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便是胡酋,将军!”
几名武丁押送着须极陀,一路推到了林中,一名身着甲胄的男子跟前,此人正是杨宋。
杨宋的脸上,有着一股尚未散去的兴奋劲,他看着面前的鲜卑豪帅,前行两步,目光在气人身上扫过,那副打量的样子,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须极陀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一副要将杨宋生吞活剥的样子,配合着他脸上的血水和泥污,倒也显得狰狞,只不过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所以无论表情多么凶狠,都不会让杨宋有半点动容。
更何况,杨宋刚刚带领着自己的兵马,将面前这个鲜卑人击败。
于是,杨宋笑道:“这就是鲜卑首领?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说说吧,你是哪里人,哪个部族的,是谁派你来的。”
“杨君,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边上却走来一人,出声说道,这人赫然就是苏辽。
一见苏辽,杨宋的表情立刻有了变化,放低了一点姿态道:“苏先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边的战场还没有彻底平息,还有零星的鲜卑人正在负隅顽抗,至少要等我将战场清扫干净,将这些还认不清局面的杂鱼都清缴了,您再过来嘛。”
苏辽却摇头说道:“杨君依太守之令,分兵合围,以有心算无心,没有不胜之理,但当下这代郡境内,并非只有这一支鲜卑胡人,因此凡事最好还是尽快为妙,防止节外生枝。”
杨宋讪笑一声,跟着点头道:“先生说的不错,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太守派你跟上来,估计就是担心我这一点。”说着说着,他冲着几个人挥挥手道:“行了,将这胡人押送下去,好生看管,等我见过当城县令之后,再审问他!”
“诺!”
一众兵丁也是面色兴奋,押送着须极陀又朝林子深处走去,那须极陀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张嘴叽里呱啦的,却让他们听不明白,马上就挨了一个兴奋兵丁的巴掌。
这些都是新丁,过去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刚刚从林中冲出去的时候,很多人的心里是夹杂着愤怒、兴奋和恐惧的,但真正开打了,鲜血飞舞之间,虽然有战友接连倒下,但却看得出节节胜利,于是征服感压倒了恐惧,让他们越发得心应手。
如今尘埃落地,鲜卑的头领都被抓捕过来,代表着此战他们这些人大获全胜,这心里的恐惧依然点滴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欢畅!一种难言的欣喜、荣誉与成就感。
哒哒哒!
这个时候,林子外面响起了一声声马蹄踩踏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杨宋也顺势看了过去。
透过枝叶的层层遮挡,可以看到几十名骑士缓缓前行,他们的坐骑后面,还都拖着诸多树枝,在后面扬起了大量的尘土,看上去遮天蔽日,好像有几百匹马在奔腾一样。
“原来……是这样!我中计了!”杨宋的身后,同样走了几步,回头张望的须极陀,也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只觉得胸口一口鲜血涌上来,让他的嗓子口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来。
事到如今,他如何还不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的被人算计了,只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马?”
对于边疆屯兵的样子,须极陀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些人绝不是汪荃的兵马,那又会是谁的?
隐约之间,他已经猜到了一个人,只是在心底尚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肯定。
“将军,大概的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这时,又有一人走了过来,此人的身子在众多兵丁中,显得有些另类,因为他的身子略微发福,不过却穿着武丁的衣服,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王牛,说说情况吧。”杨宋一边朝着林外走去,一边对身边的那人说着。
这个过来汇报的人,正是王牛,但和之前相比,他的精气神有了明显的变化,而且也比最初到来的时候,瘦了许多,听得杨宋的吩咐,他清了清嗓子,随后道:“统筹诸多队主的反馈,这次交战,咱们大概阵亡了一百五十多人,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多人受了伤,其中有一百多人算是重伤,今后该是无法继续参战了。”
“阵亡一百五,一百多人重伤,也就是说一共要有将近三百人的孙氏,我这次一共带了四千人来,这损失也不算小了,但却好过预期。”杨宋点点头,对于这些伤损明显早有准备,因此并不显得太过意外和悲伤,“毕竟这次也是运气,鲜卑人驱赶百姓,固然是丧心病狂,却也白白将自己骑兵的优势给扼杀了大半,毕竟跑不起来的骑兵,战力至少衰减五成。”
王牛也点点头。
杨宋跟着又道:“太守在派我过来之前,就特地交代过,但凡阵亡之人,皆要问清姓名和出身来历,列出名单,重伤无法上阵者同之,你迅速交代下去,让各个队主了解清楚自己的队损,另外,鲜卑人那边也得弄清楚,杀了多少,俘虏多少,这些俘虏太守也都有用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走出了林子,看到了坐于马上的弟弟杨元,后者正翻身下马,并且朝他走来。
趁着这个间隙,王牛又道:“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将军,就是我那同乡姜喜,这次立功不小,那个鲜卑头领能抓住,就是因为姜喜先赏了他,除此之外,他还俘虏了鲜卑的另外一个头领。”
“太守也说过了,有功就有赏赐,你同乡的功绩不会被埋没,其他人亦然,都记下来吧。”杨宋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便来到了杨元的身边。
杨元的一个眼神落在王牛身上,后者顿时心领神会,低头告退。
等人一走,杨元便道:“兄长,如今这支兵马,是你在带领,那无论是奖惩,都是令出自你身上,何必事事都要提及太守?”
杨宋却道:“但此次无论围城,亦或是这些名单、奖惩之事,都是太守交代的,我不过是执行之人。”
杨元摇摇头道:“相信我,兄长,你如果事事皆以太守之言为之,未来可未必有人会记得你的名号,而且这恐怕也不是太守所希望的。”
“这些事,还是留待以后再说吧。”杨宋说着说着,又看了看杨元身后,已经基本平息下来的战场,露出了兴奋之色,“如何,你我兄弟这也算是第一次领军出征,便得此大胜,击破胡人一部,又俘虏众多,还解了城池之难,想必放到家中,也很少有人能比吧。”
说到了这个,连杨元都不由笑了起来,露出了一点得意之色:“此言不虚,而且我奉命出击,并非只为解这当城之围,还了解了北边的一些情况,探查了不少地方,略有收获,已经写成书信,寄给太守了。”
“不错,可不能忘了,这次的战事,其实是太守运筹帷幄,”杨宋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朝着南边看去,“只可惜,这次暗度陈仓,本还想隐瞒局势,把匈奴人引诱出来,却一直到现在都未能成功,看着百姓被逼攻城,我还是忍不住下令出手了,不知事后会不会被追究。”
杨元则道:“战场之上,局面瞬息万变,哪里有万全之策,太守所令也只是方针,让你我见机行事罢了,况且你有此大胜,太守只会表彰,怎么会追责?”
兄弟二人正在说着,忽然又一名武丁过来通报,说是那县城里出来好些个人,要见他们。
“吴广书这心里还算有点数,等会看他怎么说,之前连太守派来巡查的人都给关起来了,那可是嚣张的很。”杨宋点点头,随后似笑非笑的和杨元说着。
杨元便道:“这等人,畏威而不怀德,不能以柔收拢,那就只能以威压而折服,这也是太守出兵的目的之一,沙场得胜,这官场也得取胜。”
杨宋和其弟边走边说:“不错,可惜这打仗实在是太耗费钱财了,不然我定要向太守请缨,把那汪荃也给擒来。”
杨元摇头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汪荃怎么也是代郡的屏障,他镇守在北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岂能擒拿?再说了,听兄长这话,莫非是打仗打上瘾了?你若是有心为武将,那家中必然不同意,说不得父亲立刻就要让人召你回去。”
杨宋吓了一跳,赶紧低声道:“我不过就是说说,你可不能给家里通报啊。”
说话间,前面已经能看到吴广书等人了,就见其人带头,诸多县中官吏小跑过来,到了杨家兄弟跟前,赶紧停住。
“两位,该是太守派来的吧?”吴广书打量着杨家兄弟,见两人气度不凡,便试探性的询问起来。
杨宋收敛心念,露出一副淡然之意,轻轻点头道:“不错,我等正是自代县而来,我名杨宋,这是舍弟杨元。”
杨元在旁边看着兄长模样,暗暗摇头,知道自家兄长是在模仿陈止的言行举止。
“果然是太守派来的,我当城上下,感谢太守大恩!我代当城百姓,谢谢太守了!”说着,居然要朝南边跪拜。
杨宋也懂规矩,一把抓住吴广书,笑道:“县令何必这般客气,代郡之下,皆为太守牧守之民,岂能弃之?”
吴广书顿时眼眶微红,感激的话连珠炮一样的发出来。
而这一仗的影响,也逐步散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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