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聂天远正在房里翻看昆仑典籍,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鹤鸣,他不禁笑道:“是鹤姑娘回来了吗?”,
站起身拉开门,果然是他的那只仙鹤。
昆仑派与红尘宗派不同,凡间宗派可望而不可即的药丹,灵宝,法器,灵兽,昆仑派尽皆有之;昆仑派的弟子自小就是和山中的灵兽一起长大的。
昆仑派仙气渺渺,常有高人下山点化,是以山中的兽类都有灵智,见了人也不怕生。
这只仙鹤就是聂天远自小到大的玩伴,幼时与他在山中嬉戏,同吃同睡,稍稍大了一些便与他一起聆听长春真人讲道,一起修炼,每每外出时都会衔些灵丹妙药回来,甚至聂天远冲境闭关时也是这只仙鹤守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为他护道。
由于这只仙鹤是雌性,所以昆仑派的师兄弟们都叫它“鹤姑娘”,久而久之聂天远便也这么叫了,聂天远与这只仙鹤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就连长春真人都说鹤姑娘哪里是他的玩伴?简直都快成了他的夫人了,聂天远也不反驳,只一笑置之。
见鹤姑娘头上披着一层雪,聂天远取过毛巾在它头上擦了擦,笑道:“外面雪大,快进来”,
鹤姑娘却轻轻鸣叫一声,往旁边让了一让,让出一个人来。
“丁墨?”,
看到站在鹤姑娘身后的那个人时聂天远不禁一怔。
来的竟是丁墨。
“二师兄”,
丁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唇角动了动,给他施了一礼。
“进来说话吧”,
虽不知他来此地所为何事,但聂天远还是把他请进了屋里,先用毛巾把鹤姑娘身上的雪擦干净,然后才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笑道:“我险些忘了,鹤姑娘还记得你的气息,这次你遇到鹤姑娘倒也算是缘分”,
丁墨也是在昆仑派长大的,大师兄断痕性子冷漠,对谁都是不理不睬,三师兄雷刹性格暴躁,一言不合就要骂人,所以他时常跟在性子温和的二师兄聂天远身后,与鹤姑娘自然也熟得很。
鹤姑娘挪着身子歪在自己的小窝里—不管走到哪里,聂天远总是要在自己的房间里给它搭个小窝的。
“二师兄,我...我想回昆仑”,
刚一落座丁墨就壮起胆子道。
他说话时却不敢看向聂天远的眼睛,一直低着头。
聂天远不由得又是一怔,旋即凝眉道:“可你现在是恶人坑的人”,
丁墨叹了口气,道:“如果有的选,谁愿意进恶人坑呢?原本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要和大哥一起待在那个地方,现在...大哥死了,我当然也不会回去”,
聂天远点了点头,他知道丁墨的处境。
恶人坑里的恶人虽然人人害怕,人人胆寒,但实际上却也是过街老鼠,他们躲在恶人坑还好,一旦离开,被他们的仇家知道了必然会被满天下的追杀。
当初丁有道杀了那么多婴儿,弄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自己树敌极多,且他恶行累累,天下正道没有人能容他,就算他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丁墨。
聂天远凝眉道:“丁墨,你肯改邪归正是好事,我也愿意帮你,但想再回昆仑恐怕不容易,我只能尽力帮你说情”,
“多谢二师兄”,
听他如此说,丁墨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但旋即就变得失落起来,缓缓坐下来道:“二师兄,你一直都对我很好,我是知道的,当初,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一定不会离开昆仑的,大哥他...唉,糊涂啊,这些年来他虽然不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他心中已有悔意,可惜,他所犯下的是无法挽回的大错,谁也帮不了他”,
聂天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丁墨道:“二师兄,大哥既然不在了,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我...我帮你找到冯妖妖,擒下她,把她带回去交给师父发落”,
这句话他说的并不容易,说到“冯妖妖”的名字时眼中明显的露出犹豫之色,连声音也变得有些不同。
聂天远却没有注意道,问道:“你知道冯妖妖躲在哪里吗?”,
丁墨摇了摇头,道:“冯妖妖她...狡猾的很,如果她一心要躲起来的话恐怕谁也找不到她,但我与她同处了一段时日,多少倒是知道一些她的习性,二师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她来”,
聂天远笑道:“好,你找到她,我把她带回昆仑后也好替你说话;就算不能再回归昆仑,但以师父的心性帮你摆脱恶人坑的纠缠,斩断以前的恶孽应是不在话下”,
知道他是有心把这一份功劳让给自己,丁墨手指蓦然一颤,心中一阵不忍,但有些话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二师兄”,
聂天远摆了摆手,离开坐席走到小窝边上,摸了摸鹤姑娘的小脑袋,给它喂了两株玉阳草和一条鱼。
看着他温柔的背影,丁墨心里的话几次都快要到嘴边,却终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我去给你做些小菜,晚上你就云师弟房里吧”,
他和鹤姑娘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厨房。
这一顿晚饭吃的丁墨无比愧疚,面对着聂天远做的一桌子素菜他的内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过了约莫一刻钟,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人蓑衣斗笠信步而来。
“云师弟回来了”,
那人刚进院子,尚没有推门而入聂天远就站起了身,鹤姑娘也歪着脖子清脆地鸣叫了一声;师兄弟一起修炼多年,彼此的气息早就已经熟悉了,他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聂天远来开门,那人信步而入,一边摘下头上的斗笠,脱下蓑衣挂在一旁的挑杆上,一边道:“二师兄,我堵在那边三天了,今天大雪封山,那边的山岭被压塌了,山谷的出口也被堵死了,以冯妖妖的性子绝不敢这个时候出来,一定还躲在山谷中,明天一早我们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看见站起身讷讷地站在一旁的丁墨,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旋即脸色骤冷,喝道:“丁墨,你这狗贼,你居然敢来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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