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畹畹回到百花园时,听见耳房里正一片喧闹,早有小丫头上前来向她禀报。
花畹畹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小丫头道:“香草姐姐适才上吊了。”
花畹畹疾步进了耳房,见香草摔在地上,横梁上挂下一条白绫,灵芝正抱着香草哭。
“香草怎样了?”花畹畹疾步上前,检查香草的眼白,替她把脉。
还活着。万幸。
灵芝哭道:“香草说口渴,房间里水没有了,奴婢去给她倒了碗水,回来就见她将自己挂在梁下……”
花畹畹道:“灵芝你不要自责,她若想死,自有一千种方法,我们防不胜防。”
花畹畹先让人将香草抬到床上躺好,自己亲在床前守着。
灵芝于心不忍道:“少奶奶,还是奴婢呆在这里吧,奴婢接下来寸步不离守着香草便是了。”
花畹畹摇头,执拗道:“我要亲自守。”
灵芝不懂,香草的生死是她与安念熙之间的对决。
香草若死,她与安念熙这一战,她便败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叫香草死,绝不能。只要香草有个人样在,都是对安念熙的打击。
安念熙不管你因为什么对付香草,香草是我的丫鬟,我都绝不会让你得逞。
今日若叫你夺了香草性命,那日后便是灵芝,便是百花园里任何一个丫鬟,尔后便是她。
拔去舌头,挑去手筋脚筋,亲子被害,毒酒赐死的遭遇难道她花畹畹还想重头尝一遍吗?
不,决不可能!
这一世,她要将那一世仇人砍在她身上的每一刀都砍回去,且是成倍地砍回去。
她要叫他们生不如死!
入夜,香草醒了,见床前坐着花畹畹。就那么坐着,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不由坐起身来,怯弱叫道:“大少奶奶……”
“你是想问你这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吗?”花畹畹声音平淡。
香草情绪低落,没有应声。
花畹畹道:“我告诉你你还活着。你若要死,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你的命不是你的,是我的。”
“大少奶奶……”香草的泪簌簌而落。她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可是如今的遭遇叫她如何再活下去?
花畹畹将她拥入怀中,以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声音说道:“香草,你的苦我都知道,可是难道只有死路一条才能解决如今的困境吗?我说过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除了生死,其余皆是小事……”
“你死了,叫我怎么办?难道你希望看着我日后被大小姐、大太太他们取笑吗?但凡见面,她们便要嘲笑一句。我的丫鬟因为和小厮私通,曝光之后寻死了……”
“香草,如果你狠心这么做,那你对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你死了一了百了,却让我去面对这一切冷嘲热讽?香草,你一向对我忠心耿耿,你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断不会抛下我一人面对纷纷扰扰,而自己去另一个世界偷闲,香草。你不会的……”
“少奶奶,你别说了,少奶奶,香草不想离开你。可是……”香草在花畹畹怀里呜呜哭起来。
“既然不想,那就不要做,你若真的要死,说明你是真的想离开我,我们这一场主仆情谊就如竹篮打水,都是空的。是我对你错付了感情……”
花畹畹说得沉痛,香草哭得伤心:“可是少奶奶,香草如何活下去,香草有何面目活下去?”
“只要你答应我不死,我自然有办法叫你活下去。知道你这一件事情的丫鬟小厮也就那么几个,老太太并未让这件事情传扬得太远……”
“难道可以叫这些人全都闭嘴?这如何做得到?”
“叫他们全部变成死人,死人还如何开口?”
香草整个人一震,抬起头时看见花畹畹血红的可怖的眼睛。
“他们若想活,就必须忘记这一件事,否则就得用死来表明他们绝不会滥嚼舌根!”
这样的花畹畹对香草而言是陌生的,可也让人分外踏实。
花畹畹拍拍香草的手,道:“只要你活着,有我在,其他的事你全都不必担心。”
跟了一个好主子,就是这么有安全感。
香草还想说什么,花畹畹道:“现在,你告诉我你与方联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畹畹一凛,大少奶奶怎么问起方联樗了?
“安念熙派来的小丫头来向你传话,说有个人约你去柴房见面,你就那么天真地去了,这个人一定是你极度信赖的毫无戒心的熟人,是方联樗吧?”
花畹畹有些心虚地垂了头。
“假若我让方联樗娶你,你可愿意?”
香草震惊:“大少奶奶,怎么可能?”
“如果方联樗是个有良心的人,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话,他是该娶你的!”
“不!”香草几乎惊跳起来,“少奶奶,你不要逼他这么做,我不会用这样的自己去嫁给他,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
花畹畹的心向谷底一沉:香草对方联樗果真动了男女之情,可是方联樗却说自己对香草只是兄妹之谊。
外头,灵芝进来禀报说方联樗有事求见:“定是大少爷让他给少奶奶送东西来,或是托话来了。”
只有花畹畹知道方联樗来百花园所为何事。
“将他带到耳房来。”花畹畹吩咐灵芝,灵芝便出去了。
香草如坐针毡,抓着花畹畹的手惶急道:“大少奶奶,求你不要将他带到这里来,我不敢见他。”
“连死你都不怕,你还怕见方联樗吗?”花畹畹呵斥了一句,香草只能默默垂泪,不敢再有异议。
灵芝引着方联樗进来,花畹畹道:“灵芝,你先出去,到门外守着,别放任何人进来,也别叫任何人听墙根儿。”
灵芝应了声“是”自去了。
香草已面朝里躺着,紧张得浑身发抖,额头手心都出了汗。
花畹畹替她盖好被子,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方联樗:“你是来给我答复的?”
方联樗的神色看起来也十分平静,他作了个揖道:“是,少奶奶的提议,奴才现在就是来答复的。”
花畹畹从床前站起身来,走到方联樗跟前去,审视着这一张俊秀清雅的面容,暗叹:好一个白净的少年,就算安念熙真的对他动了少女凡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人,容易做看脸狗。
“那你给我的答复是……”花畹畹看着方联樗的目光充满了期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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