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两字雷霆万钧砸在罗家人耳里,分明清脆悦耳甚至带点软糯的声音,却有股威严的气势,震得罗家人全停下动作。
罗母最先回过神,抡起蒲扇似的大掌朝罗绮年门面搧来。罗绮年侧身避开,罗母却因为身体失衡差点摔倒。
“孽障哟,反了天了。我命苦呀,生了这么个王八羔子!”
打不到,骂不赢哭,罗母的老把戏了。重生前罗绮年懦弱,重生后又一贯逃避现实,所以罗母的要求她没有不依的。现在罗绮年不想忍受了,她忍了一辈子,吃亏一辈子,还是凄惨收场。既然忍让退缩都没有好日子,那吵吧,那闹吧,那打吧,看谁厉害谁赢!
“闭嘴!”罗母下巴崩掉,嘴巴大开合不拢。韩轩嘴角抽抽,他家小媳妇儿今天吃炮仗了,不过他喜欢。
“什么事,说!”
罗金凤和罗母一个磨子刻出来的厚嘴巴也大大的张着,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过她此时怯怯的,不敢说实话。
罗绮年眼风扫射罗金祥,罗金祥却不怵她,还为她发起怒来红彤彤的小脸惊艳。“娘说小妹婆家家道艰难,我和你大姐想出个法子帮你们一把。山货收购便宜,乡亲们捡的山货多半卖不出手,白白放手里浪费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进山捡山货打猎后,可以把东西都送到我家铺子去卖,我保证价格公道,你们去不用担心山货卖不出去。你们知道的,我家世代经营杂货铺子,关系比你们多,东西脱手也容易。”
“哦,是嘛,有这么好心?”
罗绮年气压回缓,韩母才缓过气来,她没好气地瞪一眼罗绮年,“谁都像你一向白眼狼啊。你大姐和姐夫多好,你没出嫁的时候给你送衣服,出嫁后不仅给你送衣服,还帮你婆家找出路。多难得啊。”
罗绮年不睬罗母,嗤笑:“不好意思了大姐夫,我家山货不愁销路,您的人情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轩子,咱回家吧,我想家了。”
韩轩微笑,牵起她的小手往外走。
“站住!”
“等等。”
罗母和罗金凤同时开口。
罗金凤笑眯眯地过来挽住罗绮年的手臂:“瞧你,还是这么急性子,话都没听你姐夫说完拒绝了。”
罗绮年和韩轩驻足,等她的下文。
“我们都是一家人,害怕大姐吃你的不成?”
“难说?”罗绮年翻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叽叽。”
韩轩眼角抽抽,不动声色瞟她一眼。
罗金凤嗔笑:“急啥,男人谈生意都在酒桌上,咱们谈生意在饭桌上如何?”
罗绮年抽出手臂:“别磨蹭,不说我走了。”
“唉,别呀。你还没见过你外甥呢。先跟我去看看。”
罗金凤的儿子罗思伯,刚满周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罗绮年喜欢小孩,差点抗拒不了诱惑跟她走。
“别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说一次快说。”
罗金凤依旧笑眯眯地拉着她去看小外甥。罗绮年干脆掉头走。罗金凤无法,讥讽:“嗐,为了省个见面礼,连外甥都不看,真真穷酸。”
韩轩直接抛给罗金凤一角银子:“拿去打个长命锁。”
罗绮年很高兴,拿钱砸人太*痛快了。可是,她又心疼了,一角银子韩轩要攒好久才挣到,白白给了她特不值得。
“哟呵,原来大姐是为了见面礼来的呀,看来姐夫家杂货铺子经营不善,穷得要回娘家打秋风了。”
罗金祥脸色微白,他家杂货铺子的确出问题了,供货商都不愿给他供货,客人也不愿意采买他家的东西。他急得没办法才想起罗家这门穷亲戚,让他们帮忙捡些山货充库存。
他整理好情绪,才陪笑着说:“三妹误会了,我家铺子生意兴隆着呢。找你们来只单单想要帮衬你们一把。山里山货多,都卖不出去。你们剪了山货拿给我,我一文钱一斤帮你们卖。你们不用愁山货卖不出去了,可以赚点钱过个好年。”
罗绮年彻彻底底不想听下去了,“大姐夫,你骗三岁小孩呢,一文一斤我们倒地里积肥也不会卖给你的。”
罗金凤下巴高抬:“一文一斤是看得起你,不然一文一斤的好事都落不到你们头上。”
“走吧,跟她们说不通,自己没脑子,以为别人跟她一样蠢呢。”
罗耀杰嗤笑出声,立马捂嘴,但是他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出他的嗤笑。
“娘~~~~~~”
罗金凤不依,摇着罗母的手臂撒娇。
罗母明知她和罗金祥的小算盘,依然帮着她呵斥罗绮年:“站住,你大姐说给你们一文一斤是看得起你们,你们要识抬举,要不是你大姐和大姐夫帮衬你们,你们连一文一斤都卖不出去。”
罗绮年和韩轩手牵手,肩并肩走出门,临了,她回头嫣然一笑:“有事没事别请我们过来,我们忙着呢。”
“你!翅膀硬了啊,老娘的话都不听了。难怪只能配个穷酸破落户,短命鬼!”
“你……”韩轩牵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不必理会,咱回家吧,以后逢年过节送礼行,平日里不用过来。”顿了顿,她又说:“算来,也要我陪同。”罗母的战斗力强悍,他娇滴滴的小丫头不是她的对手。没他在,他怕她吃亏,他会心疼的。
罗绮年怒气下消,扬起一抹灿烂的甜笑:“好。”
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罗耀杰才幽幽对罗母说:“娘,你太过了。”
罗母睚眦欲裂:“呸!她是老娘生的,老娘要打要骂随我乐意!你也不是个好的。”罗母气急了不小心脱口而出,说完后悔了,可是她也不会低头认错。
罗耀杰不在意,笑笑回屋温习去了。
罗金凤办错事,战战兢兢地挪到罗金祥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祥哥,怎么办啊?”
罗金祥精明的小眼睛眯着看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不知道!”
他看不上罗金凤,是她娘找了算命先生合八字,说是大好姻缘,又因为彼此名字合成龙凤呈祥,寓意吉祥才松口娶她回家。没想到她是个搅事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出罗家门许久,韩轩忽然说:“对不起。”
“嗯?”
韩轩不解释,把她拥进怀里:“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罗绮年失笑,明白他是为了他们第一次回娘家后起争执而道歉。也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嗯,我记住了,不许食言哟。不然,不然家法伺候!”
“家法?”韩轩星目璀璨:“我怎不知有家法?夫人请赐教。”
罗绮年摇摇头,哎嘛,他这是在***她呀。小手捂上发烧的脸颊:“我是家法!”
“嗯,都听娘子的。娘子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说起情话来简直能让耳朵怀孕。
罗绮年咯咯大笑:“好呀,那我要你跟我生猴子。”
“嗯。”
“嗯?”
罗绮年不解抬头,不经意撞进一弯深深潭水,情意绵绵。
“你长大了,可以生猴子了。”
罗绮年娇羞不语。
“回家。”
韩轩再次牵起她的小手,小小的,凉凉的,是他一生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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