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里正就安排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下山去打探情况,七八个汉子由陈家礼兄弟两个带队。
山路湿滑难走,好不容易能看到山下的情况,却被吓了一大跳。
一夜的功夫,山下已被洪水吞没,田地看不见了,没被冲倒的房子也只能看到半截了,一眼望去,泥黄色的水面上漂满了浮木和草。
陈家礼他们个个面色凝重,长气短嘘。
陈家礼:“情况比想象中的更严重,洪水一时半刻怕是退不了,走吧,先上山,回去把情况说一下。”
陈家貌:“这老天真真是不给咱活路啊,好不容易盼到稻子要成熟了,又给咱淹了,往后可咋办咯!”
“哎……”
“哎……”
众人一声接一声的叹息,转身上山。
山洞不远处,里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朝山下翘首以盼,此刻的他心急如坟。
陈小丫靠在山洞壁上闭目养神,昨天晚上和几百号人挤在一块儿根本睡不着,加上偶尔传来几声狼嚎,让她更加难以入睡。
石头倒是窝在她身边睡的香甜,这小家伙昨晚上一看见她就赖在她身边不走了。
估计整个山洞里,也只有像石头这样不懂事的孩子才睡的着了吧!
“爹!回不去了,村子全被淹了,完了,全完了!”陈家貌的声音远远传来。
里正听完双腿一软,就朝后踉跄了几步,陈家礼吓的大喊一声,就要跑去扶,不料却因路滑摔了个五体投地。
而陈家貌刚刚说的话也传到了山洞里,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
“啥?村子淹了?那咱们的田里的稻子咋样了?”
“房子,我们的房子还在吗?”
“不行,我得下山,昨天上山的时候我就拿了剩下的几斤粮食,家里的东西一样没带。”
“我也下山,我昨天忘了拿藏在房梁上的钱了。”
“我也得下去……”
“……”
山洞里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里正终于平复了心情走过来。
“安静,安静,大家先听我说!”等山洞里的声音小了些,里正才又对浑身是泥的陈家礼道:“老大,你给大伙说说吧!”
陈家礼抿着嘴,半晌才开口,“山下不能去,水太深了,我们根本就没到山下就被拦回来了,我们看到村里的房子几乎全被冲垮了,就连我家的也只能看到半截,我们的家……没了……”
随着陈家礼话落,原本还嗡嗡的山洞顿时寂静无声。
闭目养神的陈小丫猛然睁开双眼,即便她想过这场洪水会很严重,却没想过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他们最多就是在山洞里躲上几日,等洪水退去,大家就能回家,可现在他们还有家回吗?
另一个山洞的村民得知这个消息后,个个哭天喊地。
里正只能不断安慰众人,可越安慰,大伙哭的更厉害。
“里正,你说的倒是轻巧,可如今我们房子都没了,又没吃没喝,这不是等死是啥?”
“别说什么朝廷不朝廷的?天高皇帝远,那些个当官的哪会想得起我们这些泥腿子?估计早逃命去了。”
“要我说,咱就不该跑到这乌鞘岭上来,说不定除了咱陈家村,别的地儿根本没事儿,这提出让咱躲到这破山洞的人到底安的啥心呐?”
强子一听这话,顿时就炸毛了,蹭的一下从人群里站起来,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陈小丫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陈小丫冲他摇摇头,还不等她开口,就听里正厉声说道:“能安啥心?安的是让像们活命的心!”
声音响彻整个山洞,众人被震慑的不敢再作声,里正才继续道:“连日的大雨,河水泛滥,难不成就咱陈家村有河?别的地儿就没有?官府昨日派人来传话,说的是啥?命所有村民做好防洪防汛,必要时撤离!”
里正扫过所有人的脸,再次道:“你们以为能撤哪儿去?是撤到另一个有可能被大水把你们卷走的地儿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是啊,连县里都下达指令了,他们能撤哪儿去?
可现在他们虽然命是保住了,可山下的洪水不知何时才能退,他们要在这里躲上多久?一天?两天?三天?甚至……更久?
那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昨天走的那般匆忙,没锅没灶的,光有粮食也煮不出来饭啊?
“里正,你说的的确没错,可我们这么多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吃的喝的都没有,这又该咋办?”
不知是谁又问了一句。
里正看了那人一眼,“都说靠啥吃啥,在这乌鞘岭上,咱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饿着?”
“这可是乌鞘岭,碰上猛兽会死人的,里正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去打猎吧?我们又不是猎户,哪儿会这个?”
“那你就等着被饿死吧!”里正不耐烦的怼了一句,然后就组织人去寻找猎物。
你一句,他一句,听得陈小丫头疼,她跟几个孩子说要出去透透气,麦芽不放心,想跟她一起,她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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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头有一块很大的岩石,上头长满了苔藓,加上又被雨淋过,若是不小心,很容易摔跤,可出去必须得从上头走。
陈小丫戴着斗笠,杵着根棍子,和麦芽一起极其小心的走在上头。
“天杀的倒霉货,你就是个灾星,我儿子上回因为你被毒蛇咬,遭了那么大的罪,到现在胳膊都还使不上力气,我孙子昨晚上跟着你上山摔了一跤,那孩子老实,摔断了腿也不吭声,刚才起来走道才发现根本动不了,你赔我孙子的腿,呜呜……”
陈小丫和麦芽谁也没防备这个时候会有人朝她们冲过来,加上脚下又滑,老太太对着陈小丫轻轻一碰,陈小丫就朝地上倒去。
麦芽惊呼一声嫂子,根本来不及去拉,连带她一起摔了下去。
就在陈小丫快落地时,她念头一闪,消失在原地。
麦芽顾不得脑袋上摔出的大包,急忙转身去扶陈小丫,可一回头,地上哪有陈小丫的影子,“嫂子!”
她急急爬向岩石边上看了一眼,然后哭着起来下去找人。
山洞里也有不少人闻声出来,稻花和强子是第一个跑出来的,看到麦芽哭着下山,顾不得腿软,连滚带爬的就跟着去了。
“许嫂子,你都做什么了?快,快去帮忙找小丫!”里正一出来没看到陈小丫,又见麦芽正往岩石下的斜坡去,也以为陈小丫是滚下山了,赶紧命人去找。
这老太太正是上回害陈小丫不得不跳牛车的许老太太,发现陈小丫不见了,她也慌了神,“不,不是我,我没推她,我就摸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
里正瞥了她一眼,赶紧催人去找陈小丫。
“许婶子,你怎么下的去手,人家小丫还怀着身子,那可是人家杨大力留下的唯一的孩子,你也不怕遭报应!”
常氏恶狠狠的瞪了许老太太一眼,和桂花嫂一块儿去找人。
躲进空间的陈小丫是听不见外头动静的,她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将害她不得不使出绝招来保护肚里小崽子的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
也不知道麦芽他们看到她突然消失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不过那会儿她真管不了那么多了,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失去肚子里的崽崽。
都快四个月了,马上能感受到崽崽的胎动了,要是摔没了岂不可惜?
趁着这个机会,陈小丫悠哉悠哉的去喝了几口灵泉水,啃了个苹果,还去摘了些看着像野果子的青梅,一会带给孩子们吃。
也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再突然出现,全然不知外头的人正在四处找她。
说来也是陈小丫无知,全然不知道她的空间并非是她所想的那样,消失和出现只能在同一个地方。
只能说她与空间的默契和了解都不够。
要是她能再大胆一些,她完全可以从乌鞘岭上不削片刻就出现在乌鞘岭下,当然了,不能现在下去,不然得去水里游个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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