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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外管事还不服地反抗,“奴才犯了什么错,九小姐居然这么随意处置!您就算如今掌管中馈,也不能这般徇私舞弊随意用刑,叫大家看在眼里,外人知晓,还不知怎么议论九小姐寡待下人,极尽刻薄!”
谁知,这话说出来,迟静姝居然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开口又道,“二十棍。拖下去吧!聒噪得脑仁疼。”
那外管事还要叫。
却被堵住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闷闷的击打声,伴随着这愈发阴郁的天气,如同闷雷在众人心头一阵阵敲响。
二十棍。
直接将个好好的人打废了一半。
就这么扔在角落里,呼气多进气少地如死狗般趴在那里。
原本轻视这小丫头的一些人,登时再不敢露出半分神情来。
便看那小女孩儿径自进了花厅,身边的丫鬟,不时到门口,传唤管事的人进去。
众人颔首以待。
内心惴惴不安。
瞧着出来的人,有些满脸窃喜兴奋,有些颓丧隐忍。
便愈发心里发虚起来。
可不想,迟静姝也不过就唤了几个主要的管事进去后,花厅里的声响,便歇了下去。
那丫鬟也再没来传唤人。
众人正不知是怎么回事时。
有个身穿长马褂,约莫四十多岁年纪,满脸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走到花厅的台阶上。
笑眯眯地扫视一圈后,咳嗽一声,说道,“诸位安心,小姐疲累,今日问话,便到此了。在下姓丁,想必在场的有不少是认识在下的。以后,便是迟府的大管事,诸位有何想说想问的,都尽可来问在下,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小姐说了,不要去打搅。”
众人骤惊!
大管事?!
那从前的大管事……
还没反应过来,老丁又挥了挥手。
有几个被绑着的人,被拖进了花厅里。
众人定睛一看。
其中一个,可不就是迟府从前的大管事么!
老丁笑了笑。
继续道,“这几人,昨夜擅自入内宅,于忆棠园四周偷窥,被守夜之人拿住。”
“今日一早已禀明老爷,将直接送去官府处置。”
说着,又含笑看向众人,“还望各位以后清省自身,莫要犯下与这几位同样的错。”
众人只看这新上任的大管事,态度亲切语气平和,可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警告与威胁。
叫人止不住地心头发颤。
没人敢说话。
老丁又笑着看了一圈儿,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只怕待会就要下雨了,诸位便各自回去吧。原先是怎么做的,九小姐说了,只管按着先前的旧例来。若是做得好的,九小姐自有奖赏。还请诸位尽心办事,不叫主子操心烦忧。”
众人面面相觑。
再不敢多说多问什么,行了礼,便从花厅里,鱼贯而出。
老丁回身,入了花厅里,朝迟静姝一笑,“小姐,都吩咐好了。”
迟静姝点点头,扶着翠莲的手站起来。
又指了指桌上的两个小盒。
翠莲立刻拿起一个,又给了老丁一个。
老丁双手接过。
便听迟静姝道,“迟府的钥匙和对牌,都给你一份。账簿我先看过了,之后再交给你。”
老丁颔首躬身,“小姐辛苦。”
迟静姝摇摇头,“我有什么辛苦的,都交给你办了。不过……”
顿了下。
老丁抬头,“小姐还有何吩咐?”
迟静姝笑了笑,那笑意却未及眼底,“迟府这边,也无需操心太多。”
老丁一愣,朝迟静姝看去。
可她已经转过身去,走到了花厅的台阶上。
老丁连忙跟上。
看了眼台阶下的数人。
贺青拎着个棍子,站在一旁。
防备地盯着那几人,似乎谁要敢抬头试图冒犯迟静姝一下,他就能一棍子给人敲死的架势。
迟静姝道,“都问明白了?”
贺青点点头,转过头来,对上迟静姝的眼睛,又慢慢下移。
放在她那捏着手帕的纤细手指上。
“这几人,都是得了徐府中人的吩咐,暗中监视小姐的。”
闻言。
那被绑着的大管事却抬头鸣冤,“九小姐,不关奴才的事啊!奴才只是……”
“砰!”
被贺青一棍子敲下,脑袋上当时就见了血。
缩在角落的那个外管事看到,浑身发颤。
可这样血腥残暴的场景,站在台阶上的素雪之人,却只是弯唇笑了笑。
慢声道,“如何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莫不是要说,你不姓徐?”
大管家眼睛一瞪,晕了过去。
迟静姝有些厌烦地撇开视线,“都处置了吧。”
老丁听出她话里头的意思,小声问:“不用送去官府?老爷那边……如何交代?”
迟静姝淡漠一笑,心道,他只怕对徐姓之奴从迟府消失的事,求之不得!如何会管?
面上冷冷凉凉地说道,“去了官府,徐家也有能耐捞出来。将来做了把柄,倒给了他们能够攻讦我的靶子了。处置了吧!”
老丁暗暗心惊,“老奴倒没有想到这层。是,小姐放心。”
迟静姝点点头,“别脏了我的地方。”
又瞥了眼那发抖的外管事,走出了花厅。
没走出多久。
就听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九小姐饶命!饶命啊!”
天上陡降一声闷雷。
所有的哭喊,都被阴云遮蔽了下去。
迟静姝并没有回花厅后头的主屋,而是领着翠莲,顺着忆棠园前头的花园小路,慢慢走过。
最后,一直来到先前,她来过一次的,用来放置黎瑜嫁妆的库房前。
从前那个看守的奴才早被迟静姝借刀抹去。
如今守着的,是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婆子,方才也在花厅的外头。
这刚刚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还没喘上一口气呢。
就听人说,九小姐来了!
登时吓得双腿发软。
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对着迟静姝便跪了下去,“见,见过九小姐!”
可迟静姝也没理她。
只让翠莲从手里的盒子中拿出一把钥匙,递给那婆子,不见情绪地说道,“开库房。”
若是从前徐媛在,这婆子还敢硬气两句。
可见识过方才那外管事被毫不留情棍打之后的场景,她哪里还有敢怠慢半分的。
慌不迭地从袖子里掏出另一把钥匙,颤声道,“是,是,奴婢这就给九小姐开门。”
“咔嗒。”
尘封了前世今生,二十年的那些旧物,再次出现在了迟静姝眼前。
她站在门口。
翠莲看了她一眼,收了婆子手里的钥匙,呵斥,“下去吧!”
婆子满头是汗,巴不得赶紧离开,立刻就行礼跑了。
迟静姝扶着门框,抬脚,走进了库房内。
翠莲抱着盒子,守在门口。
库房内的光线并不充足,又加上今日阴沉的缘故,更显得昏暗不明。
隐隐地,还能闻到极淡的霉味,和起起伏伏的灰尘飘扬。
迟静姝走过去,伸手,在一对珐琅彩婴戏双连瓶上摸了摸。
触手冰凉。
华丽的颜色,吉祥的寓意。
都是外祖父当年对母亲远嫁之时浓浓的祝福与期冀。
而母亲当年,嫁入这高门之中时,心里又是不是欢喜与幸福的呢?
迟静姝转过视线,又看到一座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
眸光微变。
她记得这个。
前世,这座贵妃榻,后来被徐媛当作礼物送给了萧云和。
萧云和又将这贵妃榻,赐给了她。
当时,她还满心欢喜,以为是徐媛的几分善心或是萧云和的浓浓情意。
原来……
她露出几分讥笑。
这些东西,本就是她的啊!
她走过去,摸了摸那熟悉的扶手与上等木材的质感。
然后,不顾灰尘地,坐在那榻上。
紫檀木的幽香萦绕鼻息,一如前世,她躺在皇宫那偏僻的梨园里。
漫天的碎花花瓣飞舞,她在树下,浅浅地眠。
“轰隆。”
闷雷自远处响起。
翠莲站在门口,朝里唤了一声,“小姐,怕是要下雨了。”
燥热散去几分,空气里,已现了几分湿意。
她睁开眼,默了片刻后,说道,“让人把这榻,搬到忆棠园去。”
翠莲走进看了一眼,点点头。
又道,“老爷吩咐的人,该到了。小姐回去瞧瞧?”
迟静姝没说话,转过身,却忽而看到另一边摆放着一套莲花纹玛瑙盅,顿了下,走过去,端到眼前细看。
浮莲朵朵,很是精致贵气。
她想了想,将这套玛瑙盅拿在手上,才转身出去,“走吧。”
翠莲好奇地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伸手接过。
又瞅了眼躲在不远处的婆子,“过来!”
那婆子胆颤心惊地跑过来,看都不敢看迟静姝一眼。
不想,这面若春水的主子,却抬脚,自顾走了出去。
翠莲忙道,“里头那张贵妃榻,搬去忆棠园。”
婆子愣了下,小心地问:“可是那座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么?”
翠莲愣了下,她对这些也不太了解,索性伸手一指,“就那张。”
婆子探头看了一眼,连忙点头,“是是,奴婢这就安排人给九小姐送去。”
“嗯。”
翠莲扭头一看迟静姝已经走远了,连忙又道,“库房的东西看守仔细了。小姐日后还要来清查的,若有个好歹,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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