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挽尘华 第三十五章 载舟覆舟

    再观善若水，双眸鲜红，皮肤越发惨白，嘴唇是艳红的眼色，俨然是动用了内气，血气上涌的样子。眼见着善若水突然发狂，刹那间变了一个人的模样，楚天和默默的退了几步。

    “洛书最高境界，便是顺生逆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能厚德载物，也能掀起滔天巨浪。万物分阴阳两面。善恶相依，方能平衡。重新介绍一下，你应该叫我，忘川。”白衣女子缓缓答道。

    相近的长相，眼前的人不是善若水又能是谁？但截然相反的性格，却又使人很想把嗜血的忘川和仁慈懦弱的善若水联想到一起。

    忘川邪魅的笑着，分水峨眉刺刺入楚天和心窝，转了一圈，剜下了一片血肉，楚天和立刻感到了锥心的疼痛，峨眉刺上涂抹的不是毒药，而是石灰一类的东西。不会让人死亡，而会让人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忘川又调皮的刺了几次，听着楚天和尖锐的惨叫笑的很是开怀，玩的不亦乐乎，越刺越开心，随手抓了几把尘土洒在楚天和的伤口处。

    忘川总觉得楚天和那双藏着恶意的眼睛看得人不舒服，挥着武器径直刺向了楚天和的眼中。

    一阵剧痛袭来，楚天和捂住双眼，摔倒在地。在地上滚了起来，疼痛到不能忍受，用头咚咚的撞在地上，想以此减免痛苦的感觉。

    周琳听着楚天和的惨叫，看着楚天和睁开满是鲜血的双眼，啊的一声惨叫，逃了几丈远，不敢靠近忘川。

    一记红色身影闪过，红衣女子看到现场后来回的蹦来蹦去：“这怎么又发起疯来了？别真是走火入魔了。”

    红衣女子避开忘川的掌风，忘川见到来人停下了手，侧了侧脑袋问道：“你是莲灯吗？”忘川收了手，莲灯赶忙抱住忘川，对着周琳道：“水部职责已经尽到了，现下楚天和没有反抗能力，要杀要剐全随你意。”

    一阵浓雾袭来，复又散开，再回首时，红衣女子和忘川都没了身影。

    楚天和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胡乱的挥着拳，每一拳都毫无目标的击在了空气中：“来啊，动手啊，我告诉你，就算是我眼睛瞎了，你想杀我，还要再练个几年。来啊！”话音刚说完，双眼已瞎失去了平衡感，楚天和又跌坐在地上。

    周琳毫无表情的探出峨眉刺，直刺对方喉头。此时，杀楚天和就是这么容易。

    “不要！”“噗呲！”阻拦的声音和鲜血四溅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归于寂静。

    周琳绝望的转了身，只见到楚易丢掉了拐杖，一瘸一拐的奔向了父亲的尸体：“爹，你醒醒。爹，你已经抛弃了我这么多年，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爹，爹！”楚易摇晃着楚天和的身躯，楚天和认出了儿子的声音。想要摸摸儿子的头，手却还没抬起，便啪的摔在了地上，身体忽的沉了下去，摔在地上。就像落叶归根。

    “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不可能会醒来的。”周琳冷冷的答道。

    楚易起了身，双眸燃着怒火，在等着周琳给出解释。

    周琳轻声的答道：“自从我来到义庄，一切就注定是个悲剧。相必你也知道你父亲无恶不作，虽然每年给义庄提供银两，但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父亲就死在他的手下。数月前，楚天和的据点终于被彻查，可是楚天和却潜逃了。我所谓的姑姑，也就是水部统领，为了引出楚天和，才费了这么大心思，演了这么一出。因为，我们很难想到别的方法找到楚天和，所以只有从他唯一的儿子，你这里下手。没想到，楚天和虽然无恶不作，但是真的很在乎你，冒险回了义庄。”

    楚易带着哭腔，几近崩溃：“从我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时，就知道他迟早会遭到苦果。母亲常常说，或许是因为父亲作孽太多，所以我生下来残废。我常常也想过，父亲遭人报复的情况。但我从来没想到，杀了我父亲的竟然是我最爱的人，还是在我的婚礼之上。如此看来，一切从一开始不过就是个阴谋，不是吗？”

    周琳早已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楚易，无论我与楚天和有多大的仇恨，但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楚易一把推开梨花带雨的周琳，说道：“原来看你哭，从来都是心疼得不得了，但现在看着你，我却只有厌恶。你自己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痛苦，但现下我不也是如此吗？相信？我如何相信你？不管怎样，你杀了我父亲，难道相信你，我就能和杀害我父亲的凶手相爱相知一辈子吗？如果不是我正巧赶来，你是不是打算将一切隐瞒到底，然后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和从前那样对你好？埋怨我父亲抛弃了我？”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有些选择是不可避免的。

    自古忠孝两难全。有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若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或许我们会有更多的收获。

    但不可避免的选择，永远不会有两全的结局。想维持和楚易的感情真的很简单，只要周琳放弃报仇，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但是当剑尖刺入楚天和心脏时，便注定了楚易和周琳没有以后。周琳早就做出了选择，为了报仇放弃与楚易的情感，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资格奢求楚易的真情。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也不会原谅我的。楚易，动手吧，为你父亲报仇。能死在你手下，我真的觉得是件幸运的事。”周琳坚定的说着话，将峨眉刺塞到楚易手中，诱导道：“动手吧，为你父亲报仇。”

    面对死亡时，很多人都会本能的闭上双眼，看不到死亡的逼近，其实也是自我逃避和自我保护的一种。

    周琳也想闭上眼睛，却又想多看几眼楚易，但楚易却只是转身背着她，给她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身影。

    下章　人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