独立了。他已经真正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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