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方才还好好的,这怎么……”
徐嬷嬷忙上前,轻抚着孙玉洁的后背,“淑人呀,王爷回来了,也知道您委屈了。您好好和王爷说,可不能这么使劲地哭,要伤着孩子的。”
孙玉洁突然哭得伤心,杨宸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了?听了徐嬷嬷这么说,就更加莫名。
连夜赶路,又是心焦,杨宸早已疲惫不堪,但时间紧迫,再累也只得硬撑着,与属官们商议大小的应对之事,本就不佳的心情愈加烦躁。所幸瞧着遇袭后,府中还是一派井然有序,心中的烦郁之气才舒缓一些。
可这头又骤然听见孙玉洁摔着了,什么也顾不上,当下就往这边赶。还好,终归也没什么大碍,一颗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下来。知道她因绿豆汤之事受了惊吓,心痛她,好声好气地安抚她,还仔细与她分说王妃之事,希望解开她的心结。怎么到头来,竟是愈发哭得委屈?声声抽咽,竟像是在指控他的不是。
杨宸的眉头越拧越紧。谁不想,公事家事两头顾。他虽为皇子,可也不是神人,总有鞭长莫及和疏忽的时候。他也有他的难和苦,难道他不希望府中一切平安?难道见家人遭难,他就不心痛?
孙玉洁越是哭得委屈,杨宸心中越发烦躁,脸色越来越阴沉。
徐嬷嬷瞧见,赶紧过来劝杨宸,“王爷,有孕之人,本就心思敏感。再加上前些日子,差点保不住孩子,淑人受了不小的打击。如今情绪不稳,请王爷多担待。”
又压低声音问杨宸,“王爷,方才,可是提到了王妃?说了王妃的好话?”
杨宸面色不虞,见是自己的养娘,才压着不耐点了点头。
“我的王爷呀,王妃可是害得淑人险些…….您怎么还……”徐嬷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您可知,吴妈可是从王妃的院里出来的,她自尽前,还留下血书……”
“你们怀疑王妃?”杨宸一下打断徐嬷嬷的话。
“王爷,铁证如山,吴妈的血书,老奴是亲眼所见。春雪、冬霜等事,老奴也能解释得通。王妃先是暗中指示吴妈,然后又故意将吴妈的罪行公诸于众,让她的女儿春雪惊慌失措。再暗中授意冬霜,让她纸条传书唆使春雪来王妃跟前闹事。这样春雪又被抓了起来。吴妈为了女儿,也只有背负罪名,以死谢罪。”徐嬷嬷分析得头头是道,十二分肯定。
“只要再按个名头,处置了春雪和冬霜,那事情就处理得干干净净,和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了。若不是吴妈心存不甘,留下血书,此事的真相将不知何时才得见天日。王爷,此计甚毒,您可千万不能被王妃蒙蔽了。”
杨宸听完,并没有徐嬷嬷料想中的愤怒,反而冷冷地问道,“那本王想请问嬷嬷,其一,春雪闹事,王妃落水,险些丧命,难道王妃聪明得将自己的性命都要算计掉?其二,若吴妈确是自尽,为何青云会失踪?又为何会伤痕累累地在荒山野外被发现?其三,行恶之人,多心虚慌乱,更怕自己稍有疏忽留下蛛丝马迹。如王妃真为幕后黑手,那为何她毫不顾忌,让承奉司对所有奴仆严加盘查?”
连连反问后,杨宸静静地看着徐嬷嬷,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或许……或许落水,是她计算失策……”
“嬷嬷可能还不知,春和院的所有奴仆也去了承奉司,由冯保亲自问话做笔录,以示公正。”
徐嬷嬷吃惊地抬起头,哑口无言。杨宸眼眸中流露出失望,痛心、落寞,更有恨其执迷不悟的气愤。内里互相猜忌,勾心斗角,才让歹人有了可乘之机。难道这些妇人眼中,就只有所谓的争宠夺爱,争风吃醋,全无思想和睦团结,家和宅定,好让他在外也全无后顾之忧?
杨宸的神情刺痛了徐嬷嬷,“不是的,王爷,王妃她……”
“嬷嬷,”孙玉洁出言打断,“求您别再这样说了!”
又转向杨宸,“四郎,是我不好,我胡思乱想,你别怪徐嬷嬷。其实出事后,王妃姐姐送了好多补品来,也把小厨房的人都换了,让夏嬷嬷来伺候我。四郎你说得对,想来姐姐对我也是很关心的,只是从前洁儿太粗心,没注意到。”
看着孙玉洁心善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儿,徐嬷嬷更是按捺不住了,“这哪里是胡思乱想,根本就是……”
“好了。嬷嬷,淑人不宜情绪激动。你先下去。”
徐嬷嬷愣住了,平王虽声音不大,但那样不耐和嫌弃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徐嬷嬷失落地垂下头,默默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四郎,嬷嬷她也是为了我,紧张我们的孩子,才多加猜疑,你别生气。”
孙玉洁双眼通红,鬓角的发丝也被泪水打湿,小心翼翼的神情,惹人爱怜。
“听了四郎的话,我……我也想明白了。患难见人心。平日里,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觉着有什么。一旦四郎你不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姐姐的那份心就显得尤为可贵……说来,还是多亏了这些事儿,洁儿才得以知道姐姐的真心。以后再不会瞎担心了。”孙玉洁低头手指绕着手帕,边说还边偷看杨宸的脸色。
若是平时,杨宸早已心生怜惜,只是今日,这些话听在耳里,却是如此违和。
是自己太累想多了,还是洁儿真的是一而再地暗示他,这是出了事,王妃觉得背不住了,才拼命对她好。要是真正对她上心,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应该发生。
杨宸只觉得一股疲倦感升起,“你先好好休息,别多想了。前院还有事,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见杨宸起身要走,孙玉洁忙道,“四郎,你别太累了。我让夏嬷嬷炖好补品,你晚些过来用,好吗?”
“别忙乎了,你顾好自己的身子。”杨宸到底也没应好还是不好,就离开了。
在屋外守着的何嬷嬷,先是看到徐嬷嬷像斗败的公鸡似的走出来,不久,又见王爷一脸淡漠离去。很是狐疑,便推门进来,却见自家淑人绷着脸坐在床上。
“淑人,这是怎么了?”
“情况很不妙,四郎坚信,绿豆汤之事,与王妃无关。还因此事,与徐嬷嬷起争执。对我也......而且,言语之间,对李仪倩却多有赞誉。”
何嬷嬷心生惊讶,“怎么会这样?那,王爷认为是谁干的?”
“府里的内奸。”
何嬷嬷瞪大眼睛,“内奸?”,想了一会儿,“蒙古人?”
孙玉洁摇摇头,“四郎给我的感觉很奇怪,难道我们想差了,此事非宅院之争,而是涉及外头的政事……阿嬷,你准备纸笔。我稍后去爹爹去信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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