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媳妇,趁着天黑出了吧,我让你大哥和三弟把她送去后山埋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娘,咱家晓曼还有气儿呢,不能埋啊。”女人细若蚊蝇的声音带着哭腔哀求着。
坐在旁边的张氏不屑的瞪了一眼面前瘦弱的女人,冷哼道:“护着有用?这会儿不埋了还指望着我们夏家供养个姑子?做梦!婆婆,您说呢?”
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的王氏点了点头,说道:“我做主了,去叫老大和老三进来抬走!”说完,看也不看一眼邹氏就要起身离开。
邹氏吓坏了,一把抱住婆婆的胳膊,哭道:“婆婆,晓曼怎么说也是您孙女,还有气儿的孩子不能埋了,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王氏低头看着就要跪下去的邹氏,抬起腿踹了一脚,没好气的说道:“你管教无方,夏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死了倒是好事,要是活过来我都掐死她!”
“婆婆……。”邹氏跪在地上,抱着王氏的腿不撒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把自己的女儿埋了,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六年的闺女啊。
好吵啊。
夏小满被耳边嘈杂的声音惹得心烦,忍不住喊了一句:“别吵啦!烦死人了!”
顿时,周围一下就静了,鸦雀无声,甚至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邹氏顿了一下,急忙爬起来跑向床边儿,看着眉头紧锁的女儿小心翼翼的问道:“晓曼,你醒了?”
夏小满无奈的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挂满泪痕的脸,红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四目相对的时候女人一把抱住了自己,夏小满顿时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娘,别给姐憋住。”旁边,一只小手伸过来扯了扯女人的衣袖。
夏小满目光移动了一下更是倒吸了口冷气,站在旁边儿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包子,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古装!使劲儿的闭上眼睛,心里告诫自己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两个还站在那里,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等夏小满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讨厌的声音又响起了:“醒了?婆婆,咋办?”
“今晚就是掐死她也得给我埋了!”王氏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
夏小满明显的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体僵硬了,这才发觉原来刚才她们说的很可能是自己,笑话!要活埋了自己?
用力推了一下抱着自己的人,发现浑身酸软的根本就推不动。
“晓曼,别动。”女人慈爱的稍微侧身,刚好夏小满可以看到站在地当中的两个女人,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枯瘦的脸映入眼帘,要不是她心理强悍,肯定会认为是见鬼了,饶是如此也是吓了一跳。
鬼一样的老女人浑浊的眼珠子里泛着冷光,盯着自己的样子像极了要吃人似地,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掐死她。
邹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拍了拍女儿的背轻声说道:“没事,有娘在看谁敢动你。”转身挡在她前面,伸开手臂作势要拦住婆婆,她知道王氏是铁了心要掐死自己的女儿了,忍不住咬了咬牙。
夏小满只觉得眼前发黑,软软的栽倒在床上,目光锁定在对面的老女人脸上,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陌生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就要任人宰割?她这是在哪里?
邹氏挡在女儿床前,旁边的两个小包子竟然齐刷刷的挡在床前,抬头看着老女人稚嫩的声音带着哀求说道:“奶奶,别掐死姐姐。”
奶奶?奇闻了!心里腹诽,夏小满从来不觉得求饶会真的被放过,这些人还真是让……,一时想不出来合适的词,索性不想了,慢慢的积蓄力量。
王氏被这一家子气毁了,上前一步抬手扯开了邹氏,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过来帮忙。”
张氏听婆婆这么说,急忙上前一手拎着一个把两个小包子拉开了,任凭两个孩子手脚并用的踢踹都忍着没撒手,比起王氏来说,她对付两个小东西还是绰绰有余的。
“婆婆!”邹氏撕心裂肺的喊了句,伸手抱住王氏,因为用了浑身的力气,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王氏被拦住了,愤恨交加的抬起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邹氏的半边儿脸立刻红肿起来了,她却全然不顾,厉声喊道:“要想动晓曼,你就杀了我吧。”
“杀了你能咋的?”王氏扯着邹氏的头发甩开,邹氏却如同一条蛇一样两只手死死的缠着王氏,两个人犹如黄瓜架一样双双倒地。
夏小满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很明显老太婆的战斗力很强悍,再看护着自己的女人瘦弱的身板儿,一阵无语,可她现在动弹一下都难。
王氏率先爬起来冲到床边咬了咬牙,也不说话伸出枯树皮似的手,整个身体前倾看得出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两只鹰爪似的手上了,杀人的勾当没干过,尽管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直响,可手还是微微颤抖了。
夏小满想躲开,可身子不听使唤,眼睛死死的盯着鬼一样的老女人和她的手,脑子里飞速闲着对策。
噗通一声,王氏一个倒仰栽倒在地,愣住了。
邹氏双目赤红,翻身把王氏骑在身下,大声喊道:“要死,就都死了算了!你个毒妇!”
王氏愣住了,自己的这房儿媳妇出了名的懦弱,可现在和个疯子似得骑着自己,竟然还骂自己?这还了得?
“扫把星!反了你了!老大媳妇给我去拿刀!”王氏骂着,和邹氏撕打在一起,今晚她是一定要弄死这个小蹄子,不然就没机会了。
夏小满见邹氏被打,愤恨的皱了皱眉,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浑身却颤抖的不成样子,她欲哭无泪,根本就帮不上忙。
旁边和两个孩子撕扯着的张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回头看着已经滚打在地上的两个人。特别是邹氏的样子,让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分神的功夫儿,手臂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疼的难忍松开了手,两个小东西一个跑过去扶起邹氏,另一个撒腿就跑,不一会儿提着一把黑乎乎的菜刀跑过来站在夏小满面前。
“你,你要是再敢动我姐,我,我……。”不过八岁的孩子,手里提着菜刀的样子不吓人不说,还很滑稽。
王氏见到菜刀,冲过来就要抢。邹氏扯住王氏的头发甩开,把菜刀握在手里,喘着粗气站在床边,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丝瞪着王氏。
“再、再上前一步我就砍死你!谁也别想动我的女儿!”
夏小满看着这个死命护着自己的女人,忍不住眼里酸涩,一瞬间她真希望自己是她的女儿,一个那么疼爱自己孩子的女人才是妈妈的样子,再看她手里乌黑的刃口,她实在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把刀。
王氏见邹氏手里有刀,顿时愣住了。
提着刀,邹氏抬手把两个儿子护在身后说道:“想死就再往前一步,我不在乎杀了你。”目光跳过王氏,恶狠狠的看着站在后面捂着手腕的张氏,咬着牙说道:“你也是。”
张氏下意识的到退一步,脑子不够用了。平日里见到个老鼠都大惊小脚的二媳妇疯了吗?怎么这会儿杀人的话说的这么轻松?
邹氏见两个人都不动弹,鼻子一酸开口说道:“我男人死的时候你们就开始打我家房子和田的主意,可那会儿你们更想等晓曼嫁入苏家得更多好处对吧?”
王氏和张氏没出声,也没动,要知道邹氏手里有菜刀。
“我家晓曼退婚了又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相信我自己的孩子,你们想杀了我这一家,我今天就和你们拼了!”
夏小满总算是听出点儿眉毛了,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今晚能不死,绝不会放过这两个恶毒的女人。
“夏风,夏雨,外面去。”邹氏要拼命了,她不能让两个儿子看到自己杀人,低声说了句。
小包子们倔强的不动地儿,坚定的说道:“不,我要保护姐。”
一句话,让夏小满心头暖暖的,这两个小家伙够意思,今晚不死的话他就是自己的恩人。
邹氏眼圈一红,点了点头说道:“好,就是死咱们一家也不分开!你们护着姐姐。”说着,提着菜刀就要上前。
张氏只觉得两腿之间一股热流顺着裤腿下去了,腿和灌了铅一样挪了一步,扯了一把婆婆喊道:“快跑吧,疯了,疯了!要杀人啦。”
王氏这才回神儿,转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张氏在前面发疯了似的跑着,大声喊道:“快来人啊,要杀人啦,要杀人啦。”
咣当一声,菜刀落地了,邹氏虚弱的倚在床边儿。
“娘。”
“姐”
两个小包子一个扶住了邹氏,另外一个扶着软塌塌栽倒在床上的夏小满。
夏小满管不了那么多了,身子软绵绵的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缓了会儿气,夏小满轻声说道:“去把菜刀放回去,一会儿不管什么人来都不准说我们拿来菜刀了知道吗?”
其中一个小包子跳下床把菜刀送了出去,另外一个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声说道:“姐,你好烫。”
夏小满很感激这一家人,却说不出来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勉强的牵起嘴角笑了笑。
邹氏端着一碗水过来,手抖得厉害,洒洒咧咧的剩下了半碗,站在床边儿。
“娘,给我吧,您坐旁边歇歇。”小包子说着,接过来水碗送到了夏小满的嘴边儿。
一口水下肚,夏小满总算是止住了慌乱的心,阖了一下眸子问道:“她们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陆家退婚了,你不死的话就得送去姑子庙。”邹氏说了一句,便再也没话了,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邹氏立马抹了眼泪站起来,咬着牙说道:“别慌,有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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