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口大营。
帝王帐内,莫麟笔直的跪在地上请罪,等待受罚。
左右列队数人,皆神色紧张,面露敬畏。
尹简半躺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墨眸盯着一处,下颔紧绷,情绪难辩。
颈间的剑伤,尽管尹简用衣领遮挡,却还是被采薇发现了,她双目含泪的为他上药,生气的询问他被何人所伤,他不发一言,她竟请来尹诺看着他,生怕他再悄然离营。
而尹诺无须多想,便知定是长歌所为。
由此,他内心愈发矛盾。
“莫麟,你确定孟长歌去往宁州方向么?”
“回王爷,奴才确定。”
尹诺眉间褶痕加深,他思索着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于私,微臣殷切期盼长歌回来,但于公,微臣踌躇不定。”
尹简眼皮动了动,嗓音沙哑,“采薇,你去煮碗参茶吧,朕着凉了。”
“是!”采薇福身一拜,明知是被刻意支开,却只能表现的乖巧,关于孟长歌,他明显不希望她知道的太多。
待采薇的脚步声消失在帐外,尹简坐起身,言语平静的道,“不知皇叔有何顾虑?”
“皇上的伤……”尹诺迟疑一瞬,蹙眉暗示道:“这一次有惊无险,下一次呢?万一不可控,岂非大不妙?”
闻言,尹简掀了掀眉角,云淡风轻,“皇叔不必担忧,她不会的,昨夜只是意外。”
尹诺怅然一叹,“不会便好。那么微臣只担心一件事了!”
“什么?”
“宁州乃凤寒天腹地,当初凤寒天化名林枫时,与长歌感情交好,而现在长歌偏偏去了宁州……皇上,倘若长歌投靠凤寒天,或者凤寒天挟持了长歌,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番分析,令帐中众人皆面色沉重,孟长歌是尹简的软肋,若她的剑刺向尹简,将对尹简造成多深的痛?若她成为凤军的质子,尹简又怎可能不顾她生死?
“孟长歌不会投诚的,她对朕并非完全无情,所以她断然不会与朕对立!”尹简却很笃定,长歌最后那一抱,令他坚信她内心深处,他依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良佑道:“那孟长歌赴宁州的目的是什么?离岸又在何处?”
“这个问题,朕思考了一夜。”尹简起身下榻,负手踱步片刻,他重瞳一一扫过众人,缓缓道:“昨夜孟长歌从宁州方向而来,她独自一人追缉假冒者,离岸却不在身边,说明离岸必然去办事了,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他二人不可能分开行动。今日长歌又折返宁州,应是与离岸汇合,而以孟长歌的聪明才智,她不可能让自己身陷危险之地而不自知!如此,若朕猜测无误,她的目的是寻找凤寒天!”
莫麟惊呼,“什么?那还不是投诚么?”
“不,长歌应是想救尹灵儿!”尹简道:“寿辰当夜,尹灵儿替代长歌做了林枫的人质,长歌行事虽混蛋,但品质没有问题,她不会坐视不理的。”
还有一层更深的顾虑他没有言及,他生怕长歌找凤寒天是大楚靖王秘派,生怕以长歌为牵线搭桥之人,凤寒天与孟萧岑将共谋成事!
如此的话,大秦将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尹诺不禁焦急,“仅仅他二人,势单力薄,岂不是很危险?皇上,我们必须把长歌找回来!”他更怕他们凤氏兄妹联手反秦,他实在不愿意与夙雪的女儿兵刃相向!
尹简沉吟半晌,眉峰深蹙,“她不愿意,谁能有办法带回她?即便使些手段弄回来,她以死相逼又当如何?”
“下药!用十香软筋散,让她浑身无力,想自杀都没门儿!”莫麟灵光的大脑一闪,脱口道。
莫可瞪眼,“下多久的药?一天还是十天,还是一年一辈子?”
“对,总不可能一直下药,一旦她正常片刻,做的第一件事肯定跟我们同归于尽!”莫影也附声道。
莫麟尴尬的扯嘴角,“咳咳,我没想太多……”
尹简下了决定,道:“莫可,你带一部分人乔装打扮即刻去趟宁州,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秘密监视和保护孟长歌,朕不许她出事!尔等行踪须谨慎,孟长歌常年混迹江湖,聪明又滑头,千万别教她发现了!”
“奴才遵旨!”莫可领命,然后快步出帐。
忽然,帐外军号骤响!
众人一凛,迅速奔出!
“报——”
传令兵转瞬便至,“反贼兵分三道从水路偷袭我军,元帅大人请皇上和肃亲王移驾帅营!”
……
与此同时。
陆判庙。
长歌吃饱后,便寻思着如何混入宁州城,她没耐心干等凤寒天,留下离岸盯着就行,她想探一探尹灵儿的下落。
昔日的林枫,或许会听她的话,今日的凤寒天却不一定。
她担心,凤寒天会用尹灵儿祭旗!
虽说她们之间有抹不掉的国仇家恨,可尹灵儿多少对她有恩,即便是为宁谈宣,但结果换了她安隅,她不愿欠人恩情,所以,她不想让尹灵儿死。
“离岸,你给我化个老年妆吧!”长歌坐在门槛儿上,歪着脑袋喊道。
离岸正在擦剑,冷冰冰的回她,“不会。”
“我说,你对我温柔点儿行么?”长歌无语,她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子儿扔他,“不化妆,你不怕我暴露啊?”
离岸偏头躲开袭击,连看她一眼都懒得,他漠漠的提醒她,“你不是已经暴露了么?你若被抓了,正好可以见到凤寒天了。”
“狗屎!”
长歌劈头盖脸的开骂,“被抓以后,我不报大名凤寒天不知道我,报了大名后,等着孟萧岑和尹简血洗宁州城么?”
离岸终于把目光投到了她脸上,他郑重其事的问,“孟小爷,你确定你现在还有让两个权势滔天的男人为你火拼的魅力吗?”
“我……”长歌被噎,她眨巴了几下眼睫毛,忽然冲他笑语嫣然,“别人我不确定,但是你嘛……呵呵,你保证会坐视不理么?”
离岸终于被惹毛了,他刷地收起剑,黑着脸道:“你急什么?尹灵儿在不在宁州难说,是死是活也难说,等你见了凤寒天当面问他,不是最省事么?”
“万一他不说实话呢?你确定在他眼中妹妹比报仇重要么?”
“反正你不可以去冒险!”
“你管我?”
“孟长歌你小混蛋再说一遍!”
“小爷就说……哎,离岸你怎么了?离岸!”
离岸晕倒了,毫无预兆的横着躺下了,长歌吓得猛掐他人中,他死活没睁眼,她只好原地守着,比比谁的耐心好。
因为离岸作祟,长歌无奈取消了计划,看他忍的这么辛苦,她不好意思让他为了她的小命整天提心吊胆了。
幸好,凤寒天来得很快,次日刚刚入夜,他便找到了陆判庙。
年久失修无人问津的破庙,忽然被大批兵勇包围,离岸脸黑如炭,他扯了一片衣角,蒙住了长歌的脸,并警告她不许拿下来,然后他躲了起来。
长歌自是明白离岸的用意,她无奈的笑笑,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迎接。
凤寒天策马近前,瞧到女装蒙面的长歌,他不禁莞尔,“孟小爷换行头了?”
“哎,不好混喽,男子混不下去只好混女子了。”长歌痞痞的应,眸底的笑意渐渐扩大,分别亘久,可是亲切的感觉有增无减,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奇妙吧。
凤寒天跳下马,蹲在长歌面前,取笑她,“你该不会是毁容了吧?没事儿,哥哥不嫌弃你。”
一句“哥哥”,令长歌蓦地红了眼眶,她一巴掌拍在他胸膛,气势的说,“嫌弃有用么?小爷就是手脚都残了,你也得兜着!”
凤寒天握住她的小爪子,满脸都是宠溺的笑容,“对对对,我妹妹的话就是圣旨,哥哥无条件服从!”
“是么?”长歌双目陡亮,她另一只手不客气的搭上他的肩膀,噙笑道:“那妹妹现在想要一个人,哥哥肯给么?”
凤寒天挑眉,“谁啊?如果是我的话,没问题。”
“嘁,你都在这儿了,我还要你?”长歌暗暗观察着他的神色,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要尹灵儿!”
闻言,凤寒天先是一楞,遂笑道:“你想干什么?”
“先杀后剐,挫骨扬灰!”
“长歌!”
凤寒天俊容变得严肃,他深目盯着她,道:“不可以!”
“为什么?姓尹的都是咱们凤氏的仇人,不是么?”长歌不解,表情十分天真,“难道哥哥打算亲自动手?”
凤寒天抿唇,默了一瞬,道:“尹简也姓尹,你愿意将尹简先杀后剐挫骨扬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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