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妇人呵斥道:“说话注意些,不然什么时候被处死了都不知道!薛家是大忌,无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外面都是不可以提到的禁忌!你们的命都不要了么?”
丫头们听了吐吐舌头,各自洗洗睡去了。
后院,一个男子,面色温润如玉,修长的手指握住一只翠色玉笛,在唇边细细的吹着凄婉的调子。
那个人,她的一颦一笑,微笑时的酒靥,忧愁时蹙眉,那样轻快的颜色,仿佛有了她,整个世界都不会再黑暗。
只是,她就只能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了。
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始终走不出那道阴影,连此番圣上说征讨东都,自己都是称病没去。
就因为放不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亲眼看了她的尸体,他还是觉得那个人没死,那样明媚的生命怎么会轻易消失?
薛家以通敌叛国之罪,处以全家问斩。
圣旨下来的时候自己正在塞外征战,等到凯旋归来,却被告知自己此生爱的那人就此天人永隔。
他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找了皇上问清楚,薛家是不是叛国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定罪,他不相信。
可是皇上没有怪他无礼,他给了他足够的证据,还有她的尸体。
皇上知道他的在意,给她保留了完整的尸体,赐死她的,是一杯毒酒,无痛苦,他该知足的,通敌叛国,能够得一全尸,这是皇上的恩赐。
“宇翔,朕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朕是一国之君,不能徇私枉法。”这是皇上的话。
他不怪,真的,他知道这些不是谁的错,错在自己没能把她娶回家,这样她就会他的人,不会被牵连了。
她是作为倪家的媳妇葬在倪家的祖坟里,有人劝阻,毕竟他们从未有过什么,甚至不曾有婚约,但是他就是爱她,那样的喜欢,甘愿为之付出一切。
他日日夜夜的想她,人人都说他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个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
他本来打算这次回来就去她家上门提亲,薛家是大家族,讲究自然许多,未出嫁的女儿总是注意名节,他要定下来这亲事就不必总是想着她了。
想着想着,就有泪水自耳边滑下,冰冷的,就如那日被他抱在怀中的她。
一点点冷下去,带着他的一颗心,冷下去。
薛灵风醒来的时候竟然还没到辰时,天色依旧黑暗,她试图再次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床上想到秦绿萼娇俏的说:“呀姐姐你真是厉害”时的表情,就有一行清泪流下来。
她没对他们说全部的实话,她只说自己的仇人是某个大官,所以自己需要有势力才能报仇,但是,其实,自己的仇人,远在燕西,燕西的王,陆扬。
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捏造了罪名,杀害了自己全家的人。
那是一年前,自己刚过了十五岁生日后不久,皇上四十大寿,广宴群臣,大赦天下。
父亲携自己去赴宴,而皇后娘娘在后宫也摆了宴,朝廷官员家眷都去赴宴,于是母亲携了九岁的妹妹前去。
母亲是有名的美人,年轻时就是,如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依旧风韵不减当年。
但是从未想到的,母亲的美貌给家里带来的灾难。
宴席接近尾声,皇上突感不适,回宫歇息,于是大家也就都散了,皇后那边却还未结束,等到结束时,妹妹突然要小解,故母亲让几个女伴先走,自己带着妹妹绕过假山。
谁知道回头的时候就撞见了回寝殿路上的皇上。
皇上见过不少美人,可是母亲是燕西第一美人,他只听过从未见过,这时一见,酒意醒了大半,心里却醉了。
母亲自知冲撞圣驾已经是有罪,谁料更大的罪名在后面。
隔了几日,陆扬把父亲叫去,把出一副圣贤君主的姿态张罗着送给父亲几房美姬。
薛大人爱妻如命这是燕西人人都知道的,皇上这么做,别人不知何意,父亲却懂了,回家之后他把美姬安置后苑废弃院落,然后拉着三个孩子,一一交代了。
薛灵风不知道,那时候父亲就知道陆扬的用意,他是刚硬的男子,绝对不会苟且偷生把自己去的妻子送给别人。
哥哥长薛灵风三岁,彼时已经是大人,自然明白父亲的用意,他知道全家都逃不掉,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父亲安排好了孩子的去向,保证孩子能够活下去时,一道圣旨下来,有理有据,字字指正薛家通敌叛国。
母亲带着妹妹没能躲过搜捕,为了不被侮辱,自刎于薛家门前。
父亲带着薛家上下几百人口跪在薛家祠堂里,官兵斩杀了一个有一个自己的亲人。
薛灵风躲在哥哥怀里,睁大了眼睛看那些人,却被家里的奶妈带走,奶妈为了保住薛家的血脉,让自己的女儿穿了薛灵风的衣服。
那一晚,是薛灵风生命中难以抹去的记忆,鲜血染红了薛家的院落,祠堂里的排位上都变成了红色。
有人向着他们躲避的角落走来,薛灵风紧紧抱着身后的哥哥,不哭出来,薛家祖训,不在敌人面前软弱,她记得。
奶娘就在这时拉着自己女儿冲出来,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叫小姐。
那些人早就得了命令,别人可以逃掉,薛家的三个儿女绝对不能放过。
奶娘的女儿叫珠翠,跟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却被那些人带走。
她带了人皮面具,面具下泪水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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