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见终于等到老和尚从容不迫,飘飘而来,便笑问:“大师去云游了?”
老和尚看着天,范小见不明白什么意思,便也看着天。
良久,老和尚说:“少掌门看这天上的流云,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范小见哈哈一笑:“天就一个,云彩在自己家里瞎转悠,何必非找什么来龙去脉。”
老和尚合十说:“善哉善哉,少掌门所言,大有禅意。”
范小见矜持状:“惭愧惭愧,瞎猫碰死耗子罢了。”
老和尚郑重其事:“善哉善哉,一切皆为缘法,并非偶然,少掌门有慧根。”
范小见被他说得后背发凉,强笑说:“我就是有慧根,也不做和尚。”
老和尚微微一笑:“老衲并非度化少掌门,心有善念,又何必出家。”说完突然就地盘膝,然后身子象直升飞机一样直直飞上榕树,在一根枝条上落下,将手一摆,客客气气说:“少掌门请。”老和尚虽然瘦,也有大几十斤,那枝条细如小指,便是一只鸟上去,也得哆嗦一下,现在却一动不动。
范小见一笑,心说这老和尚又是在考较我的轻功,还不死心,便跳起来翻了个跟头,也落在一根枝条上,盘膝一坐,枝条微微一颤,也平静下来。
老和尚却不说话,双手结印,双目微阖,范小见莫名其妙,只好先忍着,目光四处观看,这颗榕树乃是最大的一株,居高临下,视线一览无余,宛如身处绿色波涛之中。
二人盘坐榕树枝条,微风吹来,范小见随着风势微微起伏,老和尚坐下的枝条却纹丝不动,范小见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轻功虽然远远强过这老和尚,但是这凝气成劲的内力,自己还是输了。
老和尚虽然四大皆空,脸上却也瞬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暗暗出了口气,这少年内力虽强,却并不精纯,远非自己对手,那么开始偶然失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想到这,心意登时平和,张开眼微笑说:“少掌门一直问老衲来历,开始不十分确定少掌门与鬼谷门渊源,故而出手相试,少掌门莫怪,老衲来自少林寺达摩堂,梦痴。”
范小见虽然心里有准备,还是吃了一惊,说:“你是达摩堂首座梦痴大师!”话一出口,坐下枝条微微发出“咔”的一声。
梦痴合十点头:“正是老衲。”
范小见赶紧抱拳施礼:“不知大师驾到,恕罪恕罪。”心中却不由暗暗得意,梦痴是少林寺第二人,武功仅次于方丈梦一,少林神拳号称天下第一拳,自己竟然和他对招没落败,哈哈哈哈,以后行走江湖,那还怕谁?而且这梦痴果然是得道高僧,只试了一拳便试出自己底细来了,并不死缠烂打,不知道自己能接他几拳?
梦痴看范小见面色变化,微笑说:“少掌门果然天纵奇才,老衲知道鬼谷门武功进境颇为不易,少掌门阴符神功,应该到了第八重吧?”
范小见笑着说:“不错不错,不过我才入门,算不得数。”
梦痴又问:“尊师鬼谷子境界如何?”
范小见笑着说:“师父老人家已经是第九重道境了。”
梦痴不由一怔,接着说:“想来只有掌门师兄可以匹敌,老衲应非对手了。”
范小见笑着说:“大师谦虚。”
梦痴说:“客套话不再多言,老衲就说今天所为何事,世人皆爱身外之物,少掌门可知天下财宝,何物最贵?”
范小见面色一变,想起凤凰山藏宝,这老和尚什么意思?镇定心神,嬉笑着说:“不知道,请大师点化点化。”
梦痴双目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传国玉玺。”
范小见一愣,心说少林寺难道也想造反,惦记传国玉玺做什么?
梦痴又说:“此事老衲本不关心,然白莲教苦苦相逼。”
范小见一头雾水,问:“难道传国玉玺在少林寺了?”
梦痴摇摇头。
范小见说:“重点是,白莲教要传国玉玺做什么?难道想造反?”
梦痴说:“所以老衲才来询问少掌门。”
范小见觉得跟不上这老和尚的思路,强笑说:“不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怎么和我又有关系?难道玉玺在我这了?”说到这突然心里一动,心说难道藏宝里面有玉玺,自己没注意?问题是贺大人怎么从未说过?
梦痴面色严肃:“此事说来话长,难怪少掌门不知,待老衲一一讲来。”
范小见身子前探。
梦痴说:“白莲教想一统武林,此事原本欠妥,武林门派林立,各门各派自有不传之秘,互不干涉,岂不甚好。少林忝为武林支柱,人望所在,白莲教要一统武林,少林恐难免祸,然本派依正道而行,自是不惧。
唯一为难之处,白莲教教主韩风寒乃当朝驸马身份,掌门师兄与戒律院师兄藏经阁罗汉堂师弟,加老衲五人,反复商议此事,难道此乃圣意?”
范小见笑问:“纯阳子国师不是到你们那交换经了吗?他怎么说的?”
梦痴说:“纯阳子道长只问武学,不谈国事,所以老衲才来询问少掌门。”
范小见心说,朱棣的意思是不想让白莲教一统武林,但是这话却不能明说出来,因为当时答应不干涉了,如果自己说圣上不同意,那就给朱棣和韩风寒挑事儿了,尤其现在小公主嫁给韩风寒,疏不间亲,朱棣没准儿会把自己做替罪羊。
不能说,可是也不能让白莲教得逞,少林寺的意思很明白,不想奉白莲教为盟主。
于是问:“那少林寺同意吗?”
梦痴缓缓摇下头:“断难同意。”
范小见笑问:“你们不同意的话,白莲教会怎么样?”
梦痴冷笑一声:“白莲教将分舵放于洛阳,其意不善,西南五百里便是武当,向东五十里则为少林,真是好大的胃口!”
范小见点点头,心说还真是这么回事,白莲教这是居心叵测,韩风寒也是艺高人胆大,做好硬来的准备了,而且不怕左右夹击。
梦痴双目放出精光,语气轻蔑说:“少林立派千年,怕过谁来?白莲教喜欢在洛阳,那便在洛阳好了,只要不影响我少林,自可相安无事。”
范小见笑说:“那大家握握手好朋友。”
梦痴合十说:“善哉善哉,树欲静而风不止,白莲教派人送信,说韩教主久仰少林风范,白莲少林同出一源,既为芳邻,理应拜会,无奈俗事缠身,无有宁日。欲九月九重阳节,教主亲备厚礼,帅上下教众,登门拜访。话虽说得客气,可是不把少林放在心里之态,也是一目了然。
白莲教本属我佛门净土宗,若论渊源,乃少林一个小小支派,现在却说同出一源,竟欲与少林寺平起平坐。何况人人皆知,此番来意定然是要少林奉他为武林盟主,以下御上,岂有此理。”
范小见大表赞同,说:“不错!以下犯上,人品有问题!”
梦痴说:“时日无多,恰巧少掌门人在开封,故而老衲冒昧前来询问。本来少林寺与鬼谷门素无瓜葛,然此事非只关系武林,还关系我大明国脉,少掌门奉旨救灾,捐献银两,灾民有口皆碑,少林寺也有弟子参与救灾,毕竟财力有限,故而对少掌门甚为敬佩。”
范小见暗喜,心说收拢人心原来就是这样,看来以后得多做点好事才行,便笑说:“惭愧惭愧,我就是尽力而为吧,这白莲教也是,不好好过自己日子,做什么武林盟主呢?”
梦痴说:“白莲教已经放出风来,说是要号召武林人士北上,寻找传国玉玺,故而需奉一人为盟主,便于行事,此事既然是白莲教提出,自然便是他们教主韩风寒了。”
范小见这才明白:“拿传国玉玺做引子?”
梦痴点头说:“不错,估计白莲教对少林寺是先礼后兵,以后再广撒英雄帖,召集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然后带领大家前往草原寻访玉玺。”
范小见一呆,自己这边也有这个盘算,用传国玉玺牵线,号召大家,没想到被白莲教抢了先,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盟主只能一个,怎么办?
梦痴继续说:“玉玺流落到蒙古,如能找到,自是大大的美事,然而茫茫草原,何处去寻,此事做成,谈何容易,老衲与掌门师兄等人商议,恐怕白莲教另有图谋,只是此事太过重大,谁也不敢断言而已。”
范小见心说我也看不清白莲教的路数,是想在武林中混呢,还是留个做皇帝的埋伏?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跳出来?
梦痴接着说:“可是圣上又招白莲教教主韩风寒为驸马,此事令本派大为不解,难道白莲教果无二心?或是圣上要白莲教前往蒙古寻找玉玺?”
范小见摇摇头,笑着说:“我反正不知道,朝中大臣也没有一个告诉我这事的,至于是不是陛下私下和韩风寒说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说到现在,范小见一直没有明确的态度,梦痴不由微感失望,想了想,问:“如果白莲教一统武林,要鬼谷门奉为盟主,鬼谷门会否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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