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怕死,那都是假话。
只要是人,谁都不想自己死得无缘无故。
“哦,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孙家大院的继承人,至于师傅么,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她对我如同生身父母。所以,在她有生之年,我除了尊重师傅的每一个建议之外,尽其所能地顺从与她。
当然,我也要有自己的主见。毕竟,师傅迟早要有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得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对我孙雨晴来说,统领整个马家荡,才是我老孙家的最终命运。
跟着我做事,无论结果如何,都有我一个人承担,毫无疑问。你也不必担心,更不需要质疑我的为人。你也知道,对乌金荡我是不怎么熟悉。第一次迎战马书奎,还不是因为师傅安排有方。我不得不承认,师傅在两船相对的一刹那,她始终将我藏在她的身后。
作为一名请过来的师傅,能在生死关头,自告奋勇地替自己徒弟挡子弹,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生死置身于危险之中,我想,也只有我师傅小南香能得到。你,和马书奎是拜把子的生死兄弟,可是,关键时刻他能给你挡刀子吗?我想,只有你替他挡刀子还差不多。
我师傅小南香重用你,也正是你身上爆发出的匹夫之勇。因为,那跟着我,对我有帮助。至少,我师傅是这么想的。”
小黑皮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第一次听孙雨晴这么说,心里还真的对马书奎的为人打起问号。要说马书奎这个人,有的时候,那不痛不痒得来的钱财,他倒不吝啬。
兄弟们一起出力抢回来的食物,或者是金银财宝,他顶多给自己提前挑几件属于自己的最爱。其余的,全部积攒在一起,作为公共开支。不过,每一个土匪身上得有点零花钱。这些零花钱,都是由马书奎按人头,贡献大小平均分发。
多出来的部分,无非是对具有杰出贡献的人。
比如,想二东成上一次提供了胡川逵他们家具有大量银子积蓄的信息。果不其然,马书奎不但收获五百两银票,同时,还喜得孙雨娟这位压寨夫人。对马书奎来说,得到俏美人孙雨娟,不得到五百两银票尤为重要。
要知道,那孙雨娟刚好才十四岁,人家可是标准的蓓蕾初绽的少女年华。
那马书奎得到手之后,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伤口的余痛,连续几个月搂在孙雨娟在大木船上不放手。所有这些,小黑皮虽然不知道,但对马书奎手里有的,甭管吃的喝的还是用的穿的,他和乌金荡土匪可以说是同甘共苦。
但是,如果一旦乌金荡发生几个月;捞不着一趟油水,甭提有没有银子花。
连坐落在乌金荡芦苇滩的老老少少,揭不开锅,那马书奎的土匪秉性昭然若揭。
先从手下土匪家属家查起,看看有谁家还有私藏粮食什么的,一旦发现,孙雨晴全部没收。没收了也就算了呗,不行,马书奎还有按照他在乌金荡立下的规矩,痛打五十大板,连同土匪本人及其家属都不放过。
小黑皮内心里有把尺子,他在自己身上用良心来量一量;接下来再用这把尺子在孙雨晴身上量一量;然后,他心目中的这把尺子,再放在马书奎身上量一量,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小黑皮头脑猛然清醒:原来,我在那马书奎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大活人而已。
唉,小黑皮摇摇头,人,不都是这样被彼此利用吗?
小黑皮在内心里念叨着乌金荡芦苇滩的马书奎,那睡在大木船船头的马书奎,怀里一直搂着孙雨娟。哪怕他背着一个大肚子,马书奎从不嫌弃。一天不搂着孙雨娟睡觉,马书奎心里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两个人睡到自然醒,有时候非得王德霞掀开他们大木船船头的门帘:
“马书奎,起床了!
乌金荡你还要不要支撑下去了,整天沉迷于女色,你就不怕马占奎知道了对你失望至极!”在乌金荡,能对马书奎这么说话的也只有王德霞了。包括二东成,都不敢对马书奎施以脸色,那倒不是因为马书奎对二东成不够友好,而是二东成这个人在马书奎面前畏惧三分。
有可能是因为马书奎的长相,络腮胡子,勒爆眼,配上肚肺脸,还有那看上去显得又厚又笨特别加厚的嘴唇,说起话来别人看了都替他感到难受、费力气。
他蠕动嘴唇,一看是王德霞,马上陪笑道:“嘿嘿,原来是嫂子啊!我说你,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我马书奎发号施令。”
马书奎懒洋洋地从大木船船头走出来,沐浴着阳光,身上穿着没袖子的短衬衫,挺着一个大肚子,一百七八十斤重,可能还是轻的。王德霞见得马书奎胖成肥猪一样,总是撇着嘴对孙雨娟担惊受怕道:“唉,真是作孽。
一头大肥猪,拱了一颗小白菜,也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受的了。”
马书奎听得王德霞撂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对着王德霞的背影吐一口唾沫星子:“呸,自己不是什么好货色,管起别人来,我看你屁事还真不少。”他在背后发狠,王德霞也听不到。再说了,听到了王德霞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和马书奎挣个面红耳赤,结局还不是和平常一样谁也赢不了谁。
马书奎不敢撵王德霞离开乌金荡,毕竟,那王德霞在乌金荡为他立下汗马功劳。那王德霞雷厉风行的女中豪杰的样子,尽管是故意装出来的严肃,但对马书奎来说,乌金荡的土匪们没了王德霞的说教,还真的无聊至极。
有了王德霞和他们打成一片,多少给单身的土匪们一点乐趣。
说句不好听的话,王德霞就像是他大哥马占奎派她来为乌金荡的土匪们做安抚一样,来者不拒,但只要王德霞高兴。乌金荡土匪们都知道,一旦惹毛王德霞,拔枪毙命的事,不是在王德霞手里没有发生过。
乌金荡土匪之所以不敢违拗王德霞的心愿,害怕的就是王德霞翻脸无情,拔枪杀人,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离不开女人,但某些方面,男人又不得不考虑远离女人。马书奎见到王德霞,就好像见到瘟疫一样的从歇斯底里厌恶王德霞。要和王德霞比美貌,孙雨娟除了赚个年纪轻轻,蓓蕾初绽的花季少女之外,从她身上并没有超越王德霞过多的地方。
相反,王德霞在人生的道路上,生活经验要比孙雨娟丰富得多。
马书奎对着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呸出一口吐沫。
然后,转身回房。“夫人,你怎么自己起床了啊!来来来,以后啊,没有我马书奎抱着你下床,你一个人不许从床上乱动啊!”他弯腰抄起孙雨娟就往外边走,一个人抱着一个人走在大跳板上,那摇摇晃晃没个基本功是走不稳。
好歹,那马书奎和孙雨娟都是生活在芦苇荡的水乡,对大木船、小舢板等等水上工具,她们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啊哟,我肚子有点痛......”被马书奎抱在怀里的孙雨娟,一只手勾住马书奎的脖颈,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大肚皮,眉头紧锁的突然说道。
“啊!”
马书奎有些慌张,他将孙雨娟放到芦苇滩上,试图从孙雨娟身上找出疼痛的地方。
上下打量一番,没从孙雨娟身上找出什么,马书奎接着在自己身上寻找孙雨娟嘴里说的,引起她肚子疼痛的地方。孙雨娟被马书奎放在芦苇滩上,刚才还站立的地方,她就得蹲下身子,开始呻吟:“啊哟,我,我肚子痛得一阵紧似一阵......”
马书奎更加发慌:“夫人,怎么啦?要不,我去钱行小街找郎中去。”
孙雨娟哪里知道该不该去找郎中啊?你说着马书奎自己做的孽他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好歹,他也算是个过来之人。“啊哟,痛死我了......”
“啊哟,夫人你别急,我去找王德霞和接生婆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书奎说完,撒腿就跑。那王德霞和二东成住在另外一条大木船上。而接生婆,则和马大花等人住在一起。从马大花的家人嘴里,接生婆得到有关于马家荡孙雨晴他们家的一些消息。
“接生婆,接生婆,快点过来,我们家太太叫肚子痛了。你快来看看,她,她是不是要生育了啊?”马大花和她的三个孩子,认为机会已到,她们冷笑着,在心底里发誓:孙雨娟,嘿嘿,你也有今天。
信不信,老娘将你和你的小杂种一起掐死在乌金荡的芦苇滩。
接生婆急忙应声答道:“哎呦,大早上的,夫人真会赶时间啊!”
说完,她拎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工具箱,跟在马书奎身后,健步如飞。接生婆这还是装出来的走步,如果给接生婆施展自己功力,应该飞到马书奎前面,他马书奎不可能感觉到。六扇门的人,谁的轻功不了得。
“哎呦,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孙雨娟见到接生婆朝着自己跑过来,叫声更加起劲。马书奎满脸露出惊慌,他也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个什么过程。男人嘛,只管自己一时快活,对自己在女人身上做了多少孽,谁在事后也不去悉心照料过。
像马书奎对待孙雨娟这样的男人,还真的算是个好男人。
至少,自从王德霞和马书奎打赌,他虽然输了马家荡之战,但赢了孙雨娟对马书奎来说,可能是他作为一个土匪头子的三生有幸。刚才,东方红霞满天,在太阳刚刚露头的一个时辰里,漫天红霞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一层层乌云密布。
而乌金荡芦苇滩上的孙雨娟的肚子,不紧不慢地疼一阵子,又停一阵子。
从早晨太阳刚刚露出东方地平线,一直延续到深夜五根天。一天乌云遮日,但没有落下一滴雨。到了夜晚,乌金荡的芦苇滩暴雨倾盆。天上,雷电交加。乌金荡,雨水暴涨。芦苇滩,脚下的积水到处可见。那些生活在芦苇滩的动物,一个个趁着下雨天气,露出水面。
平时,难得露头的水蛇、蟒蛇,从蛇窟里纷纷探出头来。
它们嘴里吐着蛇舌,瞪着一双缩小目标的眼睛,从人来人往的芦苇滩穿梭来往。乌金荡的水蛇,大家都知道它是无毒蛇。蟒蛇,也是无毒蛇。但是,水蛇不吃人,那蟒蛇只要有足够分量,它便可以一人为食。蟒蛇出动,为了诱捕食物,它们会发出“唂唂唂”的叫声。
经常生活在乌金荡芦苇滩的土匪们,每每听到这样的蟒蛇叫声,就知道附近有蟒蛇要向他们的人畜发动攻击。据说,来自乌金荡的水底,有多条大蟒蛇。最大的蟒蛇,能轻而易举地吞下一头大水牛。
你说,像这样的大蟒蛇,如果碰到的是一个人,你怎么也逃脱不了它的血盆大口。
因此,土匪们每逢大雨倾盆的雷雨季节,都是手不离刀枪。它们生活在乌金荡的芦苇滩,对付的不仅仅是来来去去的商船,还要对付来自芦苇滩大蟒蛇,毒蛇,黑蜘蛛,以及黑蚊子的攻击。夏季,基本上都是这样。
到了冬季,芦苇滩一切恢复平静。大蟒蛇拱进自己的巢穴,小水蛇也躲进窟里。
所有夏季能出来害人的害虫,都会被大冬天的寒冷而冷死冻死。不死的,都进入冬眠状态。至少,这一会的人,生活在芦苇滩不需要分神来提防他们对人类的伤害。不过,有一种飞禽你还真的在大冬天不能忽视。
它就是翱翔天空,以地面鸡鸭鹅毛兔为食的老鹰,有时候也会将小孩当着他们的猎物。
大木船的船头,孙雨娟大声叫喊着肚子疼得受不了。
接生婆,令马书奎端来一盆温水。身边安放着剪刀,碘酒,草纸等等。“啊哟,你说着鬼天气,大白天一天都坚持下来没下半点雨。这不,赶在我们家儿子要出生了突然雷雨大作,我说这老天是诚信跟俺过不去啊!”
马书奎急得手搓脚黏,他一会儿伸头出去看一看天空,那到处浑天黑暗,哗哗啦啦的雨点声打在大木船上发出“嘀咚嘀咚”的响声,打在水里,发出“啪啪”声响。
大红灯笼挂在大木船的里面,从门缝打进来的雨点和吹进来的风,将红灯笼吹得摇摆不定。
“唂唂唂”
大蟒蛇的叫声似呼在朝这边靠近,马书奎从腰间掏出手枪,对着芦苇滩大喊:“二东成,你听到大蟒蛇在鼓鼓唂地叫吗?快给我准备着,来了,给我往死里打。亚拉个巴子的,我正想用蟒蛇肉炖汤给夫人补补身子呢!”
马书奎对着芦苇滩的茅草棚大喊,大雨中,大蟒蛇活动更加驾轻就熟,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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