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弈阁,老王爷荣烈,捏着枚黑子,是举棋不定。
当然,这位主儿并不是被对面的小酒给难住了,而是心思完全没在棋盘上。
你看他不时叹气,又不时瞅着对面的小酒出神。
小酒早有察觉,等他再看过来时,便问了,“烈先生老看着我干嘛?”
荣烈愣了下,将棋子在棋盘上随便一放,又叹了声说,“看到你,我就想到了我儿子。”
小酒听了哦了声,却并没顺着追问。
因为他们两人因棋结识,一起下下棋,一起吃吃肉,再一起听这烈先生唠叨唠叨天南地北那些有意思的奇闻,吐槽吐槽那些看不上眼的人,从来不问对方姓啥名谁,家住何方,家里有什么人等等。
问多了没意思,这样相处反而还来的舒坦。
就听那烈先生继续说,“我家那臭小子,似乎有喜欢的人了……”
一直坐在小酒旁边的朱弥久嘿了声,“这还值得你叹气?既然你儿子喜欢,娶进来不就是了,难不成您老不喜欢人家姑娘?”
朱弥久这么一问,小酒也看向对面。
荣烈摸了摸耳朵,“……那女人有个孩子……”
朱弥久讶然道,“原来不是黄花大闺女?怪不得你不喜欢?”
荣烈抬头瞪眼,“你小子毛长齐了么?还黄花大闺女?懂个毛?管她是谁?只要喜欢,抢过来就是,那来那么多的道道?”
听听这口吻,这架势,就跟皇上的女人,也照抢不误似的。
使得对面的小酒和朱弥久都惊讶了,心说,原来这烈先生还是土匪恶霸啊。
同时,心里也泛疑惑了,小酒搁下一子问,“你不喜欢人家的孩子?”
其实,不喜欢也没什么奇怪的,搁谁谁也不喜欢,谁也不愿意做个便宜爹,便宜爷爷,替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养孩子,别看小酒人小,可读了很多书的他,这道理还是懂的。
提到孩子,一旁的朱弥久便想到了自家主子的身世,便不忿地说,“说不定人家孩子也不喜欢你们呢?”
荣烈一听,不干了,“你小子会不会说话?你看看我,气宇轩昂,风姿卓越,慈眉善目,心地善良,那个孩子见了不喜欢?”
小酒和朱弥久均垂头不语。
荣烈哼了声,放下一棋子,皱眉,“孩子不管好不好都是可以教的,再说,我家那臭小子即使成了亲,也不一定要孩子,省的孩子自小就……所以,有孩子也无所谓,我担心的是我家那臭小子跟自己较劲……”
至于这烈先生说了一大通,到底在忧愁什么,小酒和朱弥久反正没弄明白,觉得,这人肯定是吃饱了撑的,玩多愁善感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那荣烈嗖的一声,将棋子弹入罐中,豁然起身,“没劲,不下了,走,带你们出去溜溜。”
小酒迟疑了下,便也跟着去了,这烈先生走了,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回去,娘亲还在看诊,不能陪他,倒不如跟他出去逛逛。
朱弥久有些担心,在棋馆下棋可以,可出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两可都是孩子?“主子?”
“没事。”小酒说。
前面的荣烈不由笑了笑。
荣烈边走边说,“我家夫人见我天天出来会友,硬说我是在外面养了个女人,那天要是见了你,肯定震惊的无以复加……”
正说着话呢,小酒便瞅见一熟人,领着一帮人走进了一个门内,门口的伙计,还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为少主子。
小酒停了下来,眉头不由皱起,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崔如海。
这崔如海欺负他们归济堂的事,小酒早从郑之奇他们嘴里探知到了,今天见了,心里不由火起。
打量他进的那门,上面挂着一牌匾,上写着孔雀坊。
从这三个字上看,应该是风雅的地方,可是观那些进进出出的人,那里有一点文人雅士的气质?说是赌徒倒是恰如其分,不是输红了眼,就是一副急着翻本的神情。
“怎么了?”朱弥久问。
小酒没吱声。
这会儿,走在前面的荣烈又走了回来,看看那孔雀坊,笑了,“怎么?娃娃对它感兴趣?”
小酒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原来你不知道啊?哎,这是个赌馆,你没看那些进去的人,各个激动的跟啥似的?那可是一两银子进去后,就有可能变成十两,百两,甚至万两,堪比聚宝盆。”荣烈说。
朱弥久不赞同,“在家乡时,我可见过那些进赌馆的人经常输得连裤子都没有,主子,你可别听烈先生的。”
荣烈笑笑,“娃娃,想不要进去试两把?试过了,是赢是输不就知道了?”
朱弥久一听,急了,这种地方那能进,要是被沈小姐知道,那还了得,“主子,咱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被小姐知道……”
小酒看他,“她要是知道了,你就别跟着我了。”
朱弥久立马不吭声了,这点可是他的软肋,一捅即中。
虽说他自愿奉小酒为主,愿为他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可实际上,并没人拿他当下人,不但吃穿用度有人管,学文习武更是样样不拉,要是回到一个亲人都没有的庄子,谁会管他?
当初的决定,简直再正确不过,同时,也证明了他的眼光,说啥也不能离开。
小酒扭头对荣烈说,“我倒不是想赌钱,只是,刚才进去的那人曾经欺负过我,有次在街上纵马,差点要了我的命,最后,还骂我不长眼睛。”
荣烈哦了声,“你想报仇?”
小酒点头。
荣烈来了兴趣,“刚才进去的那人,是崔家的小子,这崔家啊,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权,那是欺乡霸里,鱼肉百姓,看看这赌馆,就是他们家的,像这样的京城还有不少,那可是敛了不少的财……”
最后,他又问了,“你想怎么报仇啊?”
人小酒来了句,“不知道。”
荣烈愣住。
不一会儿,孔雀坊进来一行人,格外的引人注目,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模样好,气质好,可就是你怎么能带着孩子来呢?
然后,就见这三位来到了一处赌大小的地儿,那最小的不走了,指着那桌说,“就玩这个。”
当下,让那大点的孩子掏出了钱袋。
朱弥久将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好家伙,沉甸甸的,还哗啦做响,一听就知不少,不管是做庄的,还是赌客,均都停了下来。
小酒示意朱弥久。
朱弥久在众位的瞩目下,走到桌前,哗啦一声,钱袋里的钱全都倒在了桌面上。
靠他娘!居然还有金豆子,各位不管是输红眼的,还是赢了钱的,均在心里骂娘啊,这是那家的有钱公子出来撒银子玩来了?
荣烈抱胸站在一边不吭声。
坐庄的,也就是赌馆的人被那桌面上的金子晃花了眼,嘴巴差点没咧到耳后去,心花怒放啊,马上这些就都要是自己的了,再看看小酒,那简直是善财童子下凡来,给老子送财来了。
看小酒的眼神别提多温柔了,“娃娃,你真的要赌?你家大人知道么?”
小酒指指荣烈,“这是我爷爷,他说输光这些就不许玩了。”
那大汉扭头一看荣烈,气质不俗,像个有钱人!
荣烈听到小酒这么说,楞那儿了。
爷爷?多么陌生的字眼啊,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人称呼过他为爷爷呢?情绪复杂啊!
那大汉见了,眉头拧了,“这是你家孩子么?”
荣烈猛然醒过神来,一连点了几下头,“对,对,是我家孩子,我是他爷爷,小孩子好奇,就带他过来见识下,不让他尝试下,他肯定不甘心,等吃了亏,他就知道厉害轻重了,这些权当是交学费了。”
大汉一听,放心了,转头对馆里的伙计吩咐,“给这小公子搬把椅子来,还有你们,先到别处玩,人一孩子,我先陪他玩两把。”
众人都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他们也没去别处,就在旁边观战,稀罕呗!
这年头见过各样的赌徒,可从来没见过一五岁孩子来赌的。
大汉摆开阵势,正要摇晃骰子,就听小酒喊道,“慢着。”
大汉停住,“小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先看看骰子。”
大汉心说,只要不是反悔就行,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一个孩子,还能怕你看?
小酒拿过来,掰扯地看了半天,然后,又摇了摇,晃了晃,听声,听完,再掀开来看,如是玩了好长的时间。
把大汉的耐心都快玩没了,心说,你到底还有玩没玩了,你确定你是来送钱的?不是来捣蛋的?
一直提醒了三次,小酒才总算是不摇了,将赌具一把推到了大汉的面前。
大汉一把按住,神情这才缓和,盯着那金豆子,嘴角弯了起来。
荣烈看那大汉时,不由摇了摇头,看向小酒时,却是眸光闪亮。
好么,这边赌局一拉开,蹬蹬,赌馆的人全围上来了,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见这桌,大汉摇骰子,小孩闭眼倾听。
声停,落地,那边孩子的眼睛也睁开了。
是大是小,那是张口即来,无一不对。
周围的抽气声,惊呼声连绵不绝。
运气好到这地步?
可运气再爆棚,它也总不能一次不错吧?
赌局开了十几盘,就见人家孩子没说错过一次。
别说赢人家小孩儿的金豆子了,现在人娃娃面前早堆了老高的银钱了。
这那是散财童子啊,叫敛财童子还差不多。
摇骰子那大汉都快哭了,这,这孩子简直邪了门了,那眼睛就跟能看到骰子似的,这么一直摇下去,就是十个八个赌馆,也不够他输的啊。
当然,赌馆么,哪能没有自己的绝招,秘招,可赌具换了一套又一套,结果依旧没有丝毫的改观。
大汉额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滴,摇骰子的手感觉有万千重,心里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可丝毫不见人孩子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这可真是遇到神人了。
再这么输下去,那他也别想在这行混了。
哗啦一阵声响,就见那大汉砰的一声,放下骰子,指着那三人,“好啊,耍手段竟然耍到老子头上来了,来人,给老子将他们绑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都敢来骗钱……”
众人一见事不对,轰的立马散开了。
朱弥久眼疾手快,撕下旁边一块纱帐,三两下,将桌上堆成山的银子一把扫了进去,包好,背在了背上,护在主子的前面,端的那叫一个利索!
那大汉的声音一落,从后面立马窜出十数条人影来,奔着三人而去。
“输不起就直说么。”荣烈上去一脚,就见桌子被踢成了两半,三人绕着屋内来回跑,不大一会儿,就把赌馆砸成了稀巴烂,而那帮人却一个都没抓住。
“快去叫少主子。”有人喊道。
有人赶忙通风报信。
在后院的崔如海一听,大怒,只有他踢人家的馆子,那轮到别人踢自家的馆子。
带上侍从,骂骂咧咧,气势汹汹就直奔前院而去,可没等走到,就看见了荣烈,一看之下,傻眼了,连忙制止,“都回去。”
侍从不明白,可主子的话又不能不听。
崔如海抹了一把汗,眼睛睁了又睁,靠他娘,镇荣老王爷过来踢馆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得罪过镇荣王府啊,难不成镇荣老王爷看他们崔家不顺眼,要对付他们了?不行,我要赶紧回家告诉父亲才行。
这边砸完了场子,赌馆的人也都收拾的七零八落了,荣烈拍拍手,“娘的,连个孔雀毛都没有,还敢叫孔雀坊,不砸你砸谁?”
说完,领着人走了。
躲在门后的崔如海,又纳闷了,实在是摸不透镇荣老王爷整这出是什么意思。
干了一架,砸了人家场子的三人,心里老舒坦了,干坏事就是特么的爽。
背着一大包银子的朱弥久喜滋滋的,“主子,你太神了,简直次次都中……”把他崇拜的是五体投地。
小酒笑笑却没吭声,其实,他哪有那么神,他无非是记性好,耳力敏感罢了。
“这下好了,主子有这本事,光靠赌就能赚的盆满钵满。”朱弥久砸吧嘴说。
却被荣烈猛地胡了一巴掌,“你小子怎么就不教你家主子点好?”
那朱弥久摸着头嘿嘿直笑,“这不是被刺激到了么?”
小酒却说,“娘亲不允许我赌博,赢来的这些钱还是分给别人吧。”
“啊?”朱弥久捂着包裹不舍得,肉疼的要命,“都分啊,就不能留点么?”
小酒当然也不愿意了,只要到他手里就是他的钱,管他是不义之财还是什么,可是,那女人曾说过,沈家老祖宗不允许子孙赌钱,问黑胖子,虽然黑胖子说不知道,但熊孩子不想以后被那女人唠叨,还是算了,反正他又不缺钱用。
朱弥久见主子执意如此,头耷拉了下来。
望着那孩子的远去的背影,荣烈却是不由点头,并长叹了声,多好的孩子,真让人羡慕。
荣烈回到镇荣王府,见白丁山正招呼人从马车上卸东西,便背着手走过去瞅了两眼,“这是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白丁山以为是那个没眼色的属下,扭头见是老王爷,忙哈腰鞠躬换了一副嘴脸,“王爷你回来了?渴不渴?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去?”
荣烈瞪了他一眼,“少嬉皮笑脸,问你话呢?”
白丁山哦了声,忙递过来一张纸,“这是送给主子的……”
“防刀剑?”荣烈抬头看白丁山。
白丁山点头。
荣烈上前,抽出一件摸了摸,试了试,惊讶说,“还真是?对武功高强的人来说用处不大,可对军士却是无意多了一层防备,能大大减少伤亡,这沈暮云不赖么,还有这能耐,至于说偿还人情这又是什么意思?”
“偿还什么人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白丁山胸有成竹地说。
荣烈看他,“你知道什么?”对于这小子的智商,老王爷很是怀疑。
白丁山神秘兮兮地凑到老王爷跟前,小声嘀咕,“这绝对不是沈将军的手笔。”
荣烈说那是谁的。
“当然是沈小姐的了。”白丁山断定道,“王爷,你别不信,就谢即明弄那个叫地暖的东西,就来源于她,这次肯定还是她,跑不了,错了,我将头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王爷我不爱踢你的球。”荣烈瞪眼,紧接着就砸吧了下嘴,猛搓手地走来走去。
白丁山撇嘴,你爱踢,我还不要愿意呢。
“这简直是个聚宝盆么?”荣烈回头看白丁山,“不行,这待赶紧抢过来才成啊。”
刚说到这儿,荣铮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雄赳赳的阿战,恰巧听到老爹最后那句话,便说,“又要抢什么?”
“聚宝盆?”荣烈说。
荣铮嗤笑了下,“老糊涂了?还聚宝盆,你怎么不说抢个金山银山回来?你搬的动么?”
老王爷呸了声,“金山银山,不如手中这张纸。”
荣铮一把夺过,看完后,脸红了红,然后折好,收了起来。
老王爷在旁,嘴是一个劲地抽啊。
荣铮吩咐白丁山,“这一车都给我留着,还有那沈将军有没说下次做多少?”
老王爷赶忙插话,“跟他说,这次不管制作多少,老子全都要了。”
见主子没吭声,白丁山便应了声。
自从将军爹捣鼓出了那种布料后,第一次制作出来的全都送给了镇荣王府,主要感谢许家那件事荣铮的相助之恩。
当然,也不是没有打广告的嫌疑。
崔氏被禁足后,将军府便有二伯母,郑氏管家。
大伯母田氏很是不忿,就是崔氏不干了,论理说也该是她了,可谁叫她在宝春亲事上理亏呢,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丈夫耳边,没少讥讽他没本事。
同时,还等着看郑氏的笑话,现在的将军府,家可不是那么好管的。
这天郑氏来到宝春的院子,递给她一封请帖。
宝春打开一看,是长公主府发的,说是不几天就是长公主寿宴,邀请她过去。
能得长公主的青睐,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毕竟,这长公主在大荣朝地位可不一般。
郑氏免不了一再嘱咐,别失了礼啊,需要衣服首饰什么的,可以到她那儿去拿啊,说了好一通才离开。
长公主人不错,宝春对她印象也挺好,到了那一天,便准备了一份礼,去了长公主府。
只是,在下马车时,恰好碰到了王侍郎的女儿,王竹筠。
门卫看完请帖,进去后,两位小姐便打上了招呼。
眼下,这王竹筠已经跟沈晋定了亲,不久以后,即将是一家人,招呼岂能不打。
客气寒暄一番,便就此分开。
宝春心说,这王侍郎的女儿可见不是什么软弱之流。
至于那王竹筠,刚一转身,脸上的笑容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厌恶和不甘。
“父亲,竟然让我嫁到他们家,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平庸之辈,便是伤风败俗……”
“小姐还是忍忍,老爷不是说了,待事成,太子自不会亏了小姐。”那丫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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