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阳自然想不到,艳名远播的她,居然会被一个她眼中的绣花枕头,列为最不可交的女人之一。
她回到自己的独院,正要去做功课,秀清郡主却跟了过来。
“你怎么不回去做晚课?”宗阳微微一皱眉。
“做得那么勤又有什么用?”
秀清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自顾自的往椅子里一瘫。
“宿舍太无聊了,今天我跟你睡。”
道修虽然大部分都是闭脉,但亦有天赋高低之分。
宗阳便是那种天才,而秀清正相反。
可两人偏偏是亲戚,宗阳只能忍着她的不求上进。
“我去做功课,你莫要烦我。”
“放心啦!”
秀清笑嘻嘻的跟着宗阳,走进她的静修室,无聊的东看西瞧。
沐浴、更衣、焚香,一系列繁琐程序之后,秀清已经十分不耐烦。
再看到宗阳跪在神龛前,对着一座神像拜祭祈祷,她终于按捺不住,走到侧面,细细打量着那尊神像。
“咦?小姨什么时候信奉的尊神?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位?”
问到一半,面色突然大变。
“妈呀!你们家该不会是……”
“胡扯什么!”
宗阳骤然起身,满面怒容。
血祭淫祀,敬拜邪神,都是顶级大罪,至少至少夷三族。
“我敢摆出来拜,自然是天界正神!”
“休来唬我!”
秀清皱着眉,仍是不信。
“我亦是道修,看过天部正经的,哪尊正神不认得?”
宗阳只好耐心解释。
“天界浩瀚广博,谁能尽察尽知?
记录在天部正经中的神祗,不足实数之百一,而且多有谬误,大部分都是后人自封,而非实情。
少数一些有据可考的正神,亦只是当值出力的职司神,实力在天界中仅为中流而已。
那些真正的至强者,反而声名不显。
譬如屹立在天界之巅的五常大能,华夏上尊,此前你可听闻过?”
“胡扯!”
秀清一个字都没信,振振有词的反问。
“什么叫至强者声名不显?天界之主,人人皆知是昊天大帝!
而且若真的声名不显,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天部正经不对,哪部经文对?!”
“你不懂。”
宗阳摇摇头,眼眸中泛起一抹坚定纯粹的金芒。
“哪部经文都不对!
各家经文均是有真有假,常有刻意拔高自家祖庭之举。
此事难道不是公开的秘密?
真正的至强者,在天界中亦是禁忌,天界小修小神都不敢直呼其名,于下界而言,自然更是声名不显。
譬如大夏一处偏远小县,治下乡镇中有一武馆,一群乡中少年欲考武举。
其中谁能知道圣上真名?我母真名?
游事司司御为何人?
伏龙司四大供奉,分别是哪几位?
乡中少年不知我母,便如同你我不能尽知上界真君一般,自然而然。
我所拜的这位天界上尊,虽然不是那等至强大能,却也是华夏上尊门下嫡传。
论身份之尊贵,并不比执掌天庭的昊天大帝稍差半分。
此事乃我母亲亲历,更有大司祭和圣上鉴证,决计不假!
拜过那位上尊之后,我母亲神魂受洗,沉珂尽去,于功法中又有新的领悟,破境只在旬月之间。
如此威能,岂容你质疑?!”
秀清被吓着了。
一方面是宗阳的状态,前所未有。
一方面是所言的内容,骇人听闻。
她瞪大眼睛:“小姨真的彻底复原了?”
宗阳摇摇头:“彻底复原倒是没有,听母亲讲,要想真正洗练所有隐患,必须有一关键步骤,此刻时机却未成熟。
不过,好处是真的,破境亦是真的,此事做不得假,月余便会有结果。”
秀清怯生生的瞟一眼神像,满脸敬畏。
若是果真如此,那这尊上神的威能便太可怕了。
要知道,道修其实修的是自身法力,而非是拜神得赐神力。
神不赐力,道需自修。
此乃入门箴言。
拜神的主要目的,其实是纯粹精神、强化信念之用。
为何要如此?
因为修真的核心便是借假求真。
譬如一位修士坚信昊天大帝,诚心祭拜,昊天并不会直接赐予此修士力量,却使其人心思纯粹、信念坚定。
慢慢的,便会修出昊天大帝的大光明威能。
信念,便是力量。
所以在正统修真的理论中,正神其实是一种象征性的符号化存在。
天界应有雷神,好,拜之信之,神魂渐生神妙,习得雷法。
都是类似的过程。
至于天界到底有没有雷神……
下界小修如何得知?
反正道经上都写着有,那便是有的。
道门之所以尊荣而又强大,便是因为他们掌握着对天界正神的解读权。
但实际上,正神名单每隔几百年便会大规模的更换一茬。
所以到底有没有?
信则有。
不信,那些便只是算计和故事。
然而类似于慕阳长公主的情况,属实有点骇人听闻。
怎么可能拜一拜便受洗了呢?
拜神治病?!
好扯……
那群邪教糊弄底层百姓的时候,亦要花大价钱大力气,以丹符化水,才能生效。
可是如此低劣的手段,怎么可能骗过大司祭?!
所以……莫非那位上尊,真能隔空赐福?!
秀清被自己的常识吓到了,左思右想,满脑子都是恐怖如斯。
不由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那位上尊……尊讳为何?”
宗阳表情肃穆,又拜了一拜神像,方才轻声回道:
“上尊全称为‘至尊至广妙玄源真洞幽天衍真君’,因无神权职司,所以只称真君,却与寻常真君不同。
你若要默诵尊号,务必诚心诚意,不得轻忽。
否则受了灾劫,莫怪当妹妹的没有提醒过你!”
“好好,我醒得!”
秀清战战兢兢的拜了三拜,默念尊号,自觉心意颇诚,却并未感觉到异样。
不大一会儿,便又坐不住了。
悄悄打量着神像,左一眼,右一眼,换个角度再一眼……
突然瞪大眼睛,捅了捅宗阳。
“妹妹妹妹……”
“又做什么?能让我把晚课安静做完吗?!”
宗阳有些不耐烦,却被秀清扯着胳膊,拉到了神龛侧方。
“你快看!你瞧你瞧!上尊的侧脸,像不像一个人?”
“像谁?”
宗阳懵了,感觉自己这个便宜表姐,属实是个学渣、混子、精神病。
“像我们刚刚去看过的那个林野啊!看那下颌线条,是不是一模一样?!”
秀清正为自己的意外发现而洋洋得意着,宗阳却勃然大怒。
一把揪住她的脖领,扯到门口,往外一推。
“滚出我的静修室!下次再敢进来,把你的腿敲断!”
骂了两句,犹不解气。
回忆起那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男人,冷笑着呸了一声。
“林野?给我家真君提鞋都不配!”
“下次碰到,恭谨便罢。”
“再敢跟我摆那张臭脸,三条腿都给你敲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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