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字字句句,道出玉姝所受委屈,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声音哽咽。
慈晔在一旁忿忿不平,“上次从别院回去,彩春还给小娘子撂脸子,不愿扶小娘子下车。小娘子一句责怪都没有。”
大胆刁奴!
秦王撂下吃了一半的醍醐饼,愤懑不语。
彩春想了想,待要辩解,莲童侧身从门缝里闪进来,对高德昭低低耳语几句。
“又有何事?”秦王声音低沉,不悦至极。
“回禀王爷,是棠梨小筑的婢女,来给小娘子请安。”
请安?现在是请安的时候吗?
秦王刚想斥退,玉姝却道:“让她进来吧。”
茯苓说过,王妃派来的金钏银钏在棠梨小筑支应。既是王妃的人,不会不长眼色,贸贸然求见,必定事出有因
玉姝发了话,秦王也不能说不好。重重吐口浊气,眸中盛满愠怒。
莲童闪身出去,不多时,金钏银钏垂首入内。猛然瞧见地上跪着的彩春,唬了一跳。二人走到切近,匆忙跪倒,口称该死。
秦王面带愠怒瞟了她俩一眼,朝高德昭看去。
高德昭会意小声道:“给小娘子问声安,就快出去吧。”这俩孩子平时最是机灵,怎么到了褃节儿,犯上糊涂了?
“婢子金钏见过小娘子。”
“婢子银钏见过小娘子。”
玉姝挨个打量,金钏看起来年龄稍长,举止沉稳。银钏面带娇憨,应该是个性子活泛的。
玉姝点点头,对秦王道:“父亲,我那就茯苓一个不够使唤,待会儿叫金钏银钏随我回去吧。”
秦王还在生气呢,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允。
金钏银钏原本是为彩春而来,却得了个大大的恩赏,心中雀跃不已。碍着在王爷跟前又不好太过喜形于色,连连给玉姝叩头。
“那你们这就去收拾收拾。”玉姝吩咐完,见她俩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有话说?”
金钏垂首轻声言道:“婢子斗胆向小娘子讨个恩典。彩春一时糊涂,才敢在背后议论小娘子,望小娘子饶她……”
彩春听着前半句,感激涕零。待金钏说到后半句,彩春如坠冰湖。金钏哪是为她求恩典,分明是推她去死啊!
“议论小娘子?”秦王蹙起眉头,打断金钏,“她是如何议论的?细细道来……”
金钏垂下头,惊慌说道:“她……她说小娘子右手……”学着彩春当日模样,做给秦王看,“说小娘子右手这样的……”
话音未落,秦王怒极,扬手将青瓷茶碗重重掼到彩春膝前,稀里哗啦摔个粉粉碎。
彩春面颊被迸裂溅起的碎片割开几道小口,血线丝丝流下。
玉姝的右手,便是秦王逆鳞。
霎时间,暖阁里的气氛因为秦王暴怒而降至冰点。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跪着的跪好,站着的站直,眼观鼻鼻观心。
“谁给你的胆子,指摘本王的女儿?嗯?”字字冰寒彻骨,转而看向高德昭,“她是哪个院里的?”这趟来凉州城,是从王府各院里抽调的人手。
高德昭忙躬身说道:“回禀王爷,彩春是安义郡主跟前儿伺候的。郡主说,小娘子一定没有得力的人手,所以郡主打发彩春跟了来。”他特意咬实郡主、一定几个字。
秦王不负高德昭所望,听明白了话中意味,此时的秦王,面色铁青,气势凛然,“你仗着是安义的人,就对玉姝心存蔑视?”看似没有起伏的问询,却是若惊涛骇浪一般,轻易就能掀翻所有令他不悦的任何人任何事。
事实如此,彩春却是不能也不敢承认的。她能做的只有不住叩头,不住求饶,不住否认:“没、没有。婢子、不敢。求王爷恕罪,饶了婢子,饶了婢子……”
“还有你不敢的?你起了贪念行窃,已是大罪。玉姝是我秦王的嫡女!岂是你们这群人可以嘲弄的?!谁给你们的胆子?!”秦王近乎歇斯底里的厉声诘问。
这群人,包括安义郡主。
秦王当真是怒极,扬手将桌上的茶盏杯盘尽数扫落在地。
高德昭俯低身子,劝慰:“王爷息怒。”
秦王重重闷哼,目光触在彩春头顶。这就是安义跟前的人!仗着有个封号,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没有秦王府,她什么都不是!
安义郡主也是与皇子昕定婚约时,才得了这么个封号。
然而,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安义郡主的封号、与皇子昕的婚约,一直都是深深扎入秦王心中一根芒刺。
安义的生母,是秦王良妾铁氏。铁氏的父亲铁满原是尚书省掌固,后又升至典事。论出身,安义投生几次都比不上玉姝。若不是明宗皇帝那一纸诏书,封安义个郡主许给赵昕,她连给秦王妃请安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记在秦王妃名下抚养。
现如今,她的婢女都敢尊卑不分,在背后议论玉姝?
秦王面沉似水。遥想当年,赵旭登基不过才两年有余。因为他册封了诞下皇子的柳媞为贵妃,朝中大臣对他多有不满。未免陷入内外交困的窘地,赵旭不得已遣来使臣向明宗皇帝求娶宗室女,意在示弱修好。
天下谁人不知柳媞是赵旭兄长的侧妃?就连东谷皇室都对赵昕怀有鄙薄轻视之心,不愿将女儿下嫁于他。
于是,明宗皇帝一纸诏书将秦王庶女唐玉娃封了个郡主,指给赵昕了事。这对秦王来说并非龙恩浩荡,而是明宗皇帝对他的折辱。
可笑的是,谁都没想到正值壮年的赵旭再没生出儿子。
赵昕一旦登上帝位,安义郡主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秦王就是南齐皇帝的岳父。一年一年过去,明宗皇帝逐渐生出悔意和对秦王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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