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终于写好了。”李仪倩拿起写好的信,用嘴吹吹干,捧在手里仔细端详。
红云端着茶盘走进来,一不留神,脚上好像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个小纸团。那里也有一个,这边也有……而王妃的书案周围,更是散落了一圈…...看来这信写得相当不容易呢。
将粉彩茶盅轻轻放到笔架旁,红云正欲离开。嗯?这毛笔笔杆头上,是沾了什么东西?怎么好像是透明的液体,这是……想到某种可能,红云脸色微变。视线移至王妃身上,衣襟上稀疏几滴墨点,发髻好像也松了,好几根发丝正随着王妃自我欣赏的点头,在轻轻飘扬……
情不自禁地,红云的嘴角有点止不住地抽。怪不得王妃方才要赶自己出去,要是自己待在这里,那会看到一幅怎么样的情形。心底里王妃尊贵优雅的形象,顿时出现了几条裂痕。
“红云,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傻站着不出声?”
咳咳——,红云忙借着咳嗽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奴婢见王妃专心致志,不忍打搅。”
“没关系,已经写好了。”李仪倩郑重地把信叠好,装入信封。幸好自己小时候被爷爷逼着练过几年毛笔字。希望这小楷写得不算太丢人吧。“冯保来了吗?”
“回王妃,冯公公已在外间等候。”
李仪倩捏了捏手中的信,起身,“那我们走吧。”
“等等!”
李仪倩诧异地望向红云,“王妃,先等等,让奴婢为您梳洗更衣。”李仪倩自顾了一下尊容……幸好红云叫住了自己,否则丢人丢大了。
尽管红云和紫云外加两个丫鬟齐齐上阵,当李仪倩收拾得能见人时,冯保至少也等了有两刻钟了。
“冯保拜见王妃。”冯保面色如常,仿佛只是刚被传唤进来拜见。
李仪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快免礼。事情可还顺利?”
“回王妃,一切顺利。奴婢带着内侍已经走遍了几个主子的院子……”冯保娓娓讲述府内宵禁及盘查仆人的情况。“奴婢向王妃复完命,就该赶回去,逐一问话了。”
言毕等了一会,王妃却没有任何回应。红云侧头一看,自家王妃正捏着信想着什么,踌躇不决,也不好出言提醒,冯公公您就只能……再等等吧。
终于,“冯保,你办事,本王妃很放心。”李仪倩开了口,“其实特意召见你,是本王妃有一事相求。请冯保一定要答应。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还有,”李仪倩有急急补充,“刚才本王妃并不是故意让你等了这么久。实在是事出有因,请你见谅……”
“为王妃效命本就是奴婢的职责,王妃言重了!”冯保低头拱手道。
看来还是要用那招了。
“那本王妃也不绕弯了,”李仪倩憋住了劲,“你抬起头,看看这个。”冯保闻言抬头,只见一双玉手递过来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几个字,“王爷亲启”。
“王妃,这是……”冯保不明白地看向李仪倩,只见一双美目清澈闪亮,忽闪忽闪的,顾盼间,眸光流转,竟让冯保有刹那的失神。他赶紧低头移开视线,转至信件上,脸却有些发烧起来。
额,怎么这么快……李仪倩僵住了。
一秒钟而已,这位小基友有没有收到我眼神中的真诚、信任、请求、拜托、坚定啊——
咦?小基友的脸色,什么时候这么红润了?额,他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李仪倩欲哭无泪,那些小说的女主们不都是用这招赢得他人的信任的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小说果然是不靠谱!
看着冯保白生生的清俊脸上浮现的红云,李仪倩不断地自我催眠,我是霁月光风的,我是问心无愧的,所以不用尴尬,不用觉得糗……当做没事发生,没事发生……
动之以情失败,那就晓之以理。
“冯保,我怀疑是府外的人,杀了吴妈,绑走了青云。此事,极有可能是冲着王爷本次练兵的要事而来!”
冯保依然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而不动,但李仪倩知道,此话已经成功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在静候自己接下来的缘由分析。
“我们镇国公府以武传家……”李仪倩从青云的武功身手讲到王爷临行前对月儿透露的话,不徐不疾,虽是从一点一滴的现象或话语中得出的推断,但是连贯起来,却不得不令人信服。更何况,对于王爷的要务,冯保知道的远比李仪倩要多。同样的,他的顾虑也会更多。
“是以,我特意书信一封,想将此事提醒于王爷。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哪怕结果只是我妇人多虑,终是胜于千虑一失,以致后悔莫及。”
“本王妃恳请冯司副,务必差人将此信,送到王爷手上。”
冯保不作声,李仪倩也不再出言。室内一时静了下来。
紫云看着心里有点急,看着冯公公就是在犹豫。王妃怎么不多说两句。好歹让人家明白,怎么不找杜长史,不找徐嬷嬷,偏偏找上咱家。
李仪倩等得也是满心焦急,冯保这么聪明的人,他肯定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找他。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他是不是认同自己的判断与决定,亦或是,他有别的担忧。
“回王妃,”
怎样?
突然间,冯保迅速拿过书信,放进袖中。
动作之快,仿佛从未发生一样。李仪倩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才确定书信已被收走。
成了!
“禁足之事一切妥当,王妃无须担忧。奴婢须赶回承奉司执行盘查之事,请王妃见谅。”冯保拱手告退,却绝口不提送信之事。
“多谢!一切有劳冯司副!”
小样的,要不要这么谨慎!这次虽是帮了自己,不过看来并不想与自己再有瓜葛,果然是对王爷忠心耿耿,怪不得王爷这么宠……信你!小基友!
离开春和院,冯保一路走一路看天色,如果酉初信使能出发,快马加鞭,或许与杜章的信件差不多时辰,就能到王爷手中了。
太阳虽已西偏,但是晒在人身上,还是热得难受。冯保回想起在屋内竟不自觉的脸红,嘴角荡起了笑容。想自己平常把“年纪大了”挂在嘴边,时常惹得王爷说笑,才是比本王长几岁的人,怎就做个老头子模样?
幼年家贫,还是托的关系,九岁那年净身进了宫,一待就是十多年。后来是入了王爷的眼,才随王爷出的宫。皇宫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孩子进去,待一年恐怕就得脱层皮了,何况待了十多年,早就忘了年轻是什么样子了。没想到今日,老脸还有幸被戏弄得红了一把,实在是难得。
虽说对事不对人,冯保看了太多各色的假面具,当王妃坦荡地展露她真诚的一面时,冯保竟有些不忍心袖手旁观。更何况,他冷眼看来,府里各人虚以委蛇、各怀心思,只有王妃,拼尽一切、查明真相,想要保得一府平安,无论这当中是否也有她自己的私心,这股劲头却恰恰是如今没有王爷坐镇的平王府最需要的。
忽然的,冯保生起了好奇心,不知王爷看到王妃的信,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是否会对王妃大大改观?还是只是一时惊讶,过后依然如旧?
冯保笑着摇摇头,自己的心竟是被激活了似的,也开始学承奉司里头那帮年轻小子们一样,关心起后院的争宠夺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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