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小道士 第三十一回 柯老头

    “看来你家人的安全你也不顾了。”师傅冷冷地说。

    李爽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痴傻的样子。

    我心里一惊，师傅终于露出了他奸诈的一面。

    师傅冷哼一声：“老实说，我不认识你的家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不过从你的反应来看，他们还是安全的，但再这样下去，安不安全我就不敢保证了。”

    李爽喘着粗气，胸膛强烈地起伏着，恐惧的表情再也掩盖不住了。

    师傅继续道：“柯灵这两年开始变本加厉地杀人，再不阻止她的话，假以时日就没人能阻止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你答应帮助我们，那你的罪孽也能减轻一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还不放过我！”李爽的情绪又开始有点失控了。

    “喂喂喂！你们在干嘛呢？”刚才那位大妈在拍着门喊，屋里的动静太大了，把她都吸引过来了。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李爽的肩膀说：“没事，我表哥见到亲人激动呢！”

    “对啊对啊！我激动啊！！呜啊！！表弟我想吃奶奶！”李爽一把抱着我的腰哭着说，差点没把我腰勒折了。

    等大妈走后，我一把推开他说：“少恶心老子！”

    李爽又恢复了没有表情的表情。

    师傅问他：“可以说了吧？”

    李爽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有烟吗？”

    汉堡掏出一包中华，整包递给了他。他接过烟，点了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口，看起来好像犯了毒瘾的人一样。

    “妈的，为了装疯卖傻老子连烟也戒了。”李爽骂了一句，又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抽着抽着，他的泪珠突然就掉下来了。“这么多年我容易吗？为了这条命我装疯卖傻！我觉得我都不是我了！”李爽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话，嘶哑的声音听得人难受。

    等李爽抽完了两根烟，他才开始缓缓地讲述起那件事。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有关部门就着手赔偿的事情，李爽是负责人之一。按照柯灵她家的房子的规格，拆迁赔款是三十万，以为死了人，所以就加多十五万，打算赔四十五万给柯灵的家属。

    四十五万？虽然那时的猪肉还没涨价，可是在庆丰市这样的二线城市连一套房子都买不到，三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更可恨的是，李爽他们几个人还贪污了十五万！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李爽狠狠地刮自己耳光，没有人可怜他，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是冰冷的。

    我帮他补了一句：“你的确不是人。发这样的不义之财。”

    汉堡鄙夷地说：“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师傅开口了：“忏悔这种事情留着以后做吧。你还有个几十年可以面壁思过。”

    李爽擦擦眼泪，抽泣着继续说刚才的事。

    后来他们去找了柯灵的父亲，柯老头一见到他们就提着菜刀去和他们拼命，这也在他们意料之中了。因为柯老头早就知道了女儿女婿外孙全家死光光的消息，之前还去政府里闹过一次，被拘留了几天后放了出来。他现在留着这条命就是为了跟他们这群人拼了。

    但柯老头命没拼成，反而被他们收拾了一顿。他们威胁柯老头，要么收钱不吭声，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要么就下地府一家团聚去吧。

    其实他们反而觉得柯老头自杀了才好，既省了麻烦，说不定还有一笔钱拿。可怜的柯老头，他要这三十万有什么用？能换回亲人的性命？

    没想到过了几天后，柯老头居然想通了，决定收钱不闹事，还道歉说自己之前态度不好。

    李爽他们几个不禁在背后嘲笑柯老头，老头子怕事，被吓糊涂了。但现在这事情解决了就行，自己的乌纱帽保住了，管他的呢。

    可是，噩梦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发生了。

    先是李爽的一个同事出事了，他是坠楼而死的，被警方确定为自杀。但是在自杀前一两个星期他不停地见人就说：“柯灵的厉鬼来复仇了！柯灵的厉鬼来复仇了！”

    后来连班也不上了，听他家里人说他整天就窝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嘴里说的除了柯灵这两个字就是一些道歉的话，要不就是说什么索命之类的。

    谁也没料到他后来真的死了，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都害怕是柯灵的厉鬼来复仇了。

    李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两个月，发现除了那个死去的同事之外，另外负责这件事的两个人和自己都没有发生什么事。他们也因此放下心来，把那个同事的死亡事件当作是一起偶然事件。

    直到有一天，他在和其他同事闲聊的时候，得知了一个负责前线工作的警察自杀后留了个心眼，听说那个警察死之前也是神经兮兮的，整天在那里叨叨神啊鬼啊什么的。

    “唉，警察的压力大啊！”大家都没有注意到李爽的异常。

    李爽在警局里是负责文职工作的，他没有花多少力气就调查到了，原来那个警察那天也在拆迁现场。

    “这…这也是巧合吧？”李爽极力地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是个巧合，可是他做不到。

    于是他把参与了那次活动的所有人的名字都找了出来，一共有45个。他惊讶地发现在这45人里有三个人在这半年内死了，有两个自杀的，有一个是得了怪病死的。而且这四个人都是最早动用暴力的。

    李爽隐约觉得，他们都会被柯灵的厉鬼杀死，死亡的顺序是按照他们对柯灵一家做出的伤害的大小。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又死了三个人，许多人已经开始寝食不安了。

    和李爽负责赔偿工作的那几个同事安慰李爽道：“放心吧，你看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再说了，我们只是负责赔偿的，又没有动手打人，没事的。”

    虽说他们没打人，可是他们黑了柯老头十五万啊，还把人家揍了一顿。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如无意外地又死了几个人，参加过那场暴行的人都已经开始心理崩溃了。

    有人去找过柯老头，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就是要自己倾家荡产也无所谓，可是柯老头从那天开始就人间蒸发了，没有人见过他。也有人去找过法师来做法事，无奈来的都是神棍，法事过后还是没能遏制死亡的蔓延。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有能力帮他们的法师都不愿意帮，谁愿意揽这种因果上身。

    走投无路之下，有许多人选择了辞职然后远走他乡，希望走得越远越好，可是柯灵又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在数年的时间内，当年的人就已经死了一半。

    李爽尽管还没死，可也是过得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日渐消瘦，原本饱满的脸颊变成了皮包骨，眼窝下陷，脸色枯槁，活像个吸毒的。

    李爽有时候甚至想一刀了断了自己，反正这样也是生不如死，可是他懦弱，他没有勇气。

    这种日子又过去了数年，当年的那些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与李爽一起负责赔偿事宜的同事也死了两个，可能因为李爽不是主要负责的，所以还没轮到他死。

    但他所知，当时所有暂时幸存的人都已经放弃了抵抗，就像等待癌细胞扩散一样等待着柯灵的到来。

    大家都选择了默默地接受柯灵的审判，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这句话说得没错。

    不过李爽不想就这么样放弃，他还想拼一回。赢了，自己就能活命！于是乎，他想出了一个办法——装疯卖傻。那一天终于到了，他开始梦到了柯灵来复仇了，于是他的演艺道路也开始了。

    为了让大家相信他成了傻子，无论多恶心的事情他都做过。把自己的大小二便往头上浇，吃路边的泥巴，去扒隔壁街春哥的裤子……

    后来他就被送进了这间精神病院，在这里他已经住了七八个年头，除了开头的一两年老婆孩子还会来探望一下之外，到了后来，就一直无人问津。

    听完了李爽的故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汉堡早已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里，连师傅也开始眉头紧锁起来。

    原来柯灵不是在近两三年才开始疯狂地杀人，而是一直都在杀人。

    李爽嗤笑着说：“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得不无道理。

    师傅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在上面划弄了几下，然后递到李爽的面前说：“你看看你说的柯老头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就在李爽看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他的面孔突然变得惨无血色。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一只手指着手机屏幕，嘴唇不断地颤抖着，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就，就是他！他化了灰我也认得！”

    汉堡急忙把手机抢过来，我凑过去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像被雷劈中了似的，全身的神经都颤抖了起来。手机的屏幕上是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王大爷！

    这照片原来是那天师傅趁着王大爷晕了之后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