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刘离正宴请当今的状元郎邓尚云,聊的尽兴时,突然跑进来一人,趴在刘离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刘离听完,脸沉了下来,放下了酒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人躬身告退。
邓尚云也放下酒杯,“发生了何事?”
刘离抬眼看他,也没隐瞒,将探子探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照这情形看,咱这荣小王爷很有可能看上了将军府的那个安平公主……”
邓尚云沉思。
刘离拎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其实,之前我就有所怀疑,这安平公主还是白纱女神医的时候,咱这荣小王爷可就在城门口,当面维护,不惜训斥安阳,你要说是因为爱才,自然说不过去,才华出众的大有人才,你见他搭理过谁,还主动跑去护送药材,他是个忧国忧民的人么?当时想不通的事情,现在想来却全都对上了号。”
抬头看向对面之人,他很是想不通,“大荣朝那么多的女人,要什么样的没有,就说我那亲妹妹,安阳公主,对他用情至深,却也是看都不看一眼,有时气的我都想杀了他……”
邓尚云连忙劝道,“太子息怒,对镇荣王府,可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我那能不知道。”刘离给他斟了杯酒,“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眼神盯着杯中的酒,狠戾乍现,“早晚有那么一天,我让他……喝酒,喝酒。”
邓尚云连忙举杯。
干了杯酒,刘离叹了口气,“谁都知道镇荣王府的祖规,况且咱这荣小王爷眼睛又长在头顶上,谁都好奇,他会看上什么样的国色天香,没成想到头来却是个未婚带着孩子的女人,这可真让世人啼笑皆非了,所以,我还是不信……”
邓尚云端着酒杯沉吟道,“你可不要小看这安平公主,这儿……”
他指了指脑袋,“特别好使,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使归济堂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家喻户晓,对咱们男人来说,女人虽说不值一提,招手即来,但是一个男人背后若有这么个贤内助扶持,何愁大业不成?况且,在我看来,圣上可是对她另眼相看呢……”
刘离酒杯停在了嘴边,看着对面的人,陷入了沉思。
他自然知道邓尚云话里隐晦的意思,“将军府对我本就有偏见,那沈暮云见了我虽然表面毕恭毕敬的,可心里指不定怎么瞧不起我呢,若真让他攀上镇荣王府,那可很不利于本太子了……”
邓尚云倒了杯酒,嘴角含着一丝邪笑,“女人,不管再怎么聪明,骨子里都要依附男人,男人就是她们的天,只要成了她们的男人,她就只能以你为天……”
刘离不无点头,心里有了计较,起身,拍怕邓尚云的肩膀,“之前只知道你尚云书读的好,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却不知你对女人还有如此深的了解……”
两人会心一笑。
宝春回到归济堂,不放心的刘景一直在那儿等着。
宝春称说没事,刘景说那就好,看看她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说出口,呆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了。
老孟进来咦了声,“人怎么走了?”
“不走,还要干嘛,你请他吃饭呢?”宝春说。
老孟笑了笑,放下账本,“要请客也是小姐请啊,那轮到我老孟,就是我想请,人家也未必给我这个脸呢,咱这张老脸入不得人家的法眼,只是,他来时那么着急,一直坐立不安的,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要找小姐你呢?”
宝春也乐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你这张脸也够大的,请皇上的客,估计都能应下。”
“小姐就别拿我老孟取笑了。”老孟苦笑道,“即使真成了真,那也是托了小姐的福,对了,小姐,刚才将军府打发人过来,让你得闲了回去一趟。”
宝春转身,“马叔和兰香呢?”
“都在庄园那边。”老孟说,“小姐现在要是回去,我让之奇备车送您过去。”
“有没说什么事?”宝春又问。
老孟想了想,摇摇头,“没说,不过好像不是将军要找您,好像是老太君那边的人。”
“老太君?”宝春心说,她找我做什么,这老太婆虽说没怎么苛待过她,也没为难过她,可也不怎么亲近,就好像不是她亲孙女似的,中间总隔着一层。
宝春以为这是老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平常也是尽到做孙女的本分,没事也不主动去她那儿院。
既然老太君找她,宝春没敢耽搁,让郑子奇送她回到了将军府。
“老太君呢?”宝春将手上的温补药材递给丫环。
“一直在等公主呢。”丫环指了指小厅,“公主进去吧。”说完,拿着药材退下了。
宝春以为老人家有什么不舒服,叫她回来给瞧瞧,走进去一看,老人家正给花浇水呢,精神着呢,看见她,连忙放下水壶,走到茶几边。
宝春搀扶着她坐下,“奶奶找孙女什么事?”
老太君坐下,叹了口气,“你也坐。”
“哎。”宝春应了声坐下。
待丫环上了茶退下,老太君这才开口,“崔氏,当初是圣人赐婚,即使咱们不属意也是没办法的事,抗旨就是死罪,自打她进门后,大大小小的事没少发生,碍于皇上赐婚,咱们都忍让着她,你自小也是吃了她不少苦,可这个女人太钻牛角尖了,最后把自个儿命也搭上了,虽说可怜,可也是她自己造的,想不开,也怪不了别人。”
宝春听的一头雾水,怎么找她回来,就为了说已经不在的崔氏?崔家人全都不在了,提她是要干嘛?
“你父亲虽然不喜她,但心里难免会有些愧疚,可日子总是要往前过,人更要往前看,将军府不能没有将军夫人,男人没个女人在身边照顾怎么成……”前面那是铺垫,后面才是重点。
“不是有周姨娘么?”宝春说。
“傻孩子,周姨娘那是个下人。”老太君看着宝春,“不管你父亲再怎么喜欢她,也不能抬举她为正室,否则人家会笑的。”
宝春很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周姨娘知冷知热,又会体贴照顾人,比那些大家闺秀强一百倍。
再说,人周姨娘也不傻,虽说没读过多少书,可却不缺远见,就从让黑五天天跟着她,就可以看出,不比那大家出身的田氏强多了?
只是,女人的出身注定了命运,周姨娘再怎么贤惠,到头来也只能是个姨娘,半个主子的命。
“奶奶有何打算?”宝春顺着问,其实她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
“我想给你父亲续弦。”老太君停顿了下说。
“我没有意见呢。”宝春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
老太婆叹了口气,“是你父亲,我跟他提过一次,他说什么,现在就很好,再折腾,指不定家里又要鸡犬不宁了,他怕了,让我不要瞎操心,你听听,他这说得是什么话,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给他操心,谁操心,女人那能都像崔氏那样,好女人还是多的是……”
宝春了然,原来将军爹不愿意啊,将军爹不愿意给她娶后娘,找她这个闺女来又有什么用。
“你父亲最喜欢你,你就帮奶奶去劝劝,奶奶老了,没有几年好活了,就希望在闭眼的时候,看到他们都好好的……”
宝春愣了,怎么也没想到找她来,是让她劝老爹续弦的,这,这也太那啥了吧。
老太君见她这样,忙说,“算是奶奶拜托你了……”
“奶奶,你快别这样,你这不是折煞我么,我去劝就是了,只是,父亲听不听那就不一定了。”
“这就好,这就好,你父亲最疼的就是你,你的话他肯定会好好考虑的。”老太君欣喜道。
宝春汗了一把,当然,心里也老不是滋味了。
你说她孩子都有了,她会乐意给自己找个后娘?再说将军爹又不是没女人疼,那不是还有周姨娘的么?要说找后娘,找周姨娘她就没意见。
赶鸭子上架,不去又不行,那么大年纪的人,她也不好拒绝,只好去找将军爹了。
“小姐,不,应该是公主,您来找将军?”
宝春来到老爹书房外,碰到了往外走的胡先生,“是胡先生呢,我找父亲,他在么?”
“在,在呢?”胡先生一连跌地说。
宝春便朝书房走去,一转身却发现那胡先生一直跟着她,眼冒亮光,贼眉鼠眼,激动地直搓手,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胡先生还有事?”这货这副德性,想要干啥?
“就是……”
“谁在外面嚷嚷。”将军爹不耐的声音传了过来。
宝春应了句,“是我。”
胡先生遗憾地砸吧了下嘴,只得说,“公主赶紧进去吧。”
“胡先生慢走。”宝春说着推开了书房门。
看着门关闭,胡先生懊恼地捶了下柱子,无奈用力过猛,疼的直跳脚。
来之前宝春想,将军爹都老黄瓜一根了,却还不安分,可进门仔细一打量,立马觉得说他老黄瓜太不适合了。
这那里像四十来岁的人,说是三十岁左右都不为过。
再加上身材魁梧,面相俊朗,拉出去,那也是很抢手的。
听老太君那意思,续弦的姑娘多半还是妙龄少女,好人家的姑娘,这可真是老牛吃嫩草啊。
“瞅啥呢。”将军爹正奋笔疾书呢,察觉闺女的眼神怪诡异的。
“瞅父亲您呗。”宝春说。
“我有啥好瞅的。”将军又低下头忙活,一副无不无聊的神情。
“咋没有,父亲玉树临风,英俊不羁,指不定多少人喜欢看呢。”宝春笑着说。
一听这话,将军总算是放下了笔,走出桌案,“你来干什么?”
“来劝你续弦,给我找个继母。”宝春找了个椅子坐下。
将军瞪了她一眼,嘴抽了抽,“瞎参合什么?老太君找你了?”
“可不是嘛。”宝春撇了撇嘴,“先说好,您老要是给我找个比我还小的继母,到时我可不会喊她母亲,太惊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将军爹捅了额头,“胡说八道什么,谁说要给你找继母了?”
“可老太君那儿都开始寻觅人家了。”你娘的话你敢不听。
“这事我会解决,你甭管了。”将军爹斜了她一眼。
“先表明我的态度,我是没意见的,父亲要是想娶不用顾忌着我。”宝春举手。
“你以为你脸多大。”将军爹嗤笑,“老子只是怕麻烦,请座神回来供着,我嫌累的慌。”
宝春没吭声,将军爹虽然没有续弦的意思,可也没提抬举周姨娘的意思,将军爹对女人算是敬重了,都这样,更何况他人,心里不由一阵心酸。
将军爹虽说还赋闲在家,可大家都知道,被重用那是早晚的事,所以,将军府也逐渐门庭若市起来。
其实,自打将军夫人去世,就已经有不少人暗暗打起算盘了。
老太君要为儿子续弦的消息一经传出,很多人就开始私下里活动了,将军府大大小小的主子没少被人找,就连兰香和马叔都不放过。
当然,碍于宝春公主的身份还没人敢直接找上她。
看到这一幕,宝春简直哭笑不得,将军爹都快成为香馍馍了,谁都想要咬上一口,从而也可以得知,将军爹年轻时,魅力有多大。
不过,还是有人找上宝春的,那就是大嫂王竹筠。
王竹筠自从嫁到沈家后,各方面都做的很好,没有让人挑剔出格的地方,而且正像大伯母吹嘘的那样,是个才女,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
如此人物,嫁给王孙公子都是绰绰有余,嫁给沈晋是有些委屈了。
不过,这里面跟她的出身也不是没有关系,这王竹筠并非嫡女,而是姨娘所生。
枉你有傲骨,没有那命也是不行。
嫡庶之别,很多人家还是很看重的。
王竹筠找她,看她那意思也是为了将军爹续弦的事,说是说话不便,还找了家酒楼,请宝春过去一叙。
中午时,宝春便带着兰香去赴约了。
来到雅间,免不了寒暄一番。
寒暄过后,王竹筠嘱咐她的贴身丫环,说有些体己话要说,不用贴身伺候,让他们到外面也摆上一桌。
兰香不想去,宝春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跟着去了。
王竹筠满上酒,然后就说了来意,大意是,她娘家母亲那儿有个合适的待嫁姑娘,找上她让帮忙说说。
宝春当然委婉地给推辞了,心说,将军爹都没这打算,你们这些人都瞎忙活什么呢。
王竹筠听了,自然有些失望,不过,人还是很热情,一直在劝酒。
劝了几杯也就算了,意思到了就行了,可这王竹筠劝酒的热情却不减,反而有越发高涨的趋势。
宝春低头喝酒时眸子不由闪了闪,推辞几下也就喝了。
王小姐很会说话,劝酒的词令,都让人无法拒绝。
一杯接着一杯,宝春渐现醉意,拉着王竹筠的手开始说起了醉话,什么那个女人都没有她苦啊,什么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什么要不是男人,她何至于这样……
王竹筠推推她,“公主,公主,你是不是喝醉了?”
宝春一把推开,醉眼朦胧,“我没醉,你才醉了,对了,你是谁啊?”
“我是王竹筠啊。”她说。
宝春指着她,“你撒谎,你不是,你是那个绑匪,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王竹筠一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杯子刚碎,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却是太子刘离,“这是怎么了?老远就听到杯盘碎裂的声音,咦,这不是安平公主么?她这是怎么了?”
王竹筠说,“她这是喝醉了……”
太子上前,“安平公主,你怎么样啊?”
宝春挥开他的手,瞪眼,“谁是安平公主?”
太子说,“你啊。”
宝春不乐意了,“你才是安平公主呢,我是沈宝春。”
得,都把太子当公主了醉的肯定不轻了。
太子转身对王竹筠说,“她这样也没法出去,你去叫人弄些醒酒汤来。”
王竹筠迟疑。
太子厉声,“还不快去。”
王竹筠连忙出去了。
人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喝醉酒的宝春和太子刘离。
刘离走到宝春跟前,坐下,试探道,“安平公主,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喝醉……”
宝春摇晃着身子,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说我?都说了我没醉,我看你才喝醉了,你自己是安平公主,还管别人叫安平公主,你才醉了好不好?嗤!”
说完,拎着酒壶,仰头就往嘴里倒,手臂不稳,液体大部分都顺着光洁白瓷般的下巴流到了纤细弧线优美的脖颈里面。
太子刘离看痴了眼,眼睛恨不得随着那液体一块进去。
刘离阅过无数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却是头次见,与之相比,顿觉那些女子都索然无味起来,嘴里应付着。
“对,对,我醉了,你没醉,不过,你可真美!我都有些魂不守舍了,小妖精,你都把我的魂都勾走了,等会儿,好好伺候本太子,本太子也会让你很舒服,放心,本太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表现的好,本太子就让你做太子妃,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着,右手就要去搂抱宝春,左手急不可耐地就要往她的衣服里钻。
正迷迷糊糊,愣怔的宝春突然发了狂,一下子就把手中的酒壶给砸了过去。
“你,你说什么,你还不承认,你这个绑匪,你欺负了我,你居然还狡辩,那儿子怎么来的,太可恶了,你毁了我一辈子,你居然还不承认,我正找不着你报仇呢,你就跑到我面前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发了酒疯的宝春,手中一闪,银针嗖的就扎到了太子身上,也不知道扎到了什么穴位,太子立马腿脚酸软,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扶着桌子都要倒下了。
“你疯了。”太子大怒。
这不是废话么。
发酒疯的宝春随手拎起一把凳子腿,就朝太子身上砸去,砸的太子龇牙咧嘴,“你这个疯女人,快把凳子给我放下。”
宝春很听话地放下了,随手一丢,好巧不巧地丢到了太子的脚下,疼的太子眼泪横流,没想到这女人发起疯来这么可怕,真是失策了,浑身没有一个好地方,想叫人吧,人都被他支出去,警告过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过来,叫了也是白叫。
“你赶紧给本太子醒醒,你知道你打的是谁么,你还想要命么?”
“打的就是你这个绑匪,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宝春端起中间一盆汤,就朝太子殿下的头上倾倒下来。
瞬间,太子殿下,形象尽毁,头上,身上挂满了各种食物残羹。
“沈宝春,本太子非杀了你不可。”太子怒不可遏,火气差点掀翻屋顶。
宝春比他还火大,指着他的鼻子,“臭绑匪,本姑娘非阉了你不可,对了,刀呢,给我刀,我要阉了他,看他还怎么欺负良家妇女。”说着歪歪倒倒地闯出了房间。
王竹筠没走远,就在门外,看到宝春安然无恙出来,很是意外,急忙进去,便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太子。
“小姐你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兰香急忙跑来,咋一会儿工夫,小姐就喝成这样了,这还了得,要是被将军知道,还不剥了她的皮。
宝春朝她眨眨眼,使了个眼色。
兰香瞬间领悟,便小跑到刚才小姐待的房间,“王小姐,王竹筠小姐,咦,房间里怎么有个男人……”
察觉不对,暗暗跟过来的两只鹰,全程观摩了这一幕,惊的浑身都直打哆嗦,简直太阴险,太狡诈了。
------题外话------
太子:几壶酒下去,你为何不醉?
宝春:那是因为,我练了凤鸣决后,吃饭饭香,喝酒酒香,千杯不醉,乃酒桌之必备秘籍。
别人小风还真不告诉他,所以,来点票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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