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如意这么说,禾曦淡淡的道:“这就是你不知道了,这小孩子长的快,况且又是爱玩闹的男孩子,这衣服多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禾曦按照记忆中自己抱过的那孩子的身量,量了布匹,这才与两人开始着手。
另一边,寿康宫内,蕊枝搀扶着德太妃换下了繁重的宮装,那个轻薄舒适的常服过来,低缓着声音说道:“娘娘,今日怎么想起要管这件事情?”
德太妃将手里面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示意蕊枝看过去,蕊枝之间看是一枚已经褪了色的珠花,这珠花她在太妃的妆奁中也看过一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这枝上面少了一刻珍珠。
“这个是?”蕊枝不明白德太妃给自己看这个是因为什么,德太妃的神色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珠花,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办法抽离出来。
她轻轻的用尖锐的护甲摩挲着那少了一颗珍珠的珠花,缓缓开口道:“这只珠花是哀家的,妆奁里面那只珠花才是她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新进宫的新宠,先帝最是喜爱我们两人,恰逢南海进贡了一斛珍珠,独独有九颗之多,陛下十分的喜欢,赏赐给了当时的皇后娘娘,但是娘娘只是留了一颗,剩下的八颗分别请工匠打造了两只珠钗,分别赐予哀家两人。”
似乎是想到了那样美好的年华,唇畔也凝了一抹笑意出来。
“恰逢那个时候西凉国时辰来朝,宫宴群臣的时候,我才发现那珠花上的珍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我十分的着急,不愿在故国的使臣面前失了仪态。就在那个时候,萧贵妃把自己的那只给了我,自己则带了那只损坏的。也因此被皇帝斥责,罚了几个月的禁闭。”德太妃悠悠道来,过去的岁月犹如是蒙了尘土的宝珠一般,此时拂去了尘土,便在暗沉的岁月中,熠熠生光。
“无缘无故,萧贵妃怎么会平白帮助太妃?”并不怪蕊枝多疑,只是这后宫中真真实实为了别人着想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必然是带着私欲和目的的。
哪知道德太妃浅浅一笑道:“哀家当时也是那么想的,后来哀家去问她,要什么回报,但是她却说她只是觉得西凉是哀家故国,她心疼哀家远嫁和亲,只是想在家人面前告诉大家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罢了。”
“萧贵妃当真是个玲珑的人儿。”蕊枝忍不住的叹道。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儿,却那样惨死宫中,哀家,什么都做不了,她曾经在洗凉面前保全了哀家的颜面,可是哀家却不能替她说一句话,蕊枝,你说,哀家是不是很过分?”
这件事算是宫中的辛秘,几乎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先帝下了命令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口,有把当时的七皇子送去南疆,无召不得入京。
“太妃也是身不由己,萧贵妃那样的女子不会怪太妃娘娘的。”蕊枝无限的惋惜。
“现在她的儿子拿着这珠花来找哀家,哀家哪里有不去的道理,就当是还了这个人情吧。”德太妃似乎是说了许多的话,渐渐的疲惫了起来,阖起了双眼。
蕊枝识趣,便也没有在说话,刹那间,整个殿内没有了一丝的人气,只剩下更漏滴答的声音提醒着世人时光流逝,岁月如梭。
另一边,兰馨居住的露华宫比邻兰若的未央宫,位置比许晴儿的冰泉宫更临近拓跋琛大养心殿。
这也是皇帝亲自下令迁过来的,这露华二字也是取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中的二字,足以见得拓跋琛对兰馨的重视。
原本兰馨还沾沾自喜,这大皇子能由自己抚养,某种意义上,算是比自己的姐姐兰若身份更加高了一等。
却不想事情真的不如她想的这般的简单,那孩子之前是吓住了,这会子反应过来,一直吵嚷着要见自己的娘亲。
兰馨最开始还软声软语的劝解他,但是跟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讲得通道理呢,当那个孩子再一次将兰馨递过来的拨浪鼓扔在地上的时候,兰馨的耐性终于消耗殆尽。
她猛地扬起手来,在那个孩子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冷声斥责道:“我告诉你,你娘亲死了,从今之后,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你只能跟着本宫,听见没有?你再哭,今天就不要吃饭了!”
哭声戛然而止,那孩子似乎是从来没有被这般打过,脏兮兮的小脸上,马上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兰馨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对着一旁的宫女道:“带下去,洗干净,再找了冰块把脸敷一下,莫让人看出来。”
那宫女连忙牵着大皇子退了下去,看着那孩子还在挣扎的背影,不满的道:“哭哭啼啼的真是晦气。”
自此之后,兰馨对这个孩子越发的不上心,将他交给了内务府派来的奶娘,每天例行问几次,就不在管教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拓跋琛似乎也忘记了要给这孩子取名字的事情,原本是个尊贵的身份,现在在众人看来,竟然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下面的人向来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办起事来也愈发的懈怠起来。
禾曦见过那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脏兮兮的,身上还有之前吃饭弄上去的油渍,自己一个人蹲在假山旁边玩。
听见一点声音,就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迈着小短腿藏起来,待到看清来人只是下人的时候,再出来,自顾自的玩耍。
如意看的一阵的心疼,一旁的兰馨看着禾曦眼中心疼的模样,不以为意的道:“妹妹没有孩子不知道,这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不能太过娇气了,要摔打历练才可以的。”
禾曦并不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孩子,心中响起之前拓跋玥对自己说的话:这个孩子,放在你身边最合适不过。
一时间她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既然无论是在哪里,都是要被利用的命运,至少自己可以护着他不是么?
思及此,她款步走上前,蹲在了那孩子的身边,兰馨看见平时最怕人的大皇子,好像是感觉不到禾曦的到来一般,依旧自己拿着石子在地上划来划去。
禾曦也拿起了一颗小石子学着他的样子在地上胡乱的画着。
下人们都低声窃窃的笑了起来,兰馨眸中也带着嘲笑的情绪,语气嘲讽的说到:“我说曦嫔妹妹,难道现在智力也变成孩童一般了?”
禾曦不以为意,只是蹲在那里,水色的裙摆委在地上,沾染了一些泥土,她都混不在意。
突然大皇子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石子,在禾曦画的那个人脸上填上了两只眼睛,随后扬起小脸对着禾曦甜甜一笑。
这是一种认可,禾曦笑意越发的深了,拉了拉他的小手,但是他却猛地缩了回去,好像是吃痛一般。
禾曦疑惑,想拉过他的手掌看,却被兰馨身边的一个宫女强行搀扶了起来道:“曦嫔小主快随着我们娘娘进殿吧,大皇子喜欢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玩,要是有人打扰,时间久了会哭闹。”
禾曦看了看那个孩子,脸上笑意不减的道:“大皇子尚幼,喜爱哭闹是常事,倒是辛苦了惠妃娘娘了。”
兰馨眼中满是得意的神色,并不多言,只是客气的请了禾曦进了内殿,两人并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禾曦便留下了自己给大皇子做的一些衣物,起身告辞。
兰馨瞥见那些衣服,对着下人道:“送去大皇子房中。”说罢眸光微转,对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玲珑低语了几句。
玲珑似是有些不忍,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退下了。
晚间,拓跋玥宿在了露华宫中,云雨过后,兰馨伏在拓跋琛的胸前,脸色酡红,声音中也带着些许的沙哑道:“陛下,明日便是赏花宴了,不知道陛下能否赏臣妾个脸面?”
拓跋琛闷声的笑了起来,连带着胸膛都是一阵震动,他在兰馨莹白的面庞上轻轻的刮了一下,道:“现在朕把大皇子都交给你抚养,这样的脸面难道爱妃感觉不到么?”
兰馨怕痒,往拓跋琛的怀中躲了躲,嘟着嘴巴说道:“这个臣妾自然是知道陛下信任臣妾,只是明天的赏花宴——”
“放心好了,明日朕一定前去。”拓跋琛如此答应着,兰馨也心满意足,两人正打算歇下,就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嘈杂的声音想起。
紧接着就是玲珑轻斥的声音:“都吵什么?陛下和娘娘已经歇下了,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却不知道对面的人低声的说了什么,玲珑声音也带着焦急的道:“可是去请太医了?”
一听见请太医,兰馨亲自披了件中衣起身,点燃了烛火,对着外面朗声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的话,大皇子出事了!”玲珑声音中也带着急色。
拓跋琛闻言,赶紧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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