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寒霜 第十八章 两笔买卖

    杀城内。

    静！比十年前更静了！

    城外风沙的呼啸声到了这里仿佛被隔绝了般，没有痕迹。

    “嗯？”吕问生抬头望去，原来，就在刚才进城的那一刻，他感到几十道目光从上面向他扫来。

    “箭楼？”这一抬头，他才注意到城内居然矗立着数十座漆黑的箭楼。

    这些箭楼分四列整齐有序的穿插在行道两旁的石屋间，一眼望去，它们又以四座为一组，相互呈‘口’字型走廊连接。每条走廊上，四人一组的鹰卫小队正手持机弩来回巡查着。不过，让吕问生觉得更危险的还是箭楼里的人，他方才仔细的感知了下最近的一座箭楼，在那些箭孔后，至少有八股杀气因为他的感知向他逼来，感此情形，吕问生不动声色的收神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左右行道拐角处又各走出一组十人的鹰卫小队，他们手持利刃来回巡逻着。

    “杀城莫不是出什么大事了？怎么外城的警戒如此森严了！”吕问生内心疑惑，“还有这箭楼，一般不是只有城墙上才有的吗？如今怎么连城内都修建如此之多？”他看着外城的箭楼更加疑惑了。想想十年前的杀城，哪有如今这般剑拔弩张。

    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易山。

    此时的易山正站在一块木制的牌子前，那牌子上贴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不少字，吕问生抬脚向他走去。

    “看什么呢？”他问道。

    “这上面是大梁开国以来，排名前一百位的杀手，”易山头也不回的答道。

    “哦？”吕问生眉毛一扬，“那我倒要好好看看了！”

    “不知这杀城内上榜的有几个呢？”吕问生眼神一动，问道。

    “已经十年了！”易山先是感慨了一下，接着道:“这榜上大多数的人我都不知晓了，不过，”“不过什么？”吕问生问道。

    “不过杀城的‘十大恶鬼’都还在榜上，这就足够了！”易山说完，指了指纸上的十个名字。

    “‘十大恶鬼’？”吕问生看着他指的十个名字，口中喃喃自语着。

    “喂！依你看以我的本事，能在上面排第几啊？”吕问生忽然凑过身去，碰了碰易山，挤眉弄眼的问道。

    “你？”易山看了看他，愣道。

    “不错！你看我能排第几啊？”吕问生又挤了挤眼。

    “我看！”易山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冷笑道:“我看你找死可以排第一！”

    吕问生一听这话急了，面上怒道:“我说你现在可是我的随从了，嘴里就蹦不出两句好话吗？我找死排第一，那你就是送死排第一！喂！你别走啊！小爷我还没训完话呢？”

    易山却是不理会他，径自朝前走去。

    行道两旁仍是有序的排列着那些布蓬，不过，数量较之十年前又多出了不少，虽然此刻已日上正中，却仍有不少雇主与在座的摊主做着交易。

    易山走过他们，来到了后面的一间石屋前，他敲了敲窗板，不一会儿，里面有人打开了窗户，那人一见到他，二话没说，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易山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那人，便接下了包裹，那人又关上了窗户。

    易山拿着包裹找到一块空处，他将之摊开铺在地面上，里面原来是些笔墨纸砚和一个竹筒，他将之摆放整齐，随后抱刀盘腿坐了下来。可是，他屁股还没坐热，身边便来了一人。

    吕问生学着他的样子，将手中的包裹摊开铺在地面上，里面也是笔墨纸砚和一个竹筒，他学着易山的样子将之摆好，盘腿坐了下来。

    易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说也是奇怪，这吕问生屁股也还没坐热，他的摊前却是来了一个人。

    这人身着白衫，披了件黑色斗篷，他刻意的将头低着，却是看不见他的面容。

    来人轻轻的蹲下身子，打开了摆在摊上的竹筒，原来里面装的是水。‘他’缓缓的将竹筒里的水倒了些在砚台里，又拿起旁边的墨块轻轻的绕着砚台中央平稳的磨着，‘他’的动作很慢，倒像个迟暮的老者。

    吕问生绕有兴致的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话。

    “不知这位兄台，怎么称呼？”‘他’说话了，声音很轻，却是个年轻人的。

    “在下吕问生，不知兄台怎么称呼？”吕问生身体前倾，小声问道。

    “哈哈哈哈！问生兄还真会说笑，哪有杀手询问雇主身份的，”‘他’轻笑几声，说道。

    “这么说你是要雇我了？”吕问生双眉一挑，问道。

    “的确是有一件事要拜托问生兄，就是不知问生兄敢不敢接下来呢？”‘他’将斗篷下的头稍稍抬起，露出了轻笑的嘴角。

    “稍等一下！”吕问生手一摆，说道。

    “怎么？问生兄不敢接吗？”‘他’身子略微一顿，轻声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我做事有些原则，有三种人我不会去碰！”吕问生笑道。

    “哦？不才敢问是哪三种人呢？”‘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道。

    “老人、女人、孩子！”吕问生靠近他，故作神秘的说道。

    “看不出来，问生兄还是个充满爱心的人！不过，我的这笔生意却是与他们无关，希望问生兄不要多做推辞！”‘他’轻笑道。

    “既然如此！不妨先说来听听！”吕问生有些好奇。

    “下月初五，柳城判官府府主罗烈之子罗晋大婚，我需要问生兄前去取了这罗晋的性命，不知道问生兄，敢是不敢？”‘他’言语间轻描淡写，仿佛在谈一桩极其简单地买卖。

    “好！我接下了！”吕问生听完，却也不多想便应了下来。

    “好！问生兄果然真性情！这是五百两银票，算是定金，你且收下，事成之后，不才会找人将剩下的五百两交与你手。”‘他’话语间带丝喜意，从怀中拿出五百两银票递向吕问生。

    吕问生也不推让，伸手接过了那五百两银票将之揣入怀中。‘他’却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罗晋的名字和一些信息。写完后，‘他’朝吕问生拱了拱手便告辞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露出自己的容貌，不过也是，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谨慎些也是对的。

    “你不该告诉他你的名字。”易山见‘他’走远，头也没扭对吕问生说道。

    “为什么？”吕问生问道。

    “杀手不需要名字，名字只是个累赘！”易山冷声道。

    “那如果他问的是你，你会怎么说呢？”吕问生侧身看着他，好奇道。

    “死人！”易山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

    “真是无趣！”吕问生听后皱了皱眉，他回过身来，心道:“反正这名字是‘老鬼’起的，这世间又有几人知道？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奈我何？”

    话说还真是奇了，吕问生刚准备收摊走人，他的摊前却是又来了一个人，这人更是将全身都包裹在一件黑色斗篷中。

    这人倒是没有开口，也许是见吕问生准备收摊，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五张银票放在了摊位上。

    “什么意思？”吕问生故意问道。

    “劳烦朋友替我办个事情。”这人开口了，声音听着有些苍老。

    “可我今日已有了生意！”吕问生从怀里掏出方才‘他’给的银票，笑道。

    “不知能否为在下破个例！”这人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

    “一千两！真是大手笔！”吕问生一愣，看着他，笑道。

    “这只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报酬。”这人平静的说道。

    “不知这位兄台有何事需要在下去办呢？”吕问生沉思片刻，问道。

    “下月初五，柳城判官府府主罗烈之子罗晋大婚……”

    吕问生听到这里，奇道:“不会又是……”

    这人见他如此反应，问道:　“不知朋友所谓何事？”

    “没事！没事！你继续吧！”吕问生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心里却道:“这个罗晋仇家还真不少啊！”

    “我需要朋友前去将这罗晋的新娘带出城去，届时，这剩下的一千两银票，你自可问她索要！”这人平静的将后面的话说完了。

    “救人？”吕问生惊道，他算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人不是要自己去杀罗晋的，倒是要自己去抢罗晋的老婆，不过，要一个杀手去抢人，这人还真是想得出来。”

    “不错！不知此事，对朋友来说可有困难？”这人见他反应如此之大，问道。

    “困难嘛，现在还不好说，只是这样的事，你怎会到这杀城之中来，而且还偏偏找了我？”吕问生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也许，是你我有缘吧！”这人言语间倒有些感慨。

    “好！我接下了！”吕问生笑道。

    “朋友真是爽快之人！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这人见他如此痛快的便将此事应了下来，心间一喜，笑道。不过下一刻，他也是拱手告辞了。

    吕问生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你倒不像个杀手！”易山见那人走远，忽然说道。

    “哦？那我像什么？”吕问生听他这样说，来了兴趣，问道。

    “你倒像个做买卖的生意人！”易山笑道。

    “何以见得？”吕问生问道。

    “杀手接的都是杀人的活儿，而你呢，却还接救人的。”易山说着，扭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管我？谁规定了做杀手就不能接救人的活儿？”吕问生脖子一扬，问道。

    “救人？那应该是判官府做的事！”易山冷笑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